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医院出来，果然骨头没事，只开了外用药。横竖已经错过了上课，我干脆逛到下午才回学校。校门口街上人格外多，尤其花语奶茶店那，好像在做活动。我提着药从那过，同寝的程煜捧着杯奶茶，从里面挤出来，看见我使劲招手，眉飞色舞。
“干嘛呢？”我说。
“白溪源，你火了啊。过来过来！”
“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顺着程煜指的方向看去。正对着店门的那面墙，原来常用投影放电影，现在滚动放着几张照片。旁边竖了块黑板，上写：急寻昨夜见义勇为的商大同学，提供线索赠香草奶茶一杯。
那几张照片都是背影，没开闪光灯，但显然都经过PS加光处理，有一张拍到侧脸，还挺清晰。
我默默骂了一句，分开人群冲进去。叶安穿了店服，正低着头在那勾勾画画。我没叫他，一拳砸在点餐台上。
“你有病啊！”
周围忽然格外宁静，叶安用笔顶了下帽檐，慢慢抬起头。有个女生指着我，打了鸡血般尖叫出来：“就是他！！”
就在那一刻，餐台两边砰地一声，不知从哪爆出两堆东西，一左一右打在我头上。我吓得伸手去抓，抓下一把彩纸条。
“干什么？！”我叫道。
“关门！”叶安提高声音，看了下表。“现在开始十分钟，饮品免单。你们随便点，把他给我按住！”
程煜首当其冲，一把把我按到座上。周围随即围了个水泄不通，按头的按头，压肩的压肩，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群殴。
“就为了杯奶茶，你卖我？！”我指着程煜，对方一副为你好的样子。叶安一偏头，有店员端来杯奶茶，放到我面前。
“本季新品。慕斯一会上，巧克力，芒果，草莓。不用选了，一样一个，吃不了打包。”叶安踱到我面前弯下腰，几乎把手机按到我脸上。“扫个码吗？”
我瞪着屏幕里的头像，喉咙干涩，咽了下口水。
“扫一个，扫一个！扫一个，扫一个！”周围人起哄道。
“你他妈演偶像剧啊！”我脸上发热，腾地站起来，差点把桌子撞翻。“真有病吧！把我当什么！”
“闹着玩，别真急啊。”程煜在后面打圆场，叶安一脸职业微笑，丝毫不为所动。
“都离我远点！”我甩开程煜，提起袋子冲出门。叶安喊了一声我名字，跟到街上，几步就挡到我面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
“交个朋友。”
“交朋友，行，那你过来。”我说，叶安将信将疑，凑过来半步。我趁他不备，左手一拳打向他面门。叶安身子一偏，抬手接了那拳，抵在空中。
“你这样交朋友？”
“知道我为什么认得你吗？”我盯着他，做出凶恶姿态。“那两个人想要你的法器，我跟他们一样。所以，你识相的话就离我远点！”
“哦？那进来谈。”叶安一挑眉。
“什么？”
“想要哪件法器，你进来谈。”
我愣了一下，就好像万丈烈焰，忽然无声无息。
“算了。”我收拳转身，往校门走着，掏手机给二叔拨过去。
“你在哪呢？”我说着，余光看见叶安跟在身后，并没管他。“查完了吗？”
“车里等你呢，就在校门口。”
我举着手机往路边望了望，跑到他车那，敲了敲玻璃。二叔降下车窗递出卡，刚想说什么，目光忽然落在我背后，眼神变得古怪。
“我知道。”我说，叶安离我不远不近，脱了黄色的店服，和鸭舌帽卷在一起，用胳膊夹着。上身就剩了件纯白T恤，看起来人畜无害。
“印确实在他那，你自己看着办。”二叔说。
“好，回头说。”
我冲他使了个眼色，没有理叶安，转身进了校门。他愿意跟就跟，总有地方能甩了他，难道还能跟进我宿舍不成？我想着，看了下表，直接上食堂要了份盖饭打包。我在橱窗前瞥着叶安，随手往卡机上一刷:滴滴。
“同学，你卡里没钱了啊。”阿姨说。
“不可能！我刚充的，昨天还有二百呢！你机器坏了吧！”
叶安站得老远，伸过手来，手里的卡套花花绿绿，还系了个塑胶机器猫：滴。
“干什么？你怎么有卡！”我叫道。
“你能借，我不能借啊。”叶安低下头，冲窗口里望了望。“他那份改成在这吃，我来个一样的。”
我没好气，扭头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又打二叔电话。
“你拿我卡干什么了？”
“忘了跟你说，碰见几个熟人，吃了顿饭。”
“什么熟人，你在这有什么熟人！？”我叫道。
二叔那边安静了一会，说出个名字：“于梦瑶。”
“于梦瑶现在认识你？”
“刚认识。”
“呸！”
我一把按掉电话，就见叶安端了份盖饭过来。上面的铁板挨着托盘，他又不敢放手，嘴里吸着气，哐地一声墩到我面前。
“你不会端那边啊！”我指着托盘对侧。叶安忙着甩手，抬头的时候仍然保持微笑。“没经验没经验。”
“你刚才说可以谈，是怎么个谈法。”等他端了他那份来，我停下勺子，开门见山。
“我们山门现在就我一个，你要是查过我，应该知道。”
“你师父呢？”
“我没师父。”叶安道，“或者说，我师父就是祖师。”
祖师？他一个现代青年，怎么会见过李承邺。难道他跟楚泽一样，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
“青崖山一直是一脉单传，在我之前，这一脉已经断了几十年。但祖师这次选中了我，就我一个。”
“怎么选的你？”
“我小时候有一次去溶洞玩，掉进了暗河。救援队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我。但其实在暗河里，有个人救了我。”
“人？”
“阴魂。”叶安舀了口饭，放进嘴里。“就是我祖师，他帮我爬出暗河，在那个狭小的溶洞里，一直陪着我，给我讲故事。我虽然看不清他脸，但却能感觉到，他对我来说很熟悉。后来他教我做法器，又告诉我一些旧物埋藏的地方，能挖的我都挖出来了，才有了现在这些东西。”
“所以你说的谈，是想谈个价钱卖给我？”
“不。”叶安说，“祖师说过，这些旧物法器都有主人，我觉得你像。”
兄弟好眼力啊，我心中一喜，不好表现。只好噢了一声。
“你有空来我那，我带你去问祖师。”
“你家祖师。。。最近还灵验吗？”
叶安的勺子忽然一抖，汤汁和米粒洒在桌上。
“我是说，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对。”
“祖师说过，最近几年会减少见我的次数，除非有大事，不然不会见我。我想如果你是法器的主人，应该算是大事。”
“你到底多久没见过祖师？”
叶安沉吟了一会，抿了抿嘴唇。“一年多。”
对啊，一年多，李承邺被打散了一年多。
“还是算了。你们祖师不会见我的。”
“什么？”
“他不会见我，也不会见你。”我说，“而且以后，可能也不会见了。”
我在食堂和叶安告别，又逛了一阵，九点多回到宿舍。程煜他们神神秘秘，看我的眼神都有些怪。
“怎么了？”
程煜使了个眼色，我顺着看过去，宿舍中间桌上，摆了六杯外卖奶茶，还有三个蛋糕盒，显然是下午说的慕斯。
“花语奶茶刚送来的，还热呢。”
“他怎么知道我宿舍号！”
“我说的，他说要送外卖，谁好拒绝啊？”程煜道。
“行吧！”我吸了口气，坐到床上，随便拿起一杯来。“吃吃吃，都给我吃完！”
温热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到吸管上，我抿了一口，真是。。。该死的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