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八十八，在小院子里散步仍然步伐矫健，同住一个小院的老人大多膝盖出了问题，常跟他讨教保养经验。但他也只有在这个他熟悉的小院子里，才能骄傲地跟我们表演：“你们看我走路咯，根本不要拐杖。”我给父亲网购了一柄手杖，带音响、收音机，跌倒了还会鸣笛报警，但他只是当玩具在家里听听音乐，并不带出去。
出了院子，他就有点不敢迈步了，因为他眼睛看不清路，不知道有没有台阶什么的。今年视力下降得更厉害了，往水杯里倒水经常倒不准或者溢出。他有时会担心地问我：“你的脸怎么戛白的？”
他的双眼视力都已不到0.1。上一周掌柜的带他做了全面检查，结果表明适合白内障手术，考虑到左眼视力稍好一点，决定先做右眼。昨天送他住进了爱尔眼科医院，上午作术前准备，洗眼、扩瞳等等。为防止手术时弄错眼睛，护士用黑色的水性笔在他额头上写了个“右”字，我笑说：“爸爸，你又被划成了右派。”护士接着在邻床的老头头上写了个“左”字，因他是左眼需手术，我又笑，说：“这个嗲嗲是左派。”陪床的奶奶也笑，说：“他是有蛮左呢。”手术是目前最先进的飞秒激光超声乳化技术，手术全程一个多小时，无痛感，只因眼眶小被医生用器械撑大时稍有不适。
今天早上拆开眼罩验视力，已到了0.3加。父亲说，揭开眼罩的那一瞬间感觉最明显，只觉得眼前一亮，我领他看病房墙上的字，大字可以看到了。病房里都是同天做手术的病友，大家都纷纷看字测视力，有的效果好，可以恢复到0.8.。我又领他看窗外，他说看不到什么，因为天灰蒙蒙。
上午办了出院手续去隔壁的徐记吃饭，我爸说，这个徐记环境要更漂亮嘛。掌柜的笑说，都 一样的，是你眼睛好些了。回家的路上，老爸一路感叹，多了好多高楼啊。
回家我妈开门迎进家门，笑问我爸：“现在看见我是男的还是女的了吧？”我爸“呵呵”一笑，不回答我妈幼稚的问题。他在家里走了一圈，给自己倒了茶。问他看见杯子里的茶了吗，他说，看见看见。突然又指着保温瓶说，嘿，原来保温瓶是红色的，我一直看成黄颜色。看见他的女婿站起来，我爸像第一次发现，惊叹道：“你好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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