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过层层树林，照进陈宅。昏睡许久的陈老在这样平静的早晨醒来。
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河面。
“吴忠，这段时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陈老靠坐在床上，吃着白米粥。
“100809号一直在我们监控范围内，他并没有居住在s市的任何宾馆酒店，而是在小城租了个旧房子。”吴忠报告完国家大致情况后，补充道。
“咳咳嗯，吴忠啊，这粥不错，你来这么早还没吃吧，来坐下吃一碗。”
“好。”吴忠接过佣人递来的粥，恭敬坐在旁边吃着。
“100809，这数字叫着别扭。对了，他叫什么来着？”陈老拿起帕子擦嘴，把碗筷放到旁边，佣人看见连忙来收拾。
在佣人收完陈老餐具后，吴忠刚好吃完，佣人便一起收拾，然后关门出去。
“谢荼。”
“哦，对，谢荼。”陈老闭眼，“有句古词，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谢荼，嗯，不愧是有文化家的孩子。”
吴忠站在一旁，没有搭话。
“你刚说他去了小城？”陈老睁开眼看着吴忠。
“对，”吴忠还想继续说，佣人敲门声打断了他。
“老爷，吴忠先生，有客人。”佣人在门外道。
“谁？”吴忠走到门前开门。
“不知道，只说有急事。”
吴忠转身看向陈老。
“请他进来吧。”
“陈执政，您好。”来人走进房间，对陈老深鞠躬。
“小伙子，你好。你找我有事吗？”陈老和蔼道。
来的人很年轻，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您没见过我，但是我久仰您的大名。”来人上前想握陈老的手，吴忠上前挡住。
“哦，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年轻人尴尬收回自己的手，略带歉意说着。
“没事。”陈老不在意，摆摆手让吴忠退下。
“我叫张开。”张开退后几步，“这么说您可能还是不知道，”抬起头，露出和陈老极像的眼睛，“我是您去年提拔的小城特级执政者。”
陈老震惊于张开的长相，许久才反应过来张开的话，“哦，是你。年轻有为啊，哈哈哈哈。”
陈老使眼色，吴忠给陈开递水，“张特政，你父母是小城人？”
张开接过水，道了谢，却没有回答吴忠的问题，而是转头对陈老说，“纳贤向来不问出路，此次我找您是想表达自己对您前几年政策的一些拙见。”
这是不想谈论刚才的问题了。
“哦，有什么办法，你说来我听听。”
“其实问题出在哪儿我们都知道，说到底是权的问题。”张开踱步，“那么要解决就从权下手……”张开花了半小时说完自己的解决方案，这个方案他以前想过雏形，但细节没有解决，昨晚他和谢荼讨论到深夜，把这个方案完善到可行的程度。
“嗯，是个办法，不错，真不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陈老听后，大为赞赏，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深究与他过于相似的眼睛。
陈老抬手让吴忠扶他起来去书房，“吴忠，去，把其他人都叫来，我们去书房讨论细节。对，小开也来。”
“可是您的身体……”吴忠有些担心。
“我还死不了，但是国家等不了了。”陈老杵着拐杖，击打地面。
咚咚咚，直敲进人心。
等陈老和吴忠先一步离开后，张开走到花园处，拨打谢荼的光影，“谢哥，事情如你所料一样发展。”
对面不知道在干嘛，谢荼声音有些失真，“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那我去和陈执政开会了。”
对面的谢荼声音失真是因为他都快没办法呼吸了，刚才吴文这小孩不知道发什么疯，死死抱着他，差点给他抱岔气。
“哥，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这个小疯子又缩在角落一直说着对不起。
“你对不起我的事还少？你现在在这道什么歉？”李明如再聪明，也跟不上吴文的思路。
“哥，”吴文抬头，眼眶发红，“我真的做错了。”
这是哭了？
谢荼这么多年真没见过这崽子哭过，顶多假哭，这看着不像假的。别扭的那拿张纸，递给吴文，“大男孩子哭什么？你哪次犯错我最后没原谅你。说吧，你做错什么了？”
“哥，你能喜欢我吗？”
“不能。”谢荼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可你喜欢李明如！”
“我也没办法，感情这事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啊。”
“可是你喜欢李明如！”
这孩子咋犟起来了，谢荼扶额，“你说清楚，你刚才那样是怎么回事？”小崽子一直有分寸，不会这样死脑筋。
“我……哥你喜欢李明如可能是个阴谋。”
“嗯，然后？”
“是我给他们的资料让你喜欢李明如的。”
“这我倒是没想到。”谢荼坐回沙发，平静道。
“哥，你这反应是不是太平淡了？”吴文觉得自己被他哥无形中嘲笑了。
“我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因为基因修改喜欢他，有什么区别呢？他们这个办法行不通也会有别的办法，不论怎样，我最后都会进入他们的陷阱。”谢荼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在我知道这是个阴谋之前我其实是没有选择的余地的。但是我既然知道了，那么我就可以占据主导权了。你知道吗？”
看吴文还是郁闷，谢荼像是想到什么，“你不是在后悔没有利用这个机会让我喜欢你吧？”
对面的人沉默了。
空气突然安静起来，“吴文，你别动心思！”
“我不动心思，可是，哥，你分得清你对李明如的爱吗？”吴文如蛹化蝶般孤注一掷道。
“我，我不知道，”谢荼声音很轻，怕惊醒什么，“可是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如果他们拿李明如威胁你，你能保证你不会妥协吗？”
“吴文，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的感受，”谢荼无意识捏着自己的手指，“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浑浑噩噩，我没有什么太多想要的东西。也不对，不是不想要，而是我不知道拥有是什么感觉。”
“我父母出事后，我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是个错误。我往前走，往后退，都是错的。”
“当时我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努力把自己活得像个正常人。可是我知道，我不是。”
“人活着，是要有盼头的。我爸靠着复活我妈撑着的。而你，”谢荼抬手摸摸已比他高许多的男孩的头，“你有盼头，你盼着找你妈妈，你盼着你那个爸能够罪有应得。”
“我呢？吴文，你没有我你可以活的。可是我遇见明如，我才感觉自己活着。”
“我的人生有了盼头，有了希望。”谢荼扯扯嘴角苦笑道，“虽然我这个盼头可能遭人骂。我想取代李荼在李明如心里的地位，我也想拥有那种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的偏爱。我要那种能让我沉溺到死的爱。”
谢荼的话太决绝，让吴文说不出话。
先打破这样气氛的是谢荼，谢荼微微撇过头，眼神清冷，“如果他们拿明如来威胁我，我不会妥协。”
吴文眼睛发亮，满是希翼地看着谢荼。他想，这代表他还有机会？
“我会做我该做的事，然后和伤明如的这些人一起下地狱。”似乎觉得自己的话不够清楚，谢荼又加了一句，“他们敢拿明如威胁我，我就敢和他们拼命，不择手段。”
谢荼的语气平缓，就像说今天天气很好那样轻飘飘。
可是，吴文第一次深刻感受到，谢荼永远不会喜欢自己。
他追求刻骨铭心的爱，也早已做好为此粉身碎骨的准备。这样的人怎么会爱上另一个人呢？
吴文永远得不到谢荼的爱，就像谢荼无法代替李荼一样。
他们自始至终只有悲剧这一条路可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