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春节。姥姥就88了,耳朵聋了,眼睛花了,走路要扶着小车颤颤巍巍的慢慢挪,性格也变的古怪了,经常拉着家里的小辈们絮叨一些大家都还没出生时的事儿,原本我们还以为她会像小品里演的一个事儿絮叨多少遍呢,可姥姥不是,姥姥的故事没有重复,而是连续讲。
听了几个月的故事,学汉语言文学的表姐把大家召集到了一起:“你们都从老太太那里听了些什么呀,我整理整理,给老太太写部小说吧。”
大家凭着记忆东编西凑了一通,表姐忙活了几天,拿着她的小说区找姥姥了。那天有点热,姥姥边听边打盹,最后表姐帮姥姥盖上被子,拿着念了一半的稿子出来了。
表姐因工作出国的那几个月,稿子一开始扔在窗台上,后来被亲戚的小孩拿去逗家里养的那只小泰迪了,姥姥的故事也就不了了之。
表姐回国已经是秋天了,她拿着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从这家到那家,到了晚上才去看姥姥。姥姥把自己那份礼物放一边,喊着表姐的小名说:“你写的我娘的事不对,我娘守寡的时候,肚子里还怀着我弟弟呢,她一个人把我跟你舅老爷拉扯大的,我再给你讲讲……”
过春节了,按照老家的习惯,小辈们要给长辈们磕头。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我们几个小辈就跟父母们嚷嚷:“什么年代了,还磕头?”
父辈们对于我们这些嚷嚷表示认同,大家都觉得今年磕头的时儿真的可以免了。到了初一早上,换好了新衣服,吃了新年的饺子,父辈们都去给姥姥磕头了,最小的表弟立刻反对:“不是都说了不磕头了吗?你们就是老封建……”
“滚一边去。”舅舅一巴掌扇了过来,幸好表弟躲得快:“这是我娘,我今年快60了,是最后一个能让我磕头的了。”
是啊,从初一开始,姥姥已经88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