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住在南方的十岁小男孩,幼年面部烧伤,他唯一的朋友是那只眼睛快要瞎掉的小猫,为了救猫,他每天戴着面具在村口卖樱桃,而樱桃树是父亲幼年为了他而种,传言,在烧伤后第一个冬天涂上樱桃汁可以防止新的肉芽冻烂。在这个过程中,他遇见大学毕业来自北方的姑娘夏琳,她跟随男友来到这座他家乡的小城,母亲的去世让她心事重重,面对男友的背叛……夏琳和王野在夏夜带着猫游荡,遇见神秘微笑的疯子,遇见夜晚溺死湖泊哭泣的生者,未来像暗夜终点的黎明,会好吗?
下午,王野坐着白明的车跟着政府的一帮人回了县里,在车上王野坐在后座,小猫在他旁边蹲着很乖,不闹腾,眼睛上的粘液已经被擦拭干净,只剩下肿大。他的脸上还戴着蜘蛛侠的面具,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黑色的运动裤,路边的风景从他眼前经过。
到了县里,县政府和企业的车直接跟他们分道开走,白明照着导航将他们带到一家兽医诊所。兽医穿着一个敞怀的白大褂,里面是一件白背心,没有生意,跟几个中年女人正在门前嗑着瓜子晒太阳聊天。秃顶的头,面容是瘦削的中年相,发出尖细的笑声。
白明没有继续陪着他们,开车走了。女人们目送一个轿车消失,又转回头跟上夏琳和戴面具的王野跟在兽医身后进屋的步伐,低着身子探着头,像一只只老斑鸠。
“戴着面具干啥?”兽医看着王野,“跟要抢劫似的。”
王野不说话,夏琳说,“他脸上过敏了。”
“你弟弟?”兽医问,随后吧啦吧啦像模像样地介绍过敏的根源一般是怎么样,要从哪地方治,千万别信一些医生胡说,上来就开大包小包的药……兽医说个不停,显示自己的专业。
“来,面具取一下,我给你看看。”兽医说。
“我们是来治猫的。”夏琳说。
“哦,忘了,嘿嘿,其实人我也能治点的。”
夏琳没有接他的话。
兽医到台面上像对待一条死猫一样轻而易举地抓起来,看看它的反应,随后扔在台面上在灯光下仔细照它的眼睛,整个过程云淡风轻。甚至于还捅了捅猫的坏眼,观察猫的反应,随着他的一挤一捅,隐藏在猫坏眼里的粘液又渗出来。
夏琳的表情是心疼不忍直视,她看不见王野的面色。
“猫看上去没啥事,先放这,回头我给它上点药看看变化,明天抱的时候付钱。”兽医看也不看转身去橱窗里翻找一些瓶瓶罐罐。
“很严重吗?会不会瞎?”夏琳问。
“就是发炎,但也不能轻心,你这猫有点耽搁久了。”兽医说。
夏琳闻言只好把猫交给兽医,拉着王野出去,王野回头说,“你晚上会给它饭吃吗?”兽医的眼镜耷拉下来,“这儿的宠物都是我吃什么,它们吃什么。”
说到这王野回过头看看夏琳,夏琳对着他笑了笑,出了门。
“你在县城有地方住吗?”夏琳问
黄昏的阳光是金黄色的,在悄悄地远走。夏琳询问王野的打算,而他无处可去,对于县城除了童年时几次治疗来过,其余时间都是一无所知,看着四周陌生的房子和人,路上的行道树叶子,他思绪复杂。
王野摇了摇头。
“算了,你到我那住一晚吧!我跟我男朋友一起住。”夏琳说。
“猫就放在这里吗?”王野说。
夏琳知道他的顾虑,“没事,他是医生,会把它治好的。”
“我对县城不了解,你熟吗?”夏琳问。
王野再次摇了摇头。
夏琳看着这个陌生的路口,左右徘徊,无奈叫着王野往前走,两边的草埔里不知道什么花,很香,它让夏琳停下脚步去思索,下一秒,一辆公交车停在不远处一百米的公交站台。他们惊慌地追上去,在公交车快要关门的时候冲了上去。
他们下意识地走到最后一排位置坐下,靠着窗,窗外还在寻找草埔里的花,一辆单车骑过,前车篮是一大捧花,骑车的人身上是花店的店服。
王野坐在旁边,夏琳掏出耳机听歌,拿出一边示意王野,王野接过耳机插在耳朵里,是一首莫文蔚《盛夏的果实》。
夏琳闭着眼睛,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林中小道,白明在前面骑着车她坐在后座,两边是抖擞的树木,遮蔽了阳光,风往前吹着,白明的衬衫贴着身子,她把脸贴在他的身上感受他的体温,闭上眼睛,偶尔的光从树叶缝隙间渗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前面坐了一个穿白色校服的女孩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短发,后劲白皙的皮肤可以看见绒毛。女孩拿着一本漫画书在津津有味地看,偶尔可以看见她的半边脸。
她安静的样子真像一颗挂在树上的苹果,树下是绿绿的草坪,她哪怕掉落也是温柔的嗯哼。
女孩的耳朵上打着一个小小的星星耳钉,小小的。
公交车突然猛地刹车,整车人都向前涌了一下,司机在大骂一个在中间奔跑的傻子,乘客纷纷聊起那个人,抱有微词。夏琳看见那是一个敞着衣服身上黝黑的中年男人,他一只手拎着一条鱼,一只手抱着一盆花,嘴里大声说着什么,就像是在背诵,随后消失在路口的巷子里。
王野因为坐在公交车过道对着的最后一个位置,直接甩出去了,他慌张地爬起来,前面的女孩子看见他激动万分,喊着蜘蛛侠,我最喜欢蜘蛛侠了。
“你坐这里。”女孩指了指旁边的位置。
“我有位置。”王野也指了指自己最后一排的位置,可能是身上痛,也可能是紧张,总之他浑身不太自然。
“我有这个。”说着女孩从自己的包里掏出来一个蜘蛛侠面罩,“还有这个”,说着又拿出来一个蜘蛛侠手办,大大的眼睛,跟女孩还挺像。
夏琳戴上了另一边耳机,微笑地看着他们,夏琳听不见女孩说什么,只见她颇有兴致,兴奋地向王野不停地说着,手舞足蹈地描绘,刚才的安静瞬间转变。反观王野,几乎没什么反应,看上去像是蜘蛛侠抽空在听课,夏琳被这好笑的画面逗乐,乐出声来,女孩和王野同时回头看夏琳,一脸问号,当然蜘蛛侠没有问号,两个眼睛凑在一起写了两个字“什么?”
夏琳还在笑,摆了摆手,指着耳机。
女孩回过头,继续说,直到公交车到站停下,女孩才结束谈论,把那个蜘蛛侠手办放到王野手里,说“我走啦,小蜘蛛侠。”顺便摸了摸“蜘蛛侠”的头,一脸的灿烂,简直如童话里的姑娘。
王野又坐了回来,夏琳颇有深意地看着他,“怎么样,她还不错吧?”王野疑惑地问,“她在跟我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一丝死寂顺着夏琳的心里开满了花,就像晶体破裂前的蔓延,她突然想起来王野并不是因为了解和喜欢蜘蛛侠才戴上的这个面具,他的心里和外表被无奈地错位了,他无可奈何且无法反驳。正如她的人生一样,常常被别人误以为是这样或那样。
夏琳问王野饿吗,带他去吃饭,她知道步行街有一家很好吃的砂锅饭,砂锅的里面有很厚的锅巴,是用东北大米做的,很香,油也刚刚好,吃得满嘴留香。王野本来不饿,被她这样一说就饿了。于是他们在步行街一站下车,晚上的步行街人挺多,很多年轻男女游荡,不管是什么店面,招牌都伸得很远,尤其有一家服装店,店员衣服上别着喇叭,语速特别快,就像说唱一样,但你又很清楚她说的什么,以至于夏琳都觉得他们适合到电视台去做播音员,播报紧急发生的新闻,比如火灾,但是转念一想,他们的语速那么有感染力,很有可能火会越来越大,而且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样很不安全。
晚风将街道上的美食送到他们的鼻尖,这些特色小吃很得人们的喜爱。
夏琳看见一家奶茶店,她问王野喝过奶茶没有,王野说他喝过茶,也喝过奶,但唯独没有喝过奶茶。夏琳向他介绍奶茶的味道,但因为奶茶是特殊调制的,以至于不太好用言语形容奶茶是什么样的味道,她说奶茶很像中国电影,这样说来王野就更不懂了。
不懂没有关系,我带你尝尝就懂了,她拉着王野朝店里进。可是她很快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了志豪,隔着奶茶店的玻璃墙看见志豪在跟一个女人谈笑风生,只好是背对着玻璃墙的,她认出志豪穿着的就是她买的衣服。她想起来志豪所在的琴行就在步行街附近。
志豪和那个女人用两根管子喝一杯奶茶,喝得不亦乐乎,女人看向志豪的方向就好像穿过玻璃门到达夏琳。
夏琳低下身子跟王野说了一些话,王野就朝奶茶店走去。店员看见进来一个蜘蛛侠感到很好笑,就问蜘蛛侠也喝奶茶吗?
其实夏琳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甚至伤心,她觉得这种事情在当下的世界很平常,男欢女爱,只是她不知道接下来她该去往哪里,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跟着志豪来到这个小县城一样。按照本质上来说,她和白明的关系不是和眼下的志豪一样吗?
人是一种动物,按捺不住内心的想法。
很快王野从里面拎出来两杯奶茶,同时店员拿出两杯送到志豪的位置上,问是谁给他们的,店员笑着说是刚才的蜘蛛侠。
王野没有喝奶茶,因为需要取下面具,夏琳嘴里鼓满了奶茶,看着他说你需要一个带嘴的面具。
“我以前偷偷地把茶和奶混在一起喝。”王野看着夏琳,夏琳问他是什么味道,他说很奇怪,就像奶过期了,或茶过期了。
夏琳哈哈大笑,王野问她,所以奶和茶是不可以在一起喝吗?
王野刚刚买奶茶的时候瞥见了那个男人,上次骑摩托载着夏琳的那个,他知道那是夏琳的男朋友,他记性很好的,生命中偶然经过的人和事,他都能记很久。可是他又搞不清为什么夏琳不进去找她的男朋友,又为什么她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那么亲密,夏琳也跟别的男人亲嘴。
这些事情他小脑袋里都搞不懂,虽然夏琳时刻对着他笑,可是他能感觉到她心里并不开心。夏琳对于他而言是个很特别的人,他没什么朋友,夏琳愿意陪他玩,愿意请他喝奶茶,还愿意跟他说话。
有时候人的内心会通过眼睛闪烁出来,脸不见了之后,王野对于眼睛就会特别的敏感。
他们一路走过夜晚的街道,来到一家大排档,在夏琳看来这种排挡的美味是生根发芽在当地的风土人情之中,吃下去就能记住一个地方,美食在人的舌苔上画了各种各样的小画,这不同于那些高级饭店,他们研究人的喜好,用最专业的姿态,却是缺少灵魂的,太完美的东西等于没有意义。
老板的大锅在盛情的火焰中来回翻炒,忙碌的服务员走马一样来回撤换着离开的桌面,一个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娴熟的记录着四面八方方圆的客人点菜。
夏琳教王野吃饭的时候把面具卡在头上,跟脸成九十度,这样头顶的灯光洒下来会因为面具而在脸上形成阴影,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他的脸。
这个时候来了一个卖唱的中年男人,大约四十多岁,面容黝黑,身形单薄,穿上褪色的工服,走路一瘸一瘸,身上背着一个老式的登山包,手里拿着一个话筒,话筒连着后面暴力的音响。他在一旁彳亍,瞅准笑容满面大腹便便的男人上前试探着询问,男人看上去心情不错,问他会唱啥,他说会唱老歌,八九十年代的,男人说那就是我那个时代的,那你唱个你最拿手的老歌。
这样瘸腿的中年男人就唱了一首毛宁的《涛声依旧》,王野一动不动地看着,眼神闪烁,和男人形成了前后景。夏琳看着他的恍惚,从包里掏出相机录像,王野回过头在相机画面里留下一个吓人的脸,虽然夏琳一次她还是心拧了一下。
“我爸爸以前很喜欢唱这首歌。”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别的缘故,他又戴上了面具。
王野的心很难受,他似乎撞见父亲变成了这样,他的脑海里总是因为幼年遭受的苦难而惊惧于灾难突然而至,打破生活的平衡。
大肚男人问歌者渴不渴,要不要喝酒,歌者爽快地答应,站着把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男人很高兴,说我可以让你再唱,但你每唱一首要一口气喝完一瓶啤酒。
王野没等这个生意能不能做成,他就拔腿走了,夏琳愣了一下跟老板说不吃了,慌忙追上去,排档的老板对着两人奔跑的方向大骂。
晚上他们回了夏琳的房子一人吃了一桶泡面,夏琳无奈地感叹小孩子的奇怪,王野看见周围摆的吉他和钢琴,问夏琳会唱歌吗?夏琳说她唱歌巨难听,这是她男朋友的。提及志豪,夏琳才发现已经十一点了志豪还没有回来。王野询问夏琳自己能不能弹一下,得到允许后他像猫一样轻轻提起手,在黑白钢琴键上点了几下,钢琴发出琴音,他是那么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