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星风 和你

第十三章 星辰陨落

13.01 再无回音

2020年8月28日。

好不容易等了一个月，林渏才鼓起勇气给俞曜信发了微信：“曜信，最近好么？在医院还是在家休息？快开学了，孩子是留在国内线上上课么？”这一个多月，她没有再看见俞曜信发朋友圈，心里更是各种担忧。可是，林渏自觉以她作为俞曜信老同学和好朋友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经常去打问他的身体状况和治疗方案的。所以，马上要九月了，林渏好像勉强找到了一个关心俞曜信的理由。YQ之后，俞曜信在国外读书的女儿也回到了水城，不知道几个月后，孩子是留在国内上网课还是又回了美国。

可是，俞曜信并没有回复她。林渏开始不安起来。可她还是找不到合适的方式来解惑。六月份的时候她还和俞曜信说有机会去看望他。这一次小宝凭借成绩优异，又拿到了T大夏令营的邀请函。林渏还寄希望于暑假，有机会陪小宝去中城，抽空去看望俞曜信。然而现实却是，林渏所在的木城总是间歇性出现XG病例，所以整个木城的人都因为中风险而无法去中城。T大只好把夏令营放在了木城的一所中学。林渏心里对XGYQ深恶痛绝，可又深深无奈，没有人知道这场YQ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严格的管控什么时候能够松动。

2020年9月30日。

国庆节放假前的一天。按照惯例，单位提前三个小时就放假了，同事们也纷纷离开了办公室。对于长假，林渏并没有太多期待，假期的意义就是多一个联系俞曜信，问候他的机会。这一次，林渏不确定俞曜信是否会像上个月那样根本没有回她的微信，就毅然决然地直接给他拨了电话。然而，林渏一连拨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一任林渏一个人捏着手机在放假前单位空空荡荡的楼梯上石化。

林渏还是不甘心，她想或许刚才他在治疗，在检查，在输液，不方便接电话，又发了微信，等他忙完了总能看到：“曜信，你在忙么？刚才打你电话没有接。”

然而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收到任何回复。林渏急了，实在忍不住，就给叶婉馨发了微信。原本按照俞曜信的意愿，他患癌的事情，林渏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但是这两个月，林渏觉得俞曜信的状态和以前明显不一样了，她的心越来越沉重，再也无法独自承受这个沉重悲伤的秘密，就告诉了叶婉馨。叶婉馨一直安慰她，说吉人自有天相，俞同学一定没事，老天自会保佑他。林渏也愿意相信叶婉馨的吉言，不愿意往任何坏处去想。可现在，连续两个月得不到他的任何音信，林渏再也无法忍受。

林渏：“俞同学现在联系不到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几次微信都没有回我。”

叶婉馨：“啊！”“有多久了？”

林渏：“两个月了吧？”“今天我尝试打了电话没有接。”“我差不多一两个月问候他一次，八月那次他没有回复，今天还是没有回复。”

叶婉馨：“真不知道咋说了，希望他没事。”

林渏：“主要是单线联系，如果其他人知道他的情况也好。”

叶婉馨：“应该杨英他们也是不知道的，上次没有听她说过，我也没敢提。”

林渏：“我不知道他和班级还有谁联系。”

叶婉馨：“是啊，他的好朋友还有谁呢？”

林渏：“不知道。”“中学时代他和李川、何煜阳关系最好，现在不知道了。我和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什么联系。”

叶婉馨：“不管咋，最好的结果是不受苦。”她加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林渏知道她的意思，可她不愿意相信叶婉馨的猜测，又不知道说什么，就回了一个“唉”字，想了想又说：“本来今天打电话时我很忐忑，历史上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本来还紧张电话里说什么，然而电话响了很久却一直没有人接。”

叶婉馨：“想必他挺煎熬。”

林渏：“肯定煎熬。”“五六月说单抗的副作用影响放疗，七月说在做放疗，后来就没有消息了。”

叶婉馨：“唉！太不容易了。”

林渏：“我不想我往坏处想，总希望他还能扛得住。但是万一哪天真有什么，估计我们也无从知道。”这是林渏的悲哀之处，她都没有资格得知俞曜信的确切消息。

叶婉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林渏：“希望如此！”

2020年10月1日。

林渏还是不甘心，一早就给俞曜信发了微信：“曜信，节日好！这个双节在哪里过的？问候你，祝一切都好！”

可是这条微信依然石沉大海。这次国庆节和中秋节连在一起，然而林渏却没有一点过节的心思，她的心里甚至开始默默流泪，她祈祷俞曜信没事。

一周后，林渏发现俞曜信的微信运动好几天都是零。心里好像狠狠地遭受了一击。她连忙截了图发给叶婉馨，说：“他现在是不是不用手机了，还是整天只能卧床？”

叶婉馨说：“不管怎样，希望他不痛苦。”“身心都不要煎熬折磨就好。”

林渏不知道叶婉馨说得是否有道理，也只有自己胡乱猜测。她说：“不知道，或者是心灰意冷，不理世事？”

叶婉馨：“应该不存在吧？他不是那种人。”

林渏：“或者身体状况已经用不了手机？”林渏被自己的乌鸦嘴吓了一跳。叶婉馨没有再回复她。林渏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叶婉馨还能说什么？

2020年10月30日。

这是俞曜信的生日。林渏还清楚地记得去年的今天，俞曜信发了他生日的照片，他坐在实木的座椅旁，旁边放着一大捧花束，可表情严肃，面容憔悴。而今天，又是他的生日，他怎么样了，身体还好么？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治疗？林渏又尝试拨了俞曜信电话，可依然无人接听。林渏拨了好几次都无果，只好放弃，改为发微信：

“曜信你好！刚才打你的电话没有人接。我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今天好像是你的生日，问候一下。最近身体怎么样？在做什么治疗？人在中城还是水城？祝你一切都好！”

林渏等了一上午，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她忍不住又去骚扰叶婉馨，她截了发给俞曜信的微信聊天图发给叶婉馨，又说：“今天是俞同学生日，想问候一下，但是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微信也没有回复。”“感觉他要躲开大家？”“我高中就知道他的生日。但是三十年来，第一次这么主动问候他的生日。以前从来没有勇气，而今年，我是真怕……所以，克服了自己的矜持和胆怯，我做到了。”

叶婉馨：“曜信同学生日快乐！愿他一切都好！”

林渏：“可惜他看不见我们在这里的祝福。看不见我们俩在微信上给他过生日。”

叶婉馨：“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林渏：“估计有消息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从微信步数看，昨天有16步，还在活动吧？”

叶婉馨：“那他就能收到你的祝福，别担心了。”

林渏：“不知道他看不看手机。真是个迷。你说他不看吧？手机偶尔还有几步步数。看吧，几个月再也没有回音了。”

叶婉馨：“等等吧，会有消息的。”

林渏忍不住又截了一张去年俞曜信生日那天发的朋友圈给叶婉馨。“这是去年他的朋友圈。也是他唯一一次在朋友圈里说自己的生日。那时候身体已经不舒服，到处看病呢。”

叶婉馨：“想来是很艰难的一年。愿他安好。”

林渏：“愿他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