坐上36个小时的火车,在早晨6点多到达浙江的一个城市——宁波。夏天,从西南部往更南的地方去,但是却给人一种往北的错觉。早晨,冰凉剔透的空气,安静的城市开始慢慢变得喧闹起来。因为早上到达,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去寻觅旅社,于是可以随意地在陌生的街道上晃荡。不做选择随意踏上一辆公车,随它把自己带往何处。车上,遇到一位老人,站起让座。老人无限感激,希望能帮拿着沉重的背包。她执意不肯,觉得让座是理所应当的事。老人温暖地笑,帮她抽掉身上的一根落发。
安顿在这个城市,有些细微的感动在心中也总是清晰。生活平淡,并没有电视剧跌宕起伏的情节。从不奢望能有一个人会为自己不顾一切,平淡独立,又互相依偎的关系是最能延绵出未来的。纵使海誓山盟听着总会让人涕零,感情出现既定清晰的轨道,暧昧,黏腻,平淡,厌恶,离散。美丑兼备本是万物自身属性,若不清楚这一点,以为总会存在完美,不能包容丑的部分,那么最终散场是必然的结果。
进入一个工厂车间工作。每天早上七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车间黑暗肮脏,混合了各种橡胶、塑料、机油的臭味。空气浑浊有毒。为了谋生,工人展现各种姿态。车间里男性占据多数,仅有的几个女性都是中年妇女。像她这般年轻的女子很少会在这里工作。她们潮气蓬勃,激情万丈需要更多繁华与热闹来安置青春。这个阴暗晦冷的地方无法给予她们这些。
守真去工作的第一天,引起车间的集体注视。一直远离人群的她不习惯这种注视,显得急促不安。车间主任把她安排给一名男子,由他安排她的工作。当她抬起头来看到他得侧脸时,就被他的气场震慑了。从此对这名男子有了一种莫名的情愫。
这个机械公司生产汽车和高档自行车的各种零部件。是一家全国知名公司,每天订单数量颇多,员工从来都不用担心没有工作,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至少经济来源是稳定的。
工作强度很大,对于年轻男子也是很难忍受的。所以每天都有熟悉的人离职,又有陌生的人进来。人去人来,每天上映,习以为常。而公司一直处于员工紧缺的状态。一般女的当男的用,男的当机器用。很少有人能在这里长留。夏季车间温度高达43度,再加上劳作运动消耗体能产生热量。每个生命体都在挑战着生命所能承受的极限。生产计划主管每天车间视察都是督促,缺少人性关怀。困顿,无奈,挣扎,每天把生命体能消耗殆尽,下班吃不下食物,倒头入睡,早上闹钟强度一波比一波强劲有力,睁开眼又是一个可预知的轮回。压抑久了的生命必然会产生一种反抗。
守真做的是修理刚从机器生产出来的粗糙产品。各种零件刚从机器出来的时候都是极其粗糙的。只有经过一双双细致的手修理才得以在市面上以光鲜的外表见人。每天面对着一筐一筐的零件,要一个一个修边,擦拭,清洗,最后还得经过品保检查才能过关。一旦检查出任何问题,翻修并且承担相应的责任。
她在车间很少说话,缄默忘我地工作。对于堆积如山的产品总是充满耐心,工作细致认真。拿着薄薄的锋利的刀片熟练的削掉棱角边缘上多出来的部分。刀用久后会变得迟钝,就像人在杂乱社会中磨久了以后会变得圆滑。她从来都是自己去飞轮上磨刀,并且一点也不比男员工磨得差。这是她骄傲的资本。
有些风景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钱辉就是这样的人。她忘不了的那个侧脸,她的领班。不知为何她总能在第一眼就辨别出人们身上所蕴藏的特殊气质。在很久之前她就发现了这一点。
抬头,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他得身影。对于美的事物,没人会吝啬留神。那种完全把他当做美的事物欣赏的心态。无关爱情,甚至连友情都算不上。现实中总会存在一些情感游离于所有现实已存在定义的情感范畴。这些情感总引起常人的许多误解。当然倘若是无关要紧的人误解,不会造成影响。就如同无关紧要的人的安慰仍然会让你觉得悲伤或寂寞到死去。人是拥有最复杂情感和最具危险性的动物。
上班,吃饭,休息。生活依此巡回。单调乏味,却也带有一种令人麻醉的快感。一旦沉溺于这种快感,生活也就停止不前了,流逝的只是时间。
钱辉,年龄与她相仿。面容冷峻,很少笑 ,但也有很孩子气可爱的时候。很少主动与人交流。这也是他与守真在相似的地方。他在家乡念着某所二流大学,上完大一毅然辍学出来闯荡。和几个老乡进入这个工厂当品保。工作轻松压力却不小。确保每个产品的品质过关,一旦在客户方提出退货或者任何品质方面的问题,品保是要负起大部分责任的。
一线车间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各种素质层面的人都是存在的。这也是给工作带来巨大压力的重要原因。生活在不同的层次就会对生活和工作有不同的需求。但是在此的多为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们。没有社会关注,没接受高等教育,生活压力如巨大磐石无法转移。对于金钱他们的欲望达到鼎盛。在这种巨大压力下,做出很多违反规矩的事情也并不是不可预知的。
勾心斗角是常有的事,尔虞我诈也并非罕见。善良的人确实会受到欺负。工作努力,埋头苦干,用良心见证行为。好的人品并不能招致好的回报。在这个黑暗车间人们每天上演的闹剧把这句寒心的俗话的真实性展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