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一字一句读《论语》第301天

原文阅读：

13.29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13.30 子曰：“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

译文讲解：

孔子说：“善人教育百姓达七年之久，也就可以叫他们去参军作战了。”

孔子说：“把没有经过训练的老百姓直接送上战场，这就叫抛弃他们。”

启发思考：

        这两章一正一反，从军事的角度讲为政之道。孔子很少谈兵，但他也是能文能武，懂得兵法战略的。他说：“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夹谷之会，他和齐景公剑拔弩张一回，压了齐国一头；隳三都时，他和费邑打过一仗，赢了；之后他还曾劝卫灵公伐蒲，卫灵公没听从。

        孔子说，善人教导人民七年，就可以让他们上阵打仗了。为什么要教民而战？军队干什么去了呢？这需要了解一下古代社会的结构和早期阶段的战争。

        甲骨文和文献证明，商王有一支数量众多、相当非常完备的军队，也经常对外战争。武王灭商时会合了诸多部族，他手下直接指挥虎贲三千、甲士四万，这是主力军。周代分封诸侯，规定天子六军，最大的诸侯不得超过三军。一个军大约是一万二千五百人。但是自犬戎灭周、平王东迁后，周王室的势力开始衰落，甚至还比不上周边的诸侯国。

      春秋时代各诸侯国林立，各国之间经常发生战争。那时的国很小，有的相当于后世的一个县，有时就是一座城。到了春秋中、晚期，特别是管仲辅佐齐桓公，在齐国开始改革之后才发生彻底变化。晋国还组建了六军，成为中原霸主。

        由于维持一支常备军是开支很大的负担，所以对很多中、小诸侯国来说，军队平时往往只有空架子。一旦战争发生，就会动员百姓中的青壮劳力甚至妇女参与整个军事活动，几乎是全社会的战争动员。

      教导什么呢？朱熹注解说，教导他们孝悌忠信的思想、务农讲武的方法，让他们能够信任亲近长官，能够舍生忘死，就可以作战了。总之，一是思想工作，让民众知道为什么而战；二是战斗训练，让百姓掌握打仗的策略技能。

        教民七年才能参军作战，用得着这么长的时间吗？孔子之前说：“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如果用他执政，一年就能见效可观，三年就能成功，但治兵却要七年。兵法的关键在于练兵，成功都在于平时的积累准备，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他再从反面说：“用未经训练的民众去作战，这等于是抛弃他们。”

        现代战争中，倡导遵循国际人道法，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求区分军队和平民百姓。孔子说“以不教民战，是谓弃之”，就是早期关于军民有别的最初的思想。在18世纪、19世纪欧洲所出现的有关战争目的的思想，即：战争的直接目的是为了削弱敌人的军事力量，是为了政治或政策的需要，因而应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痛苦；只要可能，就应在消灭一个国家上层统治政权的同时，又不伤害该国的国民等。这一以卢梭为代表的思想，在2000多年前的中国就已经有了。孔子这里就强调了军事人员有别于一般老百姓，反对轻率驱使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人去作战，认为这等于是让他们白白送死。

        孔子希望“胜残去杀”，天下和平。但任何社会，既离不开相互合作，又避免不了相互争斗。孔子知道政治离不开军事，但他反对不把老百姓的生命当回事的做法，希望为政者不得已而战争时，把战争对老百姓的伤害降到最低。这是理想主义者的痛苦之处，也是为政者必须面对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