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常来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精瘦老头,半口黄牙,短须杂布,嘴唇内收,看起来总像在抿着嘴。他买的都是些胶水,毛笔之类的小东西,烟也买最便宜的,两块五一包的庐山。付完钱后,他往往在店里逡巡一会,我就随口跟他搭几句话,因此渐熟。
大约是因到了从心所欲的年纪,他同我讲话少有保留,有时甚至坦白得可怕。
他会给我唱一些冷僻乡调,内容无非是些无聊的乡邻野闻,或略带挑逗的悖伦情事。
他抱怨儿媳和孙子并不给他好脸色,妻子也已很早便不与他同房,嫌他身上一股臭气。所以他只好去邻镇的街上"嫖货"("货"们大多四五十岁左右,价格数百块不等)——毕竟我们这还没到能发展这个产业的地步。
最后一次见他时,我看到他嘴里的黄牙少了一根,问了缘故。他说是掉在女人床上了。我大骇,不敢细问。
两年后,听说邻镇有个嫖客死在女人床上,光着身子被老板扔到街上,家属羞愧,不敢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