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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白色的IVECO停在山脚下农家小院里,空气湿漉漉的,山风微凉,一棵大柿子树挂满了红色的果实。棚子下几张椅子围着暖烘烘的炭火炉,惬意!
208,这个房间号挺顺溜!我在房间内把行李一一取出,重新整理打包。像骆驼说的那样,把帐篷叠起来放,确实省了不少空间。不管怎么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这个42L的小包也容纳了很多东西,该带的一样也不缺。
6点50分,我的闹铃准时响起,每天习惯这个时候起床,我很快梳洗完毕,到小楼下晃了一圈。果然天空中细雨如丝,想起王磊说我是雨神,出门就下雨,嘿嘿果不其然。上次在武功山,被那雨浇的!一辈子忘不掉。
几只鸡仔在小菜园里头嘀嘀咕咕啄着青菜,农家的小黑狗挺友好的尾随了一会,一点也不欺生。几院人家被小桥流水及黝黑的青山包围着,那感觉挺好。到楼上,肚子咕咕叫了,我和万里孤云两个捣蛋鬼挨个敲房门,骚扰其余的六个同伴,大家一起起来吃早饭——香粥、大馒头、煮鸡蛋、不同的咸菜若干盘.....嗯,吃的好饱,很快就感觉全身暖起来了。
一切准备停当,开始了上山之路!骆驼、老廖、大飞、缤纷、戚条鱼、万里孤云、缤纷的挂和我,八个人的小队伍。
很快就到了玻璃观景台上,脚底下都是透明的,一眼看下去有点眩晕,两眼看下去,一潭瑶池碧水幽幽,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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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因为下雨,天色阴暗,山里的空气十分潮湿,山里的泥土稍微有点湿滑,枯叶丛丛,有点小陡坡。溪水一路欢歌,石头湿滑。向导在前,背着我们一只大包,还插着一把类似砍柴用的弯刀,步履轻松。我和老廖、万里云紧随其后。同行的女孩没有穿登山鞋,不小心就滑倒,几个伙伴一路保护着她,所以和我们远远落下一段距离。我们四个人在前面走走停停,看到他们跟上来才继续赶路。向导说,以你们这个速度,上山还早呢。他一句话,泼了盆冷水给我们。嘿!我想那就走走看吧。
山上满野的茂密丛林、荆棘,竹子和半人高的狗尾巴草。山茶花一树又一树,洁白的,无名的野花遍地都是,还有能吃的野莓,酸酸的,我吃了好多。
我们用手杖拨开枝条,竹木比我们人还高,好几次荆棘上的小刺把我的速干衣和帽子勾住了。万里孤云离我太近,不时被树枝条打到脸上。我跟她说,我们拉开点距离吧,两米至少。我的衣服湿漉漉的,心想要不要把雨衣穿上,想想还是算了,这种环境,走不了几步,一次性雨衣就划烂了。
我跟着向导背后,不时问他这个问他那个。溪水中看到了蛇蜕,嘿,还挺长的!还好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害虫们’该准备准备冬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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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山路开阔起来了,成片的巨水杉笔直笔直的立在那里。
不一会,几处破旧的土屋出现在眼前,断壁残垣,一片废墟,很难想象,以前有人住在这荒山野岭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屋!!想起聊斋来了,天色阴沉沉的,背后鸡皮疙瘩一片,原来现在的我这么胆小,小时候拎着骷颅头走来走去的胆量再也回不来了。
向导说你们可以住在这里。我们不禁‘啊’了出来——这地能住人?? 有一间大房子还挺完整的。我们定睛一看,外墙上面有驴友留下的笔迹,至少有三支队伍曾经在这里扎营。旁边有流水的声音。
骆驼和老廖前行,我们鼓足勇气在门口看了一下,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扑面而来。好在地下有些用过的垃圾盒,证明真的有人迹于此。于是乎大家壮着胆子跟进去了。嘿嘿居然是两层的,黑漆漆的,窗户只剩下木框条。我站在那里正在疑神疑鬼呢,老廖指了指,说——你身后是什么呀?我哇的跳着叫起来了,吓得朝他扑过去。骆驼说别吓唬她了。
我们仔细看了一下,还有很多单个的小房间。真有点像过去集体宿舍的那种感觉。有的房间还摆着破旧的木床。大家卸包取头灯,屋子里立刻明亮起来了。我们铺好地席,各自取出路粮,摆了满地,开始小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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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整顿好行李,补充了点能量,大家伙们斗志昂扬,摩拳擦掌,准备开始冲顶啦!
开始还很好走,路旁都是成排的杉木林。还是老廖有经验,一眼看出这里一定是农场之类植树的地方,有人曾经用大石块在山坡上垫了条小路,虽然石路被草丛覆盖了,但是还是可以看出当初的规划。
走出杉木林,山路立刻变得陡峭了,在一处拐弯处,向导砍了一段枝条倒在路上作为下山的记号,免得我们回来时摸不着方向。后面上山的路可没有刚才那么消停了,几乎没有路了,这灌木和荆棘长的那叫一个讨厌!大飞穿着短袖的速干衣,胳膊上满是尖刺的划痕。万里孤云没带手套,手上也是伤痕累累。那叫一个惨啊!教训啊,以后出门手套头巾帽子随时备用。
向导拿着插刀东一下西一下,我紧随其后。由于草木太密,脚下面跟本看不见路,一不小心会被石头绊倒,老廖也差点摔一个跟头。我们谈到了户外的一些奇异的故事。老廖说起风扇在武功山上遇见白影的事情,我的想象又开始了。
突然大家都不讲话了,这时候四周静的出奇,连泉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哎呦喂,那感觉着实恐怖啊!真害怕突然窜出什么鬼东西来把我拖走。我的脑袋里尽想些‘异度空间’之类的恐怖电影和传说故事。要是有人从背后拍一下,说不定我能立刻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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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帝,终于穿出了荆棘林!
在山腰的几棵大松树下,我们停下来稍事休息,等后面的队伍跟上来。此时上衣已经湿漉漉的,停下来就感到身上冷飕飕的。向导又作了一个记号,他说再有半小时就差不多到山顶了。我和万里孤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等了一会,灌木丛中终于探出脑袋来,队伍聚齐了,大家决定一鼓作气,继续前进。还以为荆棘从此消失了呢,没想到刚松了口气,高高的荆棘丛又来了!
本来以为已经跨过荆棘丛,走过小松林才知道,自己想的似乎太美了,行程还是比较艰难的。老廖、万里孤云和我还是紧跟着向导走在前头。迎面的荆棘缝隙中挤过来四颗脑袋,是早上和我们一起到达山脚下的散客,他们每个人就带了点水和食物,绝对的轻装上阵。他们擦过去的一刹那,我闻到了浓浓的二锅头味。其中一个人冲着我们说——快了,二十来分钟就能到顶了。
希望就在眼前,它促使我们加把劲行走。我的脑海开始天马行空——美丽平坦的山顶,我们站在那里,离天空最接近的地方。放眼望过去奇花异草遍布山尖。那个美呀!那个美呀!我飘……我飘着飘着,向导冷不丁突然停下来了,回头说——山顶到了哦。
啊,山顶,哪里是山顶?这就是山顶啊!内心惊呼。
四周云雾弥漫,白茫茫一片。所谓的山顶就是竖立一块石碑,野草丛生,鸟不拉屎,啥也没有。若不是这块石碑,恐怕连落脚的地都没有呢。我的幻想彻底破灭,真心的失望,再也没飘飘然的心情了,好在旁边还有一块大石头可以歇歇脚。心想若是秋阳灿烂的日子该多好啊,这里一定非常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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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万里孤云突然冒出一句话,让我乐了半天。她说——这就是山顶啊!这分明是史上最‘坑爹’的山顶!
向导帮我们拍了几张集体照,然后就下山了。大家喝了点水,分着吃了几块牛肉鸡肉啥的。居然世上有人认为鸡脖子是最嫩的,愕然!赶紧分出去一半呵呵。短短几分钟吃罢喝罢,大家就趁着热乎劲开始下撤了。
下山比上山似乎要容易得多,老廖、万里孤云和我,三个人蹭蹭的快速前进。但此时的山路因为下雨已经有些湿滑了,万里孤云一不小心摔倒,坐在了地上,我嘱咐她小心些。
这丫头一路上应该摔了两三次了吧。她身上完全没有悲伤、离愁、无病呻吟的我所特有的东西,没有心机算计没有鄙夷势利,似乎简单的像是一张白纸,真是一个可爱的妞。愿上天赐一个爱心满满的男人,能珍惜这样为数不多的‘氧气姑娘’。
干脆收了手杖,觉得此时已经用不上了。我急切想要追上向导,因为他刚走没多久,但是追了好一会就是不见其人影,山里人的行走速度该有多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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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着一张娃娃脸的老廖,个头不高,说起话来温文尔雅,看起来很年轻。他的速度非常快,三步两步就走没影了,这种路他根本不需要手杖。虽然之前我与他素不相识,但是通过一路的观察和交谈,却能感觉到他绝对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前辈。
户外,隐藏着一些从容淡定的高人(至少高智商、高学历、高收入),也许其貌不扬,也许不擅言辞,也许看起来孤僻木讷……但那绝对只是外表。当然也有很多另类的——吊儿郎当、玩世不恭、嬉皮笑脸、大小玩笑开到家的也不少哎,譬如老鸟(老鸟童鞋看不到这里,说点坏话没关系,他给我的印象颇深),当然那也绝对只是外表。
每当我抬头看不见老廖影踪的时候,就向后看看万里孤云有没有跟上来,有点害怕山林里的寂静。曾听过一个旅者独闯川藏线的故事,他说自己一个人走在茫茫的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影,虽然风景很美,脚下却是无尽的道路,再也没有心情欣赏任何东西。他特别想和人说话,可是一直没有遇上,到最后越来越觉得绝望,甚至到崩溃的边缘。
在户外大家都很强调一种团队精神。而我,在任何环境中,总是像刺猬那样小心翼翼的保卫自己。我不排斥团队生活,但从小到大,总是和群体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在容许的范围内保持个人世界的清净。
我们在一个拐弯的小路上等待后面的大飞、缤纷、戚条鱼、Rita和骆驼。队伍凑齐了之后,我又走到前面了。摘了一簇紫花插在头发上,臭美一把,被老廖发现了。又摘了把野莓边走边吃。
我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上山下山各用了多少时间。回到营地已经四点多,鬼屋在暮色中越发阴森恐怖,天色渐暗,感觉很快就要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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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时间想别的,潮湿和饥饿促使女生们很快换好干净保暖的衣服,收拾营地,摆好宴席。大家先吃点垫底。‘男猪脚’骆驼上场,取出高压锅蔬菜肉食等,准备丰盛的晚餐。我们几个女配角帮忙到小溪边洗菜,我的任务是洗锅。
说说骆驼大仙的这个锅子,不知道多久没清洗了,厚厚的一层油,我拿着专用的抹布愣是半天才弄掉,手上那个油腻啊,特意带着洗面奶好好洗了手唉。下次再上山我专门帮骆驼洗锅算了,有经验对付它了。
大飞——切配专家,业务很熟练,专门帮骆驼打下手。我戴着头灯在旁边帮忙照亮,顺便拣拣辣椒,撕撕生菜。一定确保我有事情可做才能不去胡思乱想。
排骨汤香气四溢啦!激起了大家的食欲。我们分排骨、土豆、金针菇、西红柿和生菜等,骆驼的又炒了俩荤菜,加上我们带来的熟菜,大家吃了个底朝天。没过多久,就一轮一轮的上厕所。
戚条鱼怎么就醉了呢?我还真不是很清楚这个过程。我帮忙之后到里间,她好像已经躺下了。在厚厚的红色羽绒服的印衬下,脸色绯红,醉眼朦胧。老廖浅醉,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答话。老廖问戚条鱼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结果尽吃闭门羹。问了半天,啥话也没套出来,自己觉得无聊的很。老廖趴在窗台上直喊——出来啊,鬼出来啊!
呵呵没人理他,不,应该说——没鬼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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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一会功夫,缤纷搀着鱼到楼下去了,戚条鱼那架势是要呕吐了。我们还在继续着,过了许久没见她们上来。我心一沉,莫非有什么情况?谁喊了一嗓子,确保人还在还活着。我拿了瓶水和达喜递给缤纷,打算让鱼吞下去。
鱼因为不舒服,她和Rita先躺在隔壁的帐篷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因为我们打牌说话的声音太响了,尤其是大飞和骆驼,那中气足的!那分贝,绝对可以让屋脊飞起来。
我尽在想着那些恐怖的故事,打牌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本来就是认牌的水平,打起牌来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的组合。大非说——你好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此言不差,我一直如此,但并不是不关心别人的感受,而是不知道怎么去关心和配合。
大概夜里两点左右,我听到楼下有人的声音,神经立刻绷得紧紧的!这大半夜的,怎么回事?难道还有巡山的人夜访不成?!又想起鬼故事了。
闹了半天原来是磨坊的驴友们深夜闯山到此,领头的母驴说天黑了啥也看不见,根本无路可寻,他们愣是从山上砍出一条道下来的,历尽千辛万苦!估计是老远看到鬼屋的灯光了,就冲着这点光明和温暖来的。
估么着这趟行程会给他们带来不可磨灭的回忆!那个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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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驴友们开始忙活了,打水做饭,折腾了许久才睡下。老廖担心湿气太重,用两个背包堵住了窗户口。夜半三更多,我们终于集体睡下了。
我在楼下驴友的炊烟味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会儿听到齐齐卡卡磨牙和浅浅的呼噜声。天马行空,我的思绪早就飞到窗户外的群山丛林间了。半梦半醒中看见打着灯笼的黑影,在丛林里穿梭,如履平地。
不知道我啥时候才入眠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闹铃吵醒了。迷迷糊糊睡到九点,楼下的驴友早就起来生火做早饭喽。早晨的山泉水哗哗唱歌,清凉透心,捧了一把水在手心,浇在脸上,立刻驱除了浑身的倦意,感觉真好!吃完早饭,烧完垃圾,收拾完毕,我们就从营地下撤了。
木栅栏、索道桥、金黄的落叶及一路美丽的大小瀑布消磨了我们很多时光。在山下的农家,一顿丰盛的午餐结束了我们一天多来的登山之旅。终于酒足饭饱,踏上回程。
有时候喜欢带着流浪的心情去行走,在小群体的嬉笑声中体味孤独的感觉。看看天与地、流水、花草、野果、露珠.....没有负担,没有忧愁,喜欢那种随心所欲的烂漫……
有两句话很好——我倾听到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宁静。宁静让我明白:人生最重要的寻觅,就在自己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