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一个月一分钱不往家拿……”女儿傅红红着眼睛向母亲哭诉道。女婿是个本份人,当年退伍转业分配到了电信公司,经亲戚介绍,老安和老婆是相中了这个人高马大又老实本份还有稳定工作的的山东娃的。
“甭哭咧,哭有啥用嘛?总有办法呢。”老安心疼地安慰着女儿冲老婆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默默地离开屋子向附近的广场走去,每天晚饭后去广场听戏这是他多年的生活习惯。
老安老婆拿出了个存折递给了女儿,“先把这几个月个房贷用上先还咧 ”,“压力就莫(么)有那么大咧。”
傅红抹着眼泪,抽噎着感激地接了过来。咋办呢?儿子在上大学,虽不是啥好大学,可总得继续。现在电信不象九十年代那会,装个电话还得排队交费,安排工作都得托关系走后门才能挤进去。
如今人手一部手机。老公一个电信公司的工人,安装、检修线路这活越来越少,没活就没计件工资,一个月千把来块钱,扣除了养老保险剩下的还不够他抽烟的。
傅红家里这几个月吵吵闹闹,每月的日子捉襟见肘,都开始动用老本了。去年在两个哥哥的帮衬下贷款帮儿子买了套房。可房贷总不能指望哥哥们给还吧!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不是吗,一天到晚地为生计发愁,哪里会有好心情呢!
街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的叶子已经掉的差不多了,偶尔还有一两片在瑟瑟的西北风中艰难地挺立着。
老安用插入衣兜的双手裹了裹黑色羽绒服,那瘦削的身影更显得单薄。他把毛线帽拉下盖住耳朵,领子竖起来挡住往脖子里灌的风。
西北风象扬起的鞭子赶着他一路疾走。去广场七八百米的路,老安被风吹得脚步飞快,心里却沉重得像压着块大石头。
老安今年七十五了,脸上布满皱纹,皮肤犹如风干的核桃,黝黑而又粗糙,但隐隐透出一种慈祥的亲和力。他光秃的头顶给人一种岁月的沧桑感。回想起当年他有多容耀,现在他就感觉有多遗憾。
九一年他的一对双胞胎儿子双双考入西安交大的消息在村里炸开了锅。前来道喜、祝贺的村民把家里那门槛都快踏烂了。老安更是乐得眼睛眯成了缝,嘴角笑开了花。可是随后夫妻俩又发愁了,两个儿子每月的生活费咋办呢?自己不到四百元的工资要掰成几瓣花才够一大家子用呢?当时老安是吃国家粮的,父亲就跟着他过,这大大小小六口人就指着这四百元过活。
“咱把那头奶羊卖咯,先把开学这一个月对付过去。”老安老婆说道。
“不敢,不敢,那羊还下奶咧!”老安打断老婆的话。
老安扫视着简陋但是干净的家,眼睛突然落在院子里那辆摩托车上。这是他每天去城里上班的交通工具。
“咱开个小卖部咋样?”老安想着每天上班路过的商品批发部;想着要走十来里路才能去镇上赶的集;想着两百人的村里只有村西头那家小小的铺面。
“么麻达,就开个小卖部。”老安的老婆也舒展了眉头胸有成竹道。她是村里为数不多上过初中的女人。老安夫妻俩向在矿上当老师的大舅哥借了两百元,油盐酱醋茶糖的小卖部就开起来了。
“噼里啪啦”清脆的鞭炮声和满地的红纸屑艰难地支撑起了安家几个孩子的求学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