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豆的蔓藤盘绕着桂花树,父亲爬上梯子,而我只被允许在旁边端着脸盆,被教诲着,等下都摘完再捡。
梯子上的背影跟以前一样坚韧挺拔,光阴似在恍惚,梯子下的我跟孩童时别无二样,可惜父亲绛红色面庞上颇多褶皱,头顶也是白发丛生,不复从前茂密。
家里房子是九八年起的,三层排三带两个大院,可能想着两孩子结婚后一家一层,可惜我们两兄弟都长时间在外地,也只有过年间才显得不那么空旷。
隔壁邻居家怕也是这么想,只是四层楼房只余的一老太太,约莫八十岁。有时我坐在院子里看书,起身走动时,看着老人家坐在门口,大大的房子前,蜷缩在椅子上的身影显得愈发佝偻,眼神定定的。
我从小读书都是在学校寄宿,毕业后也基本在外地奔波,倒是跟后来的邻居不熟,听父母讲,她家姑娘嫁在本地,儿子们都在城市里娶妻生子,在农村来讲,算是颇为成功。
父亲年纪大了,眼睛也有点老花,绿色的峨眉豆藏在叶子里,不算显眼,父亲边找边摘边絮叨,隔壁老太太似是身体不好,昨日里曾倒在我家门口,被他扶回去了,又说道,以后我和你妈八十岁怎么办,他们家还那么多孩子呢,我忙道不会这样的。
我从小就比较爱看书,那时条件较差,有什么读什么,幼时读繁体竖版的《拍案惊奇》,很多字是边猜边读,不求甚解,只是大抵知道,多是些善恶有报、天道好还的故事,至今算是让自己能生和安行,也是多受其因。
年岁渐长,读的书是越来越多,理想什么的是越来越淡,简单的物质生活,单纯的精神生活,类似梭罗在瓦尔登湖边。孔子讲,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我倒是跑的快,但也和父母的常规路线偏差的多了,算是彼此都无可奈何吧。
家里的生活特别简单,而我又是个从骨头里慵懒闲散的人,每日里,吃饭睡觉,喝茶看书,都没顾得了光阴里的长短,作息和在大理简直是天差地别。
早上醒来,习惯性的打开手机,六点还不到,翻身起来靠在床头,跟个皇上似的开始批阅朋友圈,嗯,朋友们大多都是勤快的。
读到北野武讲述与他母亲的一篇文章,颇多感慨,不同的父母么,同样的深爱,这时又收到弟弟发来消息,说祝我生日快乐,虽然清晨的阳光还没到来,心里却跟被窝里一样暖。
家里头早上都是炖的稠稠的绿豆粥,炒盘素菜,加一碟花生米,煎点鸡蛋面饼,每每这个时候,都觉得特别的幸福,俗一点说,跟钱有关系吗?有!多吗?真不多!
妈妈特意给我弄了碗面条,说着我出生那年也是闰六月,今年是过了个真的生日,难得还是在家。往年生日,有时记得有时不记得,但父母总是记得的,时代给他们留下了非常巨大的刻痕,所以每次生日都说:今天自己要吃好一点。
正在吃着早饭,有人敲院子门,父亲是医生,这样的情况从小就陪伴着我,有时深夜有时凌晨,吃饭一半更是常事,妙手仁心,他是当得起的。
是隔壁老太太,她说道心口非常疼,一夜都没有睡的着。老太太配合父亲勘察病情,没什么对儿女的抱怨,只是突然的一句:我怕不是要死了……
九月中,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