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走过,缘

仿佛没有春天,夏天就逼着人们穿上了短袖。仿佛冬天还是昨天,夏天就已叫嚣着来了。

当济南、泰安的人脱下毛衣的时候,青岛的人早就不知道把毛衣放到哪里了。可是当青岛樱花烂漫的时候,那些地方已经热得不行了。青岛还是发挥着它遭人嫉妒的优势——清凉、舒适。

在各地大学生里有这么一种活动——写诗“歌颂”当地的热;而在青岛,流行“秀我在青岛”。作为一个海滨城市,作为一个岛城,青岛确实是避暑的好去处。但是,凡事都是比较出来的,当花迅速凋谢春天匆匆告别时,夏天争抢着袭击了青岛——是的,没有几天的春,就是夏天了。

一夜之间,裙子满校,凉鞋满地。气温突然上升,让人猝不及防。这是季节的更替,也预示着,高考来了,期末考试来了,大二要结束了,大三马上要来了。

在大四学长、学姐忙着伤感、怀念的时候,大二的我们还在或忙碌或悠闲地过着可预知或不可预知的生活。

大二下学期刚开学的时候,也就是春节过后,我们院里的氛围完全变了一个样。我们院是大二下学期才分专业。法学院分专业之后,有法学四个班,国际政治、边防管理、政治学与行政学、社会工作各一个班。这样全新的环境,让每个人都神经紧绷——进了法学的(法学被认为是这五个专业里最好的),要更加努力,因为都是精英竞争更激烈;没进法学的,更得加油,因为很多人都是成绩不够好被调剂到现在的专业的。

法学有四个班,四班是实验班,就是前三个学期成绩在院里前四十名的精英。一、二、三班是普通班,我在一班。只不过会在写班级时恍惚一下,差点再次写上三班——我原来是三班的。当时报法学专业的有一百七十多个人,只收一百二十个,国际政治也报超了,需要加试。最后分专业的成绩是按照前三个学期的考试成绩、综合测评成绩和加试成绩按不同比重合起来,全院大排名,报法学专业的前一百二十名进法学,报国际政治的前三十名进国际政治。我最后分专业的成绩是班里第六,加试的成绩是班里第二名。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成绩,至少进了很多人想进不能进的法学了。

报专业之前,我听了好多好多人的各种见解和建议,最后也没弄明白到底要学什么。我一向这样,不喜欢规划,不喜欢选择,不喜欢被问有什么打算。班主任给我们开班会的时候,正好临近我爸的十年忌日。我神情恍惚了好几天。班主任人很好,但是就是总是一副她很了解我们的样子,实际上我们半年都不见一次——她不教我们课。总是一副很关心、很喜欢我们的样子,实际上我不这么认为。她把每一个同学叫起来问想报哪个专业,轮到我的时候,我说:“我还没想好。”她问:“是要和父母商量一下吗?”我当时有点懵——我以为她真的了解我。我没说话,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哭了。她叫我坐下了,她以为我只是因为分专业没有方向而哭。最后她还说:“谁有什么疑惑可以私底下问我,比如说宛乐乐……”我真得好好谢谢她。

我不怪她不了解我,她也没必要了解我。但是,她那副很了解我的样子让我很不开心。我一直在法学和社会工作这两个专业里徘徊,我不想跟风,多数人学法学我就学法学,也不想选一个将来就业前景不太好的专业——虽然现在我们院里包括很多其他专业就业都不是很乐观。报法学我怕自己考不上,报社会工作又怕会被瞧不起。其实我是倾向于社会工作的,觉得现在社会需要这样的人。纠结了很久,最后我报了法学,然后,就进了。

开学后,一片混乱。搬宿舍,认识新同学,选班委,发新书,上课。上课的前一天晚上我们才知道课程表,有一门课还没有课本。院里的限选课没给排好,前四个周都自由上课,愿意上什么就上什么。但是,我们没有课的时间都集中在周二和周四的七、八节,全院都挤在这两天去上课,那教室的门快被挤破了。我们学校的规定是校选修课要修满五门,院限选课要修满六门,而限选课我们从大二上学期才开始修,才修了一门。就是说,我要是接下来的时间每学期选两门,我得修到大三下学期——如果运气好能选上的话,我们的限选课选课时直接是拼得头破血流。到大三的时候,要忙着考研,司法考试,哪里有时间上限选课?就这样混乱地过了一个月,限选课终于给排好了,这时候,花都冒芽了。我数了数我的课,从周一到周五,加上晚上,我要上三十六节课。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是我们上学期课很少,这样闲散了一学期突然塞满课给我们,真的撑得要吐。

冬天的余温还未过去,多风的特点在这时显露无疑。不过春还是显示了它的一角,隐隐的温暖偶尔让人触摸到。春天开始的时候,我开始忙碌,忙着上课——马不停蹄地跑,一天都不能回宿舍,晚上差不多十点回去。然后是考计算机二级,每天看书、做题,拼了一个月,结果现在还没看,也不是很好。

四月刚刚开始,我自告奋勇去东校当健美操教练,教大一的学弟、学妹。同去的同学让我很受委屈,为此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最值得我铭记的是学弟、学妹的感情,在带他们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收获了,成长了。四月中旬,我参加了武术训练,最后和战友们拿到了扇子第一名的成绩。每天都很忙,但是很充实。五月拿到了三行情书比赛的奖品——一张奖状和一副羽毛球拍,很意外,也很高兴。

我们的缘分,在青岛。韩晓晓,林彭君,周嘉璟,我。我们是没有经过商量,各自拿到通知书才知道原来都在青岛。林彭君复读一年,比我们晚来一年。就是在这一年里,我们的关系突飞猛进——尽管在那之前我们已经认识十二三年。我,韩晓晓,周嘉璟一起走过的一年里,生疏和熟识并存。经历了客客气气,到了无话不谈甚至可以胡说八道而不会有人生气。然后,韩晓晓,林彭君,周嘉璟,我,一起走过的一年里,已经可以说至少在青岛的圈子里,我们是最好的一个群体。

武术比赛前一天晚上,我和林彭君聊天,聊到比赛,他说:“我们院里有人去中心比赛,好像是拳。”我很兴奋,问:“那你来看吗?”“去吧,应该会去。”他回答。我不喜欢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我说:“来呀来呀,一定得来!”他无语地笑了,说:“我得去看他们比赛啊,当然会去。”我得寸进尺,不依不饶,耍起了无赖:“不行,你既然来了,就得看我比赛!”“哈哈,好吧,那我去看你!”林彭君也很爽快,答应了我近乎无理的要求。我乐滋滋地下线,穿上比赛的衣服臭美了半天,十一点半才睡。

第二天早上六点,起床收拾了收拾,和战友们一起去了体育馆。那天的雨很大,气温倒是不低,但是除了比赛的人,没有几个人去看。雨哗啦哗啦下了一上午,比赛结束后才停。像是要配合这样紧张的时刻,在我们上场的时候,雨下得没鼻子没脸。我紧张得要命,腿从头到尾都是抖的。

林彭君没来,韩晓晓没来——她回家了。我是有点失落的。比赛结束后,我和另外两个女生去了我们学校的奥博啡舍,打算在那里呆一下午。咖啡馆里氛围很好,流淌着轻柔舒缓的音乐,有好几排书架,摆满了各种风格的书。桌子有一种复古的味道,楼上的环境更是幽雅。我挑了一本铁凝的书,点了一杯香草牛奶,在美妙的音乐中享受这美好的一下午。看了一会儿书,林彭君给我打来电话,我接起,没想到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喂,你比完赛了吗?”他问。我冲着手机白了他一眼,虽然他看不见:“嗯,比完了。”在心里补上一句:都下午了还没比完我没紧张死也饿死了。他顿了一下,解释:“那什么,我今天没去,雨下得太大了。”林彭君在东校,坐车不方便,加上下雨,不来是正常的。我笑笑,说:“没关系呀,下雨嘛,逼着你来也太不人道了。你知道结果吗?你猜我们怎么样?”我的话越来越多,像热锅里的豆“哔哔哔哔”乱响。“怎么样?”他不答反问。我也没指望他答,很骄傲地说:“第四名哦,前八有奖哦。你不知道那些打拳的有多帅,耍刀的有多棒,哇哇哇,不过扇子呢都比不过我们,我们是扇子里的第一哦!”我就是这么小孩子心性,吧啦吧啦什么都说。“哎呦,不错哦。你现在在哪里?”林彭君比我小两岁,但是心理年龄一点也不比我小。他想的问题都那么现实,那么一针见血。“我在学校里,在西院的咖啡馆里,准备在这里呆一下午。好不容易有一天是我自己的了,哪里也不想去。”我懒懒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懒懒地说。

“不出去玩玩吗?”他问。我想了一下,看了看晴了又阴下来的天,说:“不出去了,这天还没好利索,万一出去了再下雨,那我就淋死了。再说,我去哪玩啊,去东校吗?”“嘿嘿……”他笑了,笑得我有点搞不懂。这是要邀请我一起玩的意思吗?说到去东校,我还是很喜欢的,那里有林彭君,有周嘉璟,一个在我们学校,一个在隔壁学校。可以蹭饭,可以一起玩,回到那里就像回到了家——东校是我们大一一年的家。

“我跟你说,那天中午叫你出来你二话没说出来了我真的特感动。”我很少跟老乡、同学这么说话,但是那天真的太感动。周天去东校教健美操,中午没回来,我的饭卡在东校不能刷,打电话找林彭君,没接;找周嘉璟,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烦躁地拽了拽头发,哀怨地和学弟们一起走下阶梯。我说:“我想念水上餐厅的鱼好久了,不知道餐厅收不收现金。我的饭卡在这里刷不了。”于书说:“你用我的吧,我的饭卡里刚充了钱。”我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看看,说不定我不在那里吃。”其实我就是不好意思。“真的,你用就行。”于书无比真诚,一边说一边掏饭卡。“不用不用,我就是去看看。”“那我们回宿舍了,学姐再见。”“嗯嗯,再见,好好睡一觉,下午还要接着练呢。”

我自己去了餐厅,用现金买了我垂涎了好久的鱼,吃得特别开心。想起有天晚上周嘉璟给我送饭,心里欢快地唱起了歌。吃完饭,我慢慢地踱到了湖边,波纹阵阵,柳树婀娜,鸭子已经开始出来欢快地游玩了。阳光很暖,风很柔,但是坐在湖边还是有点热。这时林彭君给我回过来电话:“我刚刚去上自习了,没带手机”“哎呦,成了好孩子了?好好学习了?真有觉悟,还不带手机了,真的是要好好学习了!”我的嘴有时候就是这么没有阻碍。他也不介意,问我在哪。我无限哀怨:“我来东校了,下午接着教健美操,现在没地方去。人家学妹都回宿舍睡觉了,我流浪在湖边。找周嘉璟蹭饭他竟然不在学校,找你你还不接电话,好忧伤啊——”我故意把尾音拉长,想虐虐他,谁让他不接电话的。“你在湖边?那我马上去找你!你吃饭了吗?”“吃了。你快来,我一个人在这里好忧伤的。”我一点也不矫情,来吧快来吧,大帅哥陪我在湖边晒太阳吧。

过了一小会儿,林彭君来了,我对着他大倒苦水,特别激动地把那几个给我气受的人狠骂一通。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这是我的选择,选择了就要做好。我心服,他说到我心里了。我知道,我懂,我骂完了还得继续教,我愿意和小孩子们一起,我热爱健美操这项运动。

电话那端的他一直在听我说,直到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我赶紧找了一个其他的话题。他说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说他现在成长了。不是互捧,是真的,我们都在时光里成长了。

在咖啡馆坐了很久,其中一个女生要带我们去他们班唱歌。我厚着脸皮去了,那两个女生没怎么唱,女生这边就我自己唱得跟个人似的。不过男生他们很给面子,叫我“麦霸”。我很羞涩又很骄傲地接受了。我也有不怯场的时候了,在这之前我在人面前说话就像要死一样。

清明回家的时候是和林彭君一起的,回来的时候他的票和周嘉璟是同一个点的,我的比他们晚半小时。他们两个先上了火车,我后来走的。没想到周嘉璟到青岛之后给我打电话,说要等着我,一起吃饭,一起玩一会儿。虽然我的话语很欢快,但是我心里很感动,我真没想到他们会等着我,连我弟都那天不管我和别人玩去了。

到火车站后,我找到了他们,周嘉璟在我百般推辞下给我买了饭,然后一起去海边逛了逛。我提议去中心校区玩,他们答应了。那天晚上,周嘉璟,林彭君,韩晓晓,我,聚在了中心。那天晚上我们什么饮料都没喝,但我醉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你喝醉了吗?”韩晓晓问我。“没呀,我又没喝酒。”我脑子很清醒,迷茫地看着她。“那你今晚上怎么这样?”周嘉璟永远是那个欠揍的人,他总是会在合适的时机打击我一下,胡说八道一下。我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我太激动了,大家聚在一起真好。

在这忙碌充实的日子里,我渐渐忘记了我喜欢了很久的那个人。虽然开始见到他逃过几次,但是后来我就变正常了。在这段拼命遗忘的日子里,是他们,我的好朋友们,在我的世界里,用我的眼看这个世界,用我的心感受我的感受。他们没有笑话过我,只是默默地,倾听着,叹息着,鼓励着。我的成长离不开他们。

我变得自信了,我上大学以来一直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忧伤着,难过着,卑微着,懦弱着。现在我可以走路腰板挺得很直,我可以在课上走上讲台给大家讲课,我可以说我自己的想法,开始有了自己。这是我封闭了自己两年才开始的转变,虽然在很多人看来这什么都不是,但对于我来说,这是时光的恩赐,这是成长的恩赐。我曾那么丢脸地哭过,那么软弱地被人欺负,那么卑微地喜欢过。

大二下学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五月运动会开两天,我们院大二的必须得去,坐在看台上两天,不去的按旷课处理。上着民法课听到手机震动,拿出来一看是学校办公室的号,没等接就断了。

下了课打过去,是导员找我有事。问我要一份材料,大一刚来已经交给前任导员的材料。材料我手里没有,导员说让家里再整理一份寄过来。我说:“我们那是三不管地区,比较麻烦,还不如我自己回家拿。”导员说:“那我再找找吧,找不着我再给你信儿,不行你就回家拿。”

过了一会儿导员说说没找到,前任导员给她的材料里没有,让我问问是不是在班长或者团支书那里。于是我赶紧找班长和团支书,团支书说没在她那,交给前任导员后让他弄丢了。

我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给我先整理着,等我回家直接拿过来。他们在家里忙翻了天。我还跟林彭君约好开完运动会一起玩,这下也没戏了,只好打电话解释。又把报的接力跑推了,准备回家。刚回到宿舍,团支书就说她那有一份表格,问我要不要。我说表格没用,只要证明材料,她说没有。我说:“你把表格给我看看吧。”然后我就在表格里发现了我的证明材料。

那时候的心情无法言喻。尤其是她说她一直都没有交给导员过。就是说,导员之所以认为丢了,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可是,那是刚来必须要交的材料啊,为什么是这样?

奶奶还说要给我买好吃的,这下也不用买了——我连家都不用回了。于是赶紧到处打电话说不用弄了,不回家了,一切都好。

今天去把材料交给导员办公室的一个学长,刚下楼导员又让我去把所有的材料和表格交到事务大厅。于是我又爬回五楼,而我那会儿刚从西院的操场回到东院。找到在西院的事务大厅把材料交上,老师说签字的地方应该是手写,不是打印的。我问还有别的不对的地方没有,她说没有了。于是我又跑回操场,带上钱,找一个打印店,准备重新打印。材料的电子版找不到了,我在打印店白忙了半天只好又回去找那个学长。好在学长人好,给我重新打印了五份。等我再次回到事务大厅的时候,老师又说格式不对。格式是导员发给我的时候就这样,怎么就有问题了呢?我都要哭了,那么远我跑来跑去的,真心够了。我只好很认真地问:“还有别的地方吗?”“应该没有了吧。”我一听要疯了:“别‘应该’呀,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回到学长那,又弄了一次。因为电脑问题,我只能去打印店打印,办公室的打印机有问题。等我跑到宿舍楼底地打印店一看,关门了。等我找到另一家店打印出来一看,有个地方学长没给我改好。我只好再重新打印五份。事务大厅已经关门了,我跑了两个半小时还是没有交上,只好第二天又去了一次。在等待老师审核的过程中,我的心一直提着,随着他翻动纸张的手一抽一抽的。好在他说没问题了,不然我真的得一头撞死在自动门上。

本来想问这到底是谁的错,但是又觉得没必要了。

运动会第一天,谢琪有一百米比赛,还有一个接力跑。我远远地看着他,跟他打招呼。他上场之前,我们都拼命喊,给他加油。他很棒,不愧是我认的弟弟。说起认他当弟弟,其实是我硬逼他叫我姐姐的。因为我们是老乡,我去教健美操的时候最晚认识他,但他给我印象最深。第一次见他那天,我已经感冒很久了,咳得很厉害。那么多天,那么多人,都没问过我,他第一天就问我:“学姐你怎么了?喝点水吧!”我说:“没事,我就是有点感冒,回家回的。”“学姐家是哪的啊?”我跟他说了一下,然后很惊奇地发现我们是老乡。我对老乡的感情特别深厚,我真的从那天开始把他当弟弟对待。那天走的时候,他又对我说:“学姐,你回去多喝点水。”我说了好几句谢谢,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说什么。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关心了吧,因为这句话,我记住了他。我知道那天他已经训练了一下午足球,很累。可是我说了不算,不能让他回去休息,尽管我是那么心疼他。后来在跟他聊天地时候我说:“其实,在你们这些人当中,我最晚认识你。”还没等我说下一句,他就给我回过来:“但是觉得我最好。”我冲电脑屏幕翻了个白眼,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你给我印象最深。”接着我又说:“你是个很好的小孩。”谢琪很会说话,说:“学姐人也很好,很朴实。”我发了个擦汗的表情给他,说:“咱不用这么互捧吧……”“必须的嘛,作为老乡就应该互相扶持。”我乐不可支,趁热打铁,把我想了好久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所以,叫姐姐吧,哈哈!”估计他在那边吓坏了,半天才说:“不是都叫你学姐了嘛……”最后在我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的情况下他“哭着”喊了我一声“姐姐”。就这样,我把他收作了弟弟。

谢琪比完赛就在看台下帮着学生会的维持秩序。中午我给他打了个电话,问他吃饭了没,他先是叫了我一声“学姐”在我阴阳怪气的反驳还没说完他立马改口,喊我“姐姐”。他说正在去的路上,有学姐领着。他很懂事,问我吃了没,说下午去看台打着伞,别晒坏了——那两天太阳特别毒。

给他打完电话后我又找了林彭君,他已经吃完饭了,我没头没脑地说:“那我就不管你了。”“嗯嗯,我明天再找你。”下午再找他地时候他已经关机了,我就知道他把手机玩得没电了。

太阳毫不留情地照在我们的脸上,脖子上,脚上。那种灼热的感觉着实不好受。打着伞也还是很热,露在外面的地方感觉能煮熟个鸡蛋。第二天中午和林彭君吃了个饭,一起逛了逛,就回各自的班坐着去了。他那么高,一米九二,我一米五,站在一起真是太不搭调。而我又超级喜欢和他站在一起比,那种差距让我自己看了都想笑。

一直都很感叹缘分,让我们走在一起。运动会结束后,我打他电话,已关机。我中午还叮嘱他别把电玩没了,果然他又这样干了。我知道他肯定回东校了,但是不放心,于是在体育馆外面吹了很长时间的风。韩晓晓忙着练车,一直没空搭理我,叫她晚上出来玩也不愿意。第二天她觉得愧疚,就叫着我一起去东校玩,找周嘉璟。我正好有点事,不太想去。她说:“过了今天我就没时间了。”我很为难,但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她失落地说:“你不去我也不去了。”紧接着周嘉璟就打来电话,非得让我去东校,说是想见我。我要是信就怪了,我才不相信他是为了见我。“我去不了,韩晓晓去就行了,你想见的不是她吗?”我说。“你不来她就不来,你快来吧!”周嘉璟这么说。我没办法,总得成人之美不是,于是我坏坏地说:“你承认你想见韩晓晓我就去。”“嗯,我承认。”他一点也没反驳,承认了。我反悔:“哼!就知道你想见她,拿我当那什么是吧,我就不去就不去就不去!”“哼哼,你别忘了那次我怎么帮你的!”他开始“威胁”我,没办法,谁让他上次帮了我很大一个忙呢,我没法不去了。其实我就是这么一说,最后我还是一个人坐着车去了东校。

去东校的公交车——321路公交车永远都那么挤。它像一只吃得太饱的熊,缓缓地挺着臃肿的大肚子驶了过来。车上满满的人,后门的人都下不了车,前门还有很多人拼命往上挤。我也是那些拼命的人里的一员,不过挤不过人家,只好慢慢退回,坐在凳子上继续等。我看了看表,快七点了,而我答应周嘉璟七点到。望眼欲穿中,第二辆321来了,人一点也不比上一辆少。我无奈地叹口气,不上也得上,挤不上也得拼命挤,挤死也得挤——没办法,下一辆可能连停也不停了。

车上什么味都有,我晕车,站在后门边上又挤又晕,直接要难受晕了。每开一次车门,我都要担心一次,随着门被大力打开的声音,我的心跟着颤抖一下。上次去东校看阳光快车道主持人大冰的时候被车门挤破了脚,一直半年疤痕还在。好不容易熬过了半小时,我在大学生活动中心找到了韩晓晓和周嘉璟。周嘉璟正在打乒乓球,热火朝天的,很是起劲。

“来了!”周嘉璟在打球的间隙里看到了我,扭头打招呼。我故作生气,不理他,要知道,我背着三大本书去上自习,又去教一个同学做操,累得我要死要活,被他威胁来东校,我牢骚满腹,但见到他们,又很开心韩晓晓一见到我就朝我走过来,我抓着她又跳又叫。

周嘉璟打完乒乓球后过来问:“去哪?”我瞪他一眼,接着贼兮兮地问:“那个跟你打乒乓球地男生是你们学校的吗?”“哪个?”他不解地问。韩晓晓说:“就是那个,很厉害的那个。”“不知道!不认识!”周嘉璟回答得很坚决。切,不认识就不认识,那么凶干什么。不过我还是不死心,缠着他问:“是谁啊,长那么好看,我们学校的还是你们学校的?”他不说话,韩晓晓说:“快去帮她要个电话号码。”周嘉璟听了就要去找那个男生,我赶紧拉住他,同时瞅韩晓晓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孩子……

最终电话号码也没要,都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嗨,叫林彭君了没?”我问他们。“没,你叫。”周嘉璟酷酷地扭头。“我叫就我叫。哼!”我一边打电话一边瞪周嘉璟的后脑勺,恨不能给他瞪出个窟窿来。“喂……”林彭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在哪?我在东校,出来玩吧!”我说。他愣了一下:“你怎么有空来了?”好吧,我平时太忙了,以至于除了教健美操就再也没去过东校。“唉,一言难尽,我是被逼的,你来吧,来了再说。”

挂了电话,我们三个去后门买了鸡腿和雪碧,又问老板娘要了几个一次性杯子,抱着去了湖边。大老远我就看见林彭君高高的身影了,冲他使劲招手,同时还没忘了大喊。周嘉璟和韩晓晓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表示不认识我。“哎呦,你实在是太显眼了,想看不见都难!”我又口无遮拦了,林彭君实在是太高了,在人群里很难不发现他。

我们在草坪上坐下,边吃边喝边聊。教学楼里的光透过窗户照到我们的脸上,每个人都焕发着年轻固有的气息。“好冷啊!”我说。周嘉璟瞟我一眼,说:“晚上出来嘛还不带外套!”下一句就是“活该”,我知道他在心里补上了。不说这个还好,一说我就来劲:“嘿,是谁把我威胁来的?你非逼我来,说我不来就是坏你的事,我这还背着好多好多书呢,都来不及放下马不停蹄地往这赶,哪有时间去拿外套?!”我一边说一边抖我的包,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周嘉璟不说话了,韩晓晓从包里拿出她的外套递给我,我问:“你不冷?”她摇摇头,我就毫不客气地穿上了。接着我就添油加醋地对着林彭君控诉周嘉璟,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初夏的风在青岛还是有些凉意,青岛的昼夜温差还是不小的。韩晓晓一会儿就冻得搓胳膊,周嘉璟把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她接过去穿上了。

“就说嘛,叫我来不是为了见我……”我嘟囔着说。周嘉璟也来劲了,说:“就是,你这么聪明,知道的很多。”我笑着站起来,对林彭君说:“咱别在这里了,给他们腾地方吧,让他俩好好玩。”韩晓晓急了,问:“你去哪?”“我们随便逛逛!”我边走边说。周嘉璟朝我摆摆手,说:“这就对了,懂得看眼色,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消失!”我不理他,示意林彭君走。林彭君也很给面子,站起来和我一起走。韩晓晓不干了,最后我们四个一起去逛了夜市。

哎呀好重啊!”我背着包,哼哼。“让周嘉璟给你拿着。”韩晓晓说。我瞅了周嘉璟一眼,说:“不用他,他自己还背着一个,压不死他。”周嘉璟朝林彭君努努嘴,说:“这不有个闲着的,让他给你拿。”我不好意思让林彭君给我背,他的形象太高大了,我不忍心祸害他……林彭君走近我,伸出手要拿我的包,说:“来,我给你拿着吧。”“不用不用,我自己背就行。”他执意要给我拿,我就不推辞了,把包给他跑得远远的。“哎呀,你的包还真不是一般的沉。”我咧了咧嘴,没说话。

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一起逛街怎么看怎么奇怪,尤其是一个男生背着女生的包,一个女生穿着男生的外套。当我们到饰品店逛的时候,他们两个怎么也不肯跟过来了,在外面聊起了天。时间总是在欢乐的时候过得飞快。不知不觉我们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在车上,我问韩晓晓:“周嘉璟不会真的喜欢你吧?”韩晓晓大力摇头:“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他都那么说了。”我不相信。她也不相信我说的,说:“你不知道他就爱说反话,他说什么都得反过来听。”我笑笑,才不相信呢。

日子匆匆忙忙地过到了五月,夏天真的来了,猝不及防地来了。圆滚滚的西瓜抱着夏天来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夜晚繁星满天,我开始回忆最近的生活,忙碌,充实,委屈与欢乐并存,软弱与成长并存。我很感谢缘分让我们四个走在一起,时不时地聚一聚,玩一玩。

端午节将近,韩晓晓突发奇想,要自己卖五丝挣钱。第一天在她宿舍旁看到她,我很激动,跑过去和她聊了好久,她说要去东校卖,我答应陪她去。尽管我自己也是那么不爱见人,但我毅然自告奋勇,不管自己能不能帮得上忙,就答应了。

周天她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和舍友聚完餐往回走。我的手机坏了,看不了短信发不了短信也不能打电话,愁得我要死。我说:“我们去东院站牌那见吧,我很快就去。”结果我想起忘了拿东西,又跑回宿舍拿着,好半天才去。一看见她,我惊呆了。她穿了裙子。她竟然穿了裙子!她自己说从幼儿园起就没穿过裙子,而且她一直都是以一副假小子的形象示人,直到上大学才开始留起长发。

“啊哟,啊哟,啊哟哟,好漂亮的裙子!”我一边点头,一边毫不吝啬地夸赞,她红了脸,抓着我乱摆的胳膊,说:“别激动,淡定。”我捂着嘴继续惊叹。打打闹闹中,公交车来了,我们运气很好,还有座位。

上了车,韩晓晓给我看她要卖的东西。我指着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问:“这是什么?”“耳线,你挑一对吧。”她说。“真的吗?”我两眼放光,不相信地问。“嗯嗯,挑一对吧。”我对着那一大堆耳线无法选择,看这个很好,看那个也很好。最后我选了一对蓝色的,她帮我带上。“不怎么好看啊,你换对颜色亮一点的吧!”她左看右看,摇摇头,这样说。“这样好吗?我戴了再摘下来卖……”我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很欢快地挑了一对橘黄色的。我就这样耳洞里戴着一对耳线,手腕上戴着一根五丝,给她当起了模特——就是自身条件差了一点……

“哎呀,忘了带桌子,怎么办?”走着走着,韩晓晓突然叫起来。我看了看她,想了想,说:“我找个人借借吧,找学弟、学妹借借。”她点头表示同意。我打电话给我刚认的弟弟——谢琪,我带过的跳健美操的孩子。他的舍友帮他接的,说他去洗澡了。我又找了好几个人,终于借到了。就那一小会儿,我的手机是好的。

我们去了前门,把东西摆好。“不会碰到城管吧?”韩晓晓忐忑地问。被她这么一问,我也吓了一跳,万一碰到城管怎么办?“没关系,运气不会这么差的。”她说,我估计她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害怕骗自己的。

摆了一段时间,我和韩晓晓开始嫌热。我们都是那种不爱和陌生人说话的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也不知道招呼。我们院一个同学盯着我看了半天我都没发觉,最后她买了好多回去。韩晓晓打电话找周嘉璟,问:“你在哪?来给我打工吧!”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周嘉璟来了,雨也来了。我们就去找林彭君,没想到他参加了模特大赛。我确确实实被惊到了,在我的印象里,他一直那么懒,那么不爱动,学校的活动也不爱参加。没想到他这次这么出人意料,直接惊掉我们的大牙。

我们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比完了,在外面坐着。我走过去,在一群人里发现了他,只是从肩膀到头的一个远望,就让我感到震惊,或者说,被惊艳到了。我一下子不能自持,在他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我连忙跑掉了。那天他实在是太帅了,我真的没见过他这么好看的时候。他看到了我,就过来找我们,我才看到他的全身。他穿了一身西装,特别合身,显得他的身形特别修长,整个人看上去就很精神,很有朝气。头发也很仔细地弄过,很有型。任何语言都不能描写他那时的状态,我不是花痴,但真的太激动了。韩晓晓拿胳膊肘捅捅我,说:“淡定,淡定。把持住。”周嘉璟很鄙视地看着我,一路上没怎么理我,嫌我太丢人。

卖五丝的过程很有意思,碰到了谢琪,还有很多我们这一级的,他们都很给面子。韩晓晓和周嘉璟都是那种很喜欢小孩子的人,见到小孩就往外送,送出去好几条。最后,天还没黑,我们就去周嘉璟学校吃饭了。林彭君有事早走了,我们三个一起吃了一个小时。

韩晓晓说:“想吃什么,我请!”周嘉璟不干,说:“在我们学校,当然我请!”“不不不,我这个老板还没给你们发工钱呢,怎么能让你请。”韩晓晓也不干。我听着他们争抢,昏昏欲睡。最后,结账的时候两个人争过来抢过去,卖饭的阿姨就站在一边看,最后周嘉璟抢着付了,阿姨说:“这样才是绅士风度嘛。”韩晓晓趁周嘉璟去端菜的时候偷偷把钱塞在周嘉璟的包里,在他转身的时候赶紧跑回来。周嘉璟趁韩晓晓去端米饭的时候要把钱拿出来——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到的,结果弄倒了桌子砸了我的腿和脚,就没有拿出来,我也装作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我说:“我们现在在青岛的老同学里面,数我们四个关系最好了。”韩晓晓说:“我们四个熟起来,都是因为你。”我眨眨眼,问:“是吗?怎么因为我?”韩晓晓说:“我原来根本就不认识周嘉璟,和林彭君也没说过话,都是你在中间牵线搭桥,我才认识他们,现在这么好。”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你是我们四个的核心呢。“韩晓晓又说。我一听,难以置信地问:“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原来我这么重要?我真的这么重要吗?”周嘉璟也点头,说:“嗯,是。”我乐滋滋地笑了,一不小心多吃了好多。周嘉璟又说:“你人脉真广,今天多亏了你。”我惊呆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自己人际关系不好,也没认识几个人。“真的,能看出来。”我立刻觉得自己的形象比以前高大了许多。

最后我们都吃不下了,剩了好多,韩晓晓就开始数碗里剩了多少什么,夹起一块肉,说:“这个给你。”放到了我盘子里。接着又指着一块豆腐皮,对周嘉璟说:“这个是你的。”周嘉璟就夹过去。“这个是我的。”她给自己夹了一个什么东西。吃完后,又开始新一轮分菜,我实在吃不下了,说:“我不要了。”“不行,一人一块。”这次周嘉璟开始分,韩晓晓开始耍赖,很多分给她的东西都没吃。最后实在不行了,剩了很少在碗里。

我们把东西都塞给周嘉璟去上了个洗手间,也没觉出什么异常。

等公交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谢琪,他也看到了我,伸手打了个招呼,又过来和我聊了几句。我心想,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学弟,我认的弟弟,还知道在我走的时候来和我告个别。

回去的路上韩晓晓发现了自己塞到周嘉璟包里的钱,我装作不知道,我一猜就知道是我们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偷偷给她放回去的。

林彭君进了模特大赛的决赛,我们都很高兴。我觉得,只要他站上了那个舞台,他就是最棒的。在我们的心里,他永远是最棒的。我们就在时光里成长着,或快或慢,或明显或细微,但是,我们一直都很好。

我不会想到,我能去教大一的;也不会想到,我会站在青岛的街头,招呼顾客;更不会想到,我能把原来自信的自己找回。我不会想到,韩晓晓会那么有头脑,能豁出去自己倒腾卖东西,收益还很好;也不会想到,我们会亲如姐妹。我不会想到,周嘉璟会那么好,虽然总是口是心非,但是,他一直都很绅士,很讲义气,会那么成熟。我更不会想到,林彭君能挑战自己,站上舞台,做着一件让我们都想不到的事,还做得那么好。我们都在成长着。

还有好多好多细节,我们的细节,我们的故事。我们的故事不会有结局,任何事情都没有真正的结局。我们就像一粒粒沙子,在青岛的大海里,浮浮沉沉。但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

一起走过,我们的缘。我们是最好的,永远都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那些琐碎只是玩笑,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感情比金坚,比雪纯。

多年以后,纵使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我们依然是最好的。

2014.5.29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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