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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关将近，在外面打工的春花，未经父母同意就带回来了一个男孩子。男孩子叫秦明，今年二十五岁，比春花大了整整五岁。

秦明身材不高，长相一般，却善于察言观色，有点油腔滑调的味道，让人看上去就觉得有点不靠谱。

而且，春花带回老家的男孩子秦明，还不是本地人，是几千里以外的北方人，他们是在厂里打工时认识的。春花年轻美貌，在厂里打工时，自然引起了众多男孩子的追求。可让人意外的是，春花拒绝了很多优秀的追求者。却偏偏喜欢上了貌不惊人，却善于讨女孩子欢心的秦明。

春花的父母对她带男孩子回家过年，心里一百个不同意，而且春花带回来的男孩子既不是本地人，又长得不高大，根本就不满他们的意。老俩口就这么一个女儿，不希望她远嫁到几千里外的北方去，可春花执意地把秦明带回了老家，老俩口也只能热情招待，让秦明住了下来。

秦明是一个善于进屋观颜色，出门观天色的人，他一进春花的家，就发现春花父母的不快，发现他们只是表面上的热情，内心却并不欢迎他。

秦明心里清楚，如果让春花呆在老家过春节，他和春花的事肯定会黄。只有劝春花和他一块离开，私奔去他的老家，那么年轻漂亮的春花就跑不掉，永远是他的人了。

几天后，春花的父母和秦明摊牌了，他们非常明确地反对春花嫁给秦明，劝秦明尽快离开他们家，早点回自已家里去过春节。

春花的父亲是通过对秦明的观察了解，发现他是一个表里不一，善于说谎的人，是一个不大诚实，不大靠谱的年轻人。春花跟着秦明将来肯定不会幸福的，因此，春花父母明确表示反对，不让春花嫁给秦明。

可是，年轻漂亮，十分单纯的春花却完全被秦明的花言巧语迷住了，认为秦明就是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对父母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认为父母赶秦明走是不对的，还和父亲吵了起来。

为此，弄得父女关系紧张，终于在大年三十之前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春花的父亲为阻止她嫁给秦明，还动手打了她一耳光。

春花一气之下，便和秦明一块离开老家，和他私奔去了北方。春花的父亲气得三天没吃一口饭，春花和一个不靠谱的男人私奔，做父亲的岂能不焦虑着急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春花的父母有足够的社会生活经验，阅人无数，岂会看不出油腔滑调的男人，没有一个靠得住啊。春花把婚姻当儿戏，轻易被秦明的甜言蜜语迷惑，跟着他私奔，将来会吃大亏的啊。

大年三十夜，春花的父母心情抑郁，坐在老家的火炉前，担心跟秦明私奔的女儿春花，担心她在异域他乡怎么生活啊。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春花能过一个开心的年吗，春花妈唠唠叨叨。春花爸则是非常后悔他的粗暴反对，导致春花和秦明的私奔，把事情弄糟了，老俩口坐在火炉前哀声叹气起来。

2

“哐当！哐当！”绿皮火车穿行在北方大地上，随着火车的哐当声，春花离家越来越远，离年老的父母亲也越来越远了，她的心有一种莫明的失落。这是大年三十的夜晚，春花和秦明私奔后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春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她呆呆地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万千，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为了爱情就贸然地和秦明私奔，离开老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

“春花，你在想啥呢？”秦明泡了碗方便面，递给春花问道。

“没想啥，秦明，现在是大年三十夜，我们就吃方便面吗？”春花把目光从窗户外转过来，有些伤感地问秦明。

“春花，先将就一下吧，等到了我的老家，我一定把这顿年夜饭补回来，让你过一个热闹的大年。”秦明看出春花的不快，甜蜜地对她说道。

“你家过年吃啥啊？”春花一边打开方便面一边问秦明。

“吃饺子，面条，馒头啊，这是我们老家的主食，不像南方吃大米饭，我们那里可没有啊。”秦明很随意地说道。

“面条馒头我可吃不惯哪，你那里有米饭吃吗？”春花是南方人，和秦明私奔去北方时，她没有想过生活习惯，饮食习惯完全不一样。不过，她想既然选择了秦明，那就入乡随俗改变一下自已吧。

“没事，春花，你到我家里住的时间长了，就慢慢习惯哪。”秦明大大咧咧地说。

春花心里有事，没有胃口，胡乱吃了几口方便面，就扔到一边去了。

“怎么，春花，吃这么一点点啊？”秦明胃口很好，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桶方便面后问春花。

“没胃口，你吃吧。”春花虽然身在北上的火车上，但是她的心却在老家的堂屋里。

春花在想她的父母亲，她在为她的冲动而懊悔。大年三十之前离开父母，不能陪他们过节，这是大不孝啊。可世上没有后悔药买，既然选择和秦明私奔，那就顾不上年老的父母了啊。

“春花，你在为私奔后悔对吗？”秦明似乎看出了春花的心思，故意问她。

“没有，秦明。我既然选择跟你过日子，就不会后悔，以后你可要对我好，不许欺负我啊。”春花望着秦明的眼睛说道。

“肯定会对你好。为了我，你和你父母决裂，跟我私奔，就冲这点，我没理由不对你好嘛。”秦明花言巧语地回答春花，说得春花心里甜滋滋的。

春花把心里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依偎到秦明怀里，闭上眼睛徜徉在婚后的幸福生活中。

大年初一下午，春花来到了秦明的老家，北方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旮旯里，四周全是光秃秃的荒山，路边偶尔看到几株歪枣树，上面的叶子全掉落了，山路两边全是黄土，北风吹过，冰凉彻骨。

春花只穿了一件红色羽绒服，根本挡不住冷洌的寒风，寒气逼人，冷得她瑟瑟发抖。春花见秦明的老家贫瘠荒凉，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这鸟不拉屎的黄土地，就是她将来要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吗？

3

春花和秦明走到一孔窑洞前，怔了半天问:“秦明，你们这里没有房屋吗？怎么都是窑洞呢？”

“春花，我们这地方不建房子，只在山坡上打窑洞，我家住的也是窑洞，以后你就和我的家人们住在窑洞里哪。”秦明指着黄土高坡上的窑洞回答春花。

“这地方太落后了，没草没树没有一点绿色，全是黄色的泥土。秦明，你们咋不搬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呢？”春花到了秦明的老家后，开始有点后悔和秦明私奔了。

“春花，这里就是我家的窑洞，进去吧。”秦明把春花带到一个窑洞前，对她说道。

“嗯。”春花嗯了一声，跟着秦明走进了窑洞，只见秦明的家人围坐在一起，他们好奇地看着远道而来的春花，一点表情也没有。

“秦明，你这是把谁带回来了？”一个六十多岁，脸上满是皱纹，皮肤黝黑的老女人问秦明。

“妈，这是我老婆，你儿媳妇春花呢。”秦明大声地回答那个老女人。

“秦明，你什么讨老婆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她是哪里人？”老女人朝春花看了一眼，问秦明道。

“春花是南方人，我们是在厂里打工时认识的。妈，你快去准备点面条，我和春花坐了两天两晚的火车，肚子早饿得咕噜咕噜叫了啊。”秦明对老女人大声地说道。

窑洞里的人对春花的到来，好像熟视无睹，一点也不热情，连秦明的母亲对春花也是不冷不热的，对这个漂亮的南方媳妇第一次进门并不怎么上心似的。

秦明母亲既不喊春花坐，也不请春花喝水，就去锅里煮面条去了。也许是北方人和南方人的生活习性不同吧，春花看到秦明一家人对自己的冷遇，自我宽慰自己想道。

春花自己找了一条凳子坐下，坐了这么久的火车，又走了这么远的黄土路，春花腰酸背痛，双腿有点发麻了。春花红色羽绒服上沾满了不少的黄土，她轻轻地拍了一下，黄土掉到窑洞的地上，引起秦明家人的好奇。

秦明的家乡人对黄土早己司空见惯，随便到黄土高坡上一走，北风一吹，身上就沾了满身黄土，带进窑洞吃饭喝水一点也不在乎。春花是南方人，当然有点不习惯。

春花刚落坐，秦明母亲就煮了一大碗面条过来，清汤挂面，又没有放辣椒，春花用筷子夹了两下，根本就吃不下去。

秦明则是哧溜哧溜几下就将碗里的面条吃完了，然后嘴巴一抹对春花说:“春花，你刚到我家，吃不惯面食先将就一点，以后习惯了就好。”

春花皱了皱眉头对秦明说:“秦明，我太累了，你找个地方让我休息吧。”

“我们就在这个窑洞里休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秦明指了指窑洞的一角，那里用帘子隔开的是一张简单床，那里以后就是秦明和春花新婚的床。

“我们就在这里睡？这……这……秦明，我们能不能不住这里啊。”春花第一次睡窑洞，有点不习惯地对秦明说。

“这是我的家，你不住这里住哪里。”秦明生硬地回答春花。

“我只是觉得不习惯，换一个地方休息，秦明，你对我这么凶干啥？”春花望着换了一个人似的秦明，满脸不高兴地问。

“春花，你的要求太多了，到了我家就由我说了算，我让你做啥，你就做啥，知道吗？”秦明一副大男子汉的口气对春花说。

春花看了秦明一眼，不再同他争辩，被秦明凶了一顿，身心俱疲的春花和衣躺在床上休息去了，她的眼角不争气地流下泪水来。

4

春花和秦明私奔到北方后，住在秦明家的窑洞里，吃的是馒头包子面条，没有大米饭，也没有开胃的辣椒下饭，她哪里会习惯呢。

春花天天吃面食，吃得她想吐了，可又没有法子。谁叫她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不顾父母的反对偷偷跑出老家呢。春花面对光秃秃的黄土高坡，面对山坡上的土窑洞，面对无法下咽的面食，她开始后悔了。

可是，世上那有后悔药卖，更遭的是春花真心相爱，死心遢地跟他私奔的秦明，在他们结婚后完全露出了原形。秦明自私好赌不说，还经常虐待春花，把她当作发泄的工具。稍不如意就是拳脚侍候，春花身上经常是青一块，紫一块。

结婚有了小孩后，秦明更是天天去镇上牌馆里打牌，经常是通宵不回窑洞，把春花丢给他母亲去管。秦明的母亲对白捡的媳妇也不怎么好，而且和春花存在语言上的沟通困难，婆媳关系形同水火，春花的日子就更难了。

一天，秦明打了一个通宵的牌，把身上的钱全输光了。他垂头丧气地回到窑洞，将腆着大肚子的春花从床上拖起来就是一通老拳，把输钱的火气撒在春花身上。

“秦明，你把我打死算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怎么跟你私奔啊！”春花被秦明揍得鼻青脸肿，痛得大声惨叫起来。

“哟，春花，现在后悔了是吗？当初我看上的只是你的美貌，现在你成了黄脸婆，以为我还喜欢你吗？”秦明发泄了心中的火气，对春花冷嘲热讽道。

“秦明，你无耻。想当初我在厂里上班时，有那么多优秀的追求者不找，偏偏找上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我悔，悔死了啊。”春花痛斥秦明无耻，后悔当初有眼无珠，选错了对象。

“呵呵，春花，你现在后悔还有用吗？老子口是心非又怎么样？你到了我家，和我结了婚就得听我摆布，明白吗。”秦明冷呵呵地对春花说。

春花到此时终于看清了秦明的嘴脸，当初那个花言巧语，死皮赖脸追求她的秦明，和现在这个秦明完全是两个人哪。

当初，她带他回老家时，父亲就曾说过他不靠谱，不可以托付终身。春花不信还和她父亲大吵，特了心离家出走。现在，春花终于知道什么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懊悔当初不听父亲的劝告。

秦明揍了春花一顿后，睡意来袭，就和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鼾声顿时在窑洞里响起。春花欲哭无泪地走出窑洞，站在黄土高坡上，真想跳下高坡，一了百了。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几个月后，春花生了一个女孩。秦明的母亲见春花生下的是一个赔钱货，对她更加冷淡起来，春花坐月子都不管。秦明对春花更是看不顺眼，他的观念和他母亲一样，希望春花生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为秦家续香火。

春花生了一个女儿，她的日子就更艰难了，秦明每天几乎在镇上的牌馆里，根本不管春花母女的生死。春花对秦明彻底死心了，她只想找机会逃离，回到南方她父母家去。困难时刻，春花想到的还是父母亲，还是血肉相连的娘家人。

5

春花忍受不了秦明家的冷眼和势力，也忍不了秦明的绝情和家暴，她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

要想离开偏僻的穷山沟，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秦明家没有限制春花的人身自由。秦明也是天天去镇上的牌馆打牌，根本就不管春花母女，这为春花创造了条件。

女儿半岁大时，春花终于找到机会，带着女儿俏俏地离开了窑洞，向秦明老家的镇上走去，到长途汽车站时，她忍不住向父亲打了一个电话，告诉父亲她要回家。

春花父亲接到女儿的电话，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地在电话里说：“春花妹子，你在那边过不下去就回来吧，娘家永远是你温馨的港湾。”

春花满含热泪地回答父亲：“嗯，爸，我已经到了长途汽车站，准备坐长途客车回来。”

春花父亲哽咽着声音说：“春花妹子，坐长途客车要注意安全哪，我和你妈在家里等你回来。”

春花带着女儿登上了长途客车，三天后回到了她的娘家，当初她狠心离开父母，和秦明私奔时，没有想到会带着满身伤痕回来。

当春花抱着女儿走近老家时，年老的父母早已等候在老家前面的大樟树下，枝繁叶茂的大樟树，是春花儿时的记忆，是父母经常站在这里等她回来的地方。

“爸，妈，女儿不孝，悔不该啊！”春花见到父母，忍不住放心痛哭，后悔自责道。

“春花妹子，别哭，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爸妈不怪你哪。”春花父亲也是老洎纵横，非常心疼地对春花说。

春花母亲接过春花手里的女儿，心疼地问：“春花妹子，这孩子是你和他生的吧，咋这么瘦啊，都皮包骨了，这是缺营养哪。”

“妈，我在那边连饭都吃不饱，哪有乳水喂孩子啊！那个冒良心的家伙，只晓得天天打牌赌钱，输了就回家揍我，根本就不管我和女儿的死活啊。我悔，悔当初瞎了眼和他私奔啊。”春花眼泪不停地流着，后悔当初不听父母的劝告，以至落到今日这般天地。

“春花妹子，你回来了就好，过去的事就莫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春花父亲对春花说。

“快进屋去休息，你们坐车也坐累了。”春花母亲替春花抱着女儿，催她道。

“还是父母疼我啊。”春花一边说一边跟着父母进了老屋，屋里的大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鸡鸭肉，还有春花特别爱吃蒸鸡蛋，酸菜鱼。

这是春花父母提前准备的丰盛饭菜，他们要让春花吃顿饱饭，北方的面食哪有老家的大米饭香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初春花和秦明私奔时，她的父母亲大年三十夜，守着炉火唉声叹气，那一桌丰盛的年夜饭，香气喷喷，却没人动筷子。

现在，春花父母为春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春花忍不住扒了三大碗米饭，将酸菜鱼和蒸鸡蛋吃了个精光。

春花父亲看着春花狼吞虎咽的样子，在一旁提醒道：“春花妹子，都回家了，不用吃得这么急啊。”

春花满眼泪花地回答她父亲：“爸，还是你和妈对我好啊，到家了，我和女儿也有了依靠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