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煎熬中,陈曦终于等来了简宁的相约。
晚上五点半,欢筵见!大雪。
简宁在微信上是这样说的,欢筵的雅间都是以二十四节气为名,这次的包间居然是大雪,这是天意吧?陈曦想,将头埋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伤的鸵鸟。
他盼着见简宁,却也知道见到就是告别。内心的绝望压垮了他,愁云惨淡万里凝,他的天空早已经是茫茫的大雪一片,没有一点日光。
快到五点的时候,他起来换衣服,竟又穿上了两个人一起在北京的大羽绒服,那时他将简宁围在这件衣服里,紧紧地揽着她,同她一起在路上大声地唱歌。她曾经离自己那么近,就在自己的怀里,但现在她却要和自己说再见了,他捧住衣服深深地一口气,竟似乎又闻到简宁身上有的淡淡的香气。
他想起简宁在车里喷过一种迪奥的的香水,当时她还笑着说这是“花样”,用完她就藏在储物箱里,前几天在江南的时候,看到青旅同住的一个女孩子正用那款香水,听了那女孩的炫耀,他才知道不是“花样”,而是“花漾”。
这样的香水简宁却用来清新车里的空气,陈曦那时才明白为什么简宁喷完会立刻藏起来,她是最不喜欢引人注意的人,自然不愿意别人为此议论她。现在捧着这件简宁亲近过的衣裳,陈曦竟感觉身边有淡淡的玫瑰的香气轻拂,花漾,陈曦喃喃着,这两个字用在简宁身上再合适不过,她就是花一样的,水一样的女子,香而纯洁,静而活泼。
他和妈妈说要和朋友一起去吃饭,妈妈很是诧异,说外面这么大的雪为什么还出去。
真下雪了?陈曦走到窗前,外面大雪纷纷扬扬,地上已经全白了。
很好,他不由自主地喃喃。妈妈问他怎么好啊,他也没有回答就跑出了家门,把妈妈的唠叨远远地甩在身后。他没有开车,迈开自己的大长腿,一路跑过去。雪花追着他,有的调皮地钻进他的领子,凉沁沁地让他心里爽快极了,他一口气跑到欢筵,径直跑到大雪的雅间。
当他推开大雪的房门,简宁已经在里面等他了,陈曦一眼就看见简宁今天穿的竟也是在北京的那件红色的短款的羽绒服。忍不住心海一阵起伏。简宁却似乎没有感觉,笑着和他打招呼,替他倒了一杯茶,说是点的铁观音,然后把菜谱递给他,让他点菜。
“没有小的房间了,我就点了这个大的。我们两个可一定要吃出十个人的饭来。”简宁笑着说。
陈曦掏出两张大钞,和服务员说算是赔偿,自己和朋友有事,不在这里吃了,然后不由分说拉着简宁就往外走,简宁不明所以就被他带着跑到公园,偌大的公园寂静无人,就连风也绝了迹。
“怎么啦?”她气喘吁吁地问。
“就是想让你陪我玩玩雪!”陈曦笑着说,抓起一把雪就扬过来。简宁冷不防被扬了一脸,她忍不住凉得喊了出来,这时陈曦的第二把雪已经又飞过来。
她心里暗暗地叹口气,实在不忍心挫磨陈曦,没有以后,何必执着于现在的辞色呢?她看着这满天飞舞的雪花,好吧!既然老天如此厚爱,选择这一天下雪,那我就陪你再疯一场,留一个白色的纪念吧!她也弯腰,抓了一把雪,向陈曦扔过去。陈曦并不躲,也落了一身,他开心地哈哈大笑。两个人开始在雪地里以雪互“殴”,笑着跑着追着。
他们打雪仗,堆雪人,滚雪垛,所有能玩的雪的项目都玩了一个遍。后来陈曦提议去湖面滑冰,简宁略一犹豫,说我们会不会没吃成鱼,自己反而喂了鱼啊?但陈曦已经拉着她直接就跳到湖面上,三九时节,冰冻得很硬,滑冰完全没有问题。
简宁指着湖边的牌子,说好像那是禁止滑冰的牌子,陈曦撇嘴,那就偷着滑呗!一起干点坏事犯个二多好呢,他嘴里说着,已经拉着简宁开始滑了。
雪花飞舞,灯光朦胧,陈曦握着简宁的手,在雪里在灯下,一开始是试探性的一步一步地滑,渐渐就开始滑得流畅起来。他看着简宁浅浅的笑容,悲伤却从心头浮起,为什么我们不能这样快乐地在一起呢?
我不要和她分开,我为什么要和她分开?这个念头一生起就在他的心头扎根,如同新生的哪吒迎风而长,顷刻间就遮天蔽日。她爱的是我,她爱的只是我啊!她和我在一起是这样地快乐!我也是这样的快乐!一个人难道不应该快乐的度过每一天吗?如果说最浪费的一天是不快乐的一天,那么我们岂不是要白白地浪费我们的一生?
我要我的未来和她一起,哪怕现在天寒地冻。天寒地冻终是一时,春花灿烂总有来日。
想到这里,陈曦的心豁然开朗,心结顿开,他伸手把简宁揽在了怀里,低头就吻了下去。简宁正滑得开心,陈曦突然的吻让她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下意识地她竟也回吻了陈曦,在与陈曦的吻里迷失了自己。
世界离他们远了,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调皮的雪花,没有朦胧的灯光,只有两颗相爱相亲的心。良久陈曦才放开了简宁,看着简宁眼底的迷离,他笑了。
“承认吧!简宁,你是爱我的!我们应该在一起。”他说。
简宁一下子苏醒,脸色变了,转身就走,却忘了脚下是结的厚厚的湖冰,脚底一滑就要摔倒,陈曦伸手一拉,自己先倒了下去,随着简宁就倒在他的身上。简宁就听见“咣”地一声,然后陈曦双手摊开,在自己身下一动不动。
“陈曦!”她摇一摇陈曦,“陈曦,陈曦,你你怎么啦?”陈曦竟还是一动不动,她开始有些担心。“陈曦,你回答我一句,陈曦!”
陈曦躺在冰上依然毫无反应。简宁急了,她尝试着托起他,可是根本托不动。摇摇陈曦的手,一松,陈曦的手就又软在冰上。
她彻底慌了,哭了。这样大雪纷飞的公园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忙。
“陈曦,怎么办?你不要吓我好吧?”她的手抚过陈曦的脸,她压抑的太久了,全身都在颤抖,“我爱你,”她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伏在陈曦身上,泪水就滴在陈曦的脸上。“你醒醒好吗?别让我太难过。”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一阵乱翻,找手机要给白雪打电话。一双手蓦地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然后陈曦就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轻轻说,“简宁,我没有事。”
简宁心里一松,倒在陈曦的怀里泪水肆虐。
“你猜一会儿鲤鱼会不会跳上来,我们在这里这样卧冰求鱼?”陈曦笑着逗简宁,他刚才为了护着简宁,摔得确实不轻,头有些懵。等着好了些却又怕简宁走开,就继续装晕,装着装着又于心不忍,尤其是听到简宁说爱自己的时候,他很是后悔自己的胡闹,却也是无限欢喜。正不知道怎样收场的时候,见简宁要给自己的小姨电话,他才赶忙拦住。看到她偎在自己怀里真情流露,竟没有想是否是自己弄鬼,就知道自己摔倒是真的吓坏了她,她爱我,一直爱的都是我呢!他幸福的心也如这满天的雪花无风自舞,对简宁是无限疼惜,我爱她,仅仅为了这样的爱,即使受些苦也是值得。
简宁听了他的话,噗嗤笑了。让陈曦想不到的是,笑过之后,简宁竟抱住他主动来吻他,他先是受宠若惊,继而就把这个世界都忘了。
大雪漫漫,天地茫茫,每一朵雪花都轻舞飞扬,湖心的两个人小如两粒,在这夜色温柔雪花缠绵中,瞬间就成了永远。
“我快冻僵了。”好久简宁才推开了他,坐了起来,陈曦却又无赖得把简宁拉过去,将简宁裹进自己的大羽绒服,又是长长一吻。简宁来不及拒绝,也无意决绝,竟也忘情地回吻着他。四目相对的一刻,一个内心充盈着喜悦,一个却是满怀的悲伤。一个心里说往后余生定当如此刻美丽,一个却说记住这个永恒的瞬间。最后简宁还是推开了他,嗔怪他居然没完没了了。
“那是,我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没完了。”陈曦喜孜孜地揽着简宁。简宁吃惊地看他一眼,一把把他推开,刚要走,却忘了还是在冰上,脚下又是一滑,幸亏陈曦有了经验,眼疾手快,一把又拉住了她。
“好啦!我全听你的,你别闹了,可是还是让我牵着你好吗?就凭你走到岸上那还不过了年?”陈曦打定主意要对简宁的分手决定阳奉阴违,所以他一扫沉郁之气,整个人都开朗了,调皮话也多了起来,边说边拉着简宁就往岸上走。简宁竟挣不脱,她讶异着陈曦此刻的坚持,觉得陈曦好像变了,又变回刚认识的时候的明朗样子。
直到上了岸,陈曦才放开简宁。他明白简宁是要和自己说再见,而他自己也在此刻立定了主意一切从长计议。
反正我不能听了她的,毁了我们的一生,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