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原枫行走在科隆霍亨索伦大桥上,她望着桥梁上悬挂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爱情锁,一直延伸到夕阳快落下的地方。就这么逐渐被天边的火烧云给生生吞没,然后她试图望向更远的地方,可除了星星点点的人群,就是模糊的楼房。她的心慢慢地坠入身侧的莱茵河中,轻微的落水声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在她身旁的,是一位扬言要陪她走完大桥的男孩。他叫吴奇,被她想念半年的德国留学生。他们偶遇在五月塞尔维亚贝尔格莱德的大街上,那是个阳光灿烂,长满樱桃的时节。那时的原枫留着披肩长发,斜挎着红色Lancel帆布包,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转头就看见坐在长椅上喝冰咖啡的男孩。
她觉得冰咖啡上的奶泡十分诱人,如同男孩子朝她望去的目光一样。她最终还是向他走了过去,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他们像所有初识的陌生人一样,彼此寒暄,畅聊旅程。原枫是那种一旦开始话题就可以滔滔不绝讲半天的人,对面的男孩成功被她激起了兴趣,不知不觉,他手里咖啡中的冰块已经全部融化,表层的奶泡也随着烈日的照射,逐渐失去了浓稠的状态。可是没有人在乎已经化掉的东西,可能是因为有些东西已经在彼此的眼睛中融掉了。
男孩是个冒险狂,有了假期就立马收拾好行囊,还有他的登山设备,他向她指了指脚上的登山鞋,说:“无论去什么地方,我都喜欢穿着它们暴走,踏遍这世界的山川与河流。我对这个世界总有一种探索的激情,它是让我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念想与愿望。我喜欢爬上最高的地方,然后在世界的每个角度留下我的摄影与心情。我喜欢买廉价航空机票然后住Airbnb或者青旅,有时一个人旅行有时和我的好哥们,这几天他有事,我便一个人出来转转。”
他有些害羞地和她交换联系方式,可始终都没有说,哪天他们会再次见面。她踌躇了一分二十一秒,在一分二十二秒的时候,恍若觉得自己已经对他产生了微妙的感觉。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心跳加速而带来的紧张感,潜意识让她拿过对方的手机,输入了一串+39开头的电话号码以及加了微信。吴奇给她输入的是一串+49的电话号码,并开玩笑说:“意大利德国两个前法西斯国家连区号都这么接近,但你我可惜终究相差2000多公里。我去了这么多地方,唯独目前没有去过意大利,因为总是阴差阳错地错过这块美丽的亚平宁土地。”
她当时还不知道,这最后一句话注定了他们俩的结局,可直到她买下去科隆飞机票的那一刻,还仍然满怀信心。十月的凌晨三点,她一个人拖着拉杆箱,走在薄雾弥漫的米兰大街上,心里惴惴不安。时不时在她身边经过的阿拉伯人和黑人边讲些乱七八糟的语言,边对她做出怪异的姿势和表情。一阵慌乱瞬间就涌上她的心头,来不及多想就疯狂地跑进满是尿味和垃圾味的隧道中,头也不回地一鼓作气赶到火车站。直到登上机场大巴的一刻,她才真正松一口气。
有些呆滞地,她望着和吴奇的微信对话框,最近的一条消息是在昨天晚上十一点四十四分。他克制而礼貌地发了一句:“明天一大早你就要赶飞机,早点睡吧,晚安。”可是,他永远都不知道飞机的准确起飞时间是清晨六点十分,而从米兰市中心赶到贝尔加莫机场要四十分钟,加上Check-in和安检的时间,她必须三点就出发。哪还有闲暇时间做梦与周公见面?此刻她才发现,在那些貌似热切温柔的关心之下,其实充满着无知与敷衍,但也有可能是对方确实是个心大的人,但到最后她仍然不会向他吐露一分一毫,因为她永远希望对方看到的是她的微笑与美好,而不是恐惧与慌张。
到达科隆-波恩机场的时候,天空中的太阳才缓缓升起。德国的气候总是比意大利法国要寒冷恶劣得多,也许正是这样,才造成了德国人形体的高大和肤色的苍白,“北方日耳曼蛮族”的称号才在罗马帝国时期被定义。她好不容易乘对运行复杂的德国火车(因为与意大利火车确实有一些区别),来到了提前订好的Airbnb民宿中,德国房东的热情让她有些无所适从,这改变了她之前以为德国人冷漠的想法。
他们相约在巴巴罗萨广场的一家麦当劳附近见面,那天刮着秋风,街头的树叶金黄得有些过于虚幻。他穿着一件黑色羊毛双排扣大衣,背着一个藏青色的卡其色挎包,双手插入口袋,从斑马线的对面向她飞奔了过来。原枫刚想向他打个招呼,吴奇便抢先一步地对她说了句“好久不见”,其实这好久也不过才五个月。
“不如我们去市中心走走?”他微笑地望着身边的女孩,并留意了一下她今日的穿着:一条黑红交织的亮色连衣裙并搭配短款牛仔衣。就在这时,一阵大风从他们的身侧呼啸而过,原枫的身体随着冷风微微颤抖,可是她咬着牙想:至少在这寒风中我很美丽。但身旁的男子依然是不言不语地往前走着,谁也不知道他是过分矜持还是无话可说。其实也许这是一种紧张感在作祟,他内心挣扎而难受,想去做些什么却又不敢去做些什么。他其实不在乎自己冷不冷,甚至有一种想立马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的冲动,可是他又害怕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会不会吓到女孩。人是一种在纠结彷徨之际极易退缩的物种,有时在心中已经重复上演很多次的某件事情,真正轮到去做了,反而会产生逃避的感觉。所以我们要去克服这种感觉,用什么克服?用一种突如其来的激情,用不受大脑控制的情感,用你们心跳的声音。最终他还是把脖子上的深色暗格围巾脱下,静默而温柔地把它系在了女孩的脖子上。
那越来越向他们逼近的科隆大教堂,黑色而庄严的哥特式双尖顶仿佛在向人们宣告着对这座城市的绝对领导权。吴奇看着身侧女孩一脸肃穆的神情,觉得有些好奇,便忍不住问了出来为何会对其如此敬畏。她思考片刻,说道:“我觉得科隆大教堂所呈现给我的,不仅仅是一个巨型建筑所带给我的震撼和惊叹,更多的是一种真实又霸道的宗教征服感。我虽然不是信徒,但也不得不为它的气场所折服。在我心中,如果佛罗伦萨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雍容华贵,如同一位仁慈而高贵的妇人,这科隆大教堂则是沉稳宁静,如同一位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男子。”说完最后这句话,原枫不禁瞟了一下旁边的吴奇,他的眼睛只看了她三秒,便惊慌失措地又看向远方的大教堂尖顶,四十五度,不偏不倚的完美角度。他的心中,已然裂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可能是一种静悄悄崩裂的感觉,他无法拒绝她的微笑,却极力去掩饰这种好感。他也不知道这种复杂的情感究竟从何而来,想拼命控制,想不去多想,可是越这样他就越纠结,他就越不知所措,到了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吴奇神秘地对原枫一笑,并说:“你来德国也有大半天了,却只和我中午在麦当劳随便吃了一顿,有点委屈你了。所以,刚刚趁你上厕所的时候,我偷偷订了家餐馆。你跟我来。”心情一直无比平静的女孩突然有些惊喜,便像小鹿一样好奇地凑过去问一脸笑容的男孩到底去哪里,并一直缠着他不放。可是仿佛就像猜谜游戏一样,他不言不语,只是在笑,瞪着小猫一样的眼睛俏皮地对她卖关子,调皮地说:“就不和你说,就不和你说,总之你跟我走就没错啊!”
这是一家挂着黄色招牌的餐厅,上面写着一串既不像德语也不像英语的字母“Raskolnikow”。就在原枫欲蹦出“这是什么餐厅”这六个字之前,吴奇便率先一步为她打开了木门,并说:“进去就知道了。”餐厅内部人气很旺,装修得很有斯拉夫民族风情,复古的木质吧台上摆放着一个银色的大烛台,上面插着六根从未点过的白色蜡烛,最奇妙的是这不是一个真正的烛台,若仔细观察,则可发现实际上是啤酒机。在后面的木柜中摆着各式各样的俄罗斯伏特加和威士忌,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玻璃杯子。
店里的服务生带他们走到了吴奇预定的桌子前,她看着身侧的木框玻璃格窗,还有餐厅主人精心摆放的绿色台灯与古董摆件,就觉得一切是那么的和谐而美好。原枫望着手中不认识几个字的德语菜单,刚想问吴奇的意见,可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他开始向她介绍所知的每一种料理的构成和搭配。然后服务生向他们走了过来,他用一种女孩非常陌生的语言和服务生从容不迫地沟通交流着些什么,当时她心中的念头只有一个:说德语的中国男生真的好帅!好像是专门为男孩子准备的一种语言一样,硬朗而刚强,他每说一句话,她的心跳速度就增加一倍。但女孩仍装作静静地听着,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低头看菜单的前额发丝,就在那一瞬间,却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忧郁。她的悲伤源于控制不住的冲动与不安,他的一切行为都在表明着那种难以掩饰的感觉,可就似被薄雾笼罩的月光一样,如此模糊和遥远,触不可及,让人向往美好后却猝不及防地跌入未知的死穴。但她又自虐般地享受这种痛苦而快乐的感觉,正是因为看不清眼前的路,摸不着他的心,而使她彻夜辗转反侧。女孩深知自己这一辈子可能注定被像他这种样子的男孩给折磨消耗,她反复提醒自己不要再次跨入相同的河流,但是却仍然会被同一个类型的“他”给吸引。她不太注重对方的相貌穿搭,但是她喜欢他走在路上的激情,他爬上最高顶点时的自信微笑,他时而静默时而活泼的样子,他专心自我地去做一件事情的神态,他拼命试探而克制的语句,他不经意间的狡黠措辞,他成就感满满的摄影动态,他幼稚而可爱的好奇语气……
吴奇点了一杯超级大的俄罗斯黑啤,同时帮原枫叫了一杯250ml的金黄色麦芽啤酒。他们一人点了一份俄罗斯例汤,在微寒的十月,白色的水雾渐渐从温热的汤中飘向一旁的玻璃窗上。不知不觉,覆满整面。她和对面的男孩谈笑风生,在对方讲话停留片刻,微转过头于玻璃窗上写下一行字:“All we have is now.”她很好奇为何他会发现这家如此地道的俄罗斯餐厅,他却不以为然地一笑说:“你知道我在亚琛工业大学学机械,整天就是索然无味,那里没什么入眼的餐馆。我是学生,所以能免费搭乘北莱茵州所有的火车、公交和地铁。我喜欢探索美食,不仅经常在自己家里做料理给自己吃,更喜欢每周搭乘火车来科隆找好餐厅享用一顿,也算是一种个人喜好和人生乐趣了。而这家餐厅我自己光临了好几次,和老板也混个面熟,所以思前想后,在这么寒冷的冬天,能一起喝碗正宗的俄罗斯浓汤是再好不过的了。”
酒酣之余,他们两个人晕头转向地迎着呼啸的寒风歪七竖八地走着,原枫在白天已有些着凉,幸好有一条围巾让她撑着,可仍然在夜晚的冷风中会颤抖得厉害。一向冷静克制的吴奇借着酒劲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做些什么,便不由分说地靠近了些她,并迅速把旁边人的手握住插进他自己的口袋中。就在那么一瞬间,这两人像着了魔一样,四目对视,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那么不可思议亦或合情合理。开始他们仍然不言不语地继续前行着,可就在等红灯不得不停下的时候,吴奇突然望向她,强烈克制着情感又不得不使其宣泄出来:“原枫,你知道吗,我从今天第一眼望见你的时候就满眼都是你,我试图想说些什么,但是我怕这些话会吓到你,也会让我不知所措。我很懦弱,我会退缩,但我现在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才好。我原本应该走近你的耳边,对你说些什么,但是我又能说些什么呢?我说出这些话,我又能真正去做吗?我不确定,我很纠结。我很欣赏你,我甚至觉得在某些方面你比我优秀太多。我很不喜欢现在这种状态下的自己,也许不和你表达一切是最正确的选择,我真的是喝多了,但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原枫当时内心的想法是想抽他一耳光,她恨他这种类型的男人,但是却无可救药地想亲吻他,这种难以自持的欲望与煎熬不是这么容易被消灭,但她攥紧拳头,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只见在冷风中升起阵阵白雾。她想哭,却坚决而孤傲地把泪水吞进肚子里。她的自尊心与傲气注定是不会让她逼迫这个男人去做他不愿意去做的选择,她宁愿选择放弃,放弃地彻彻底底。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不舍的情感也会被擦拭的一干二净。她也不想去证明些什么,也不愿强行去寻获某种她想要的答案,因为如果一方纠结迟疑,她就算做再多的让步与努力,迟早会分崩离析。她是个坚定的理智主义浪漫者。
他安安静静地送原枫回了民宿,心照不宣地大家都有了答案,站在门口的两个人,一个不肯离开,一个迟疑要不要晚些进屋。吴奇的心有那么一阵跳动得过于猛烈,一股就算不借着酒劲也能汹涌而出的力量逼迫他说出这么一句话:“其实回亚琛的最后一班火车四十分钟后就要开了。”
她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可是吴奇从未给出一句明确的说法与答案,从来都是隐晦而含蓄的表达,她想要的是那一句很直接的“我想留下来和你在一起,我真挚地喜欢着你”。原枫微微叹了一口气,把放在他口袋中的手缓缓拿了出来,并说:“既然火车要开了,你还是快点走吧。我就不留你了,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答案,我成全你,还有你要注意安全,已经这么晚了。”说完,刚要扭头进屋,后面的男生一言不发地突然给她一个拥抱,并在她耳边说:“如果你在德国就好了。”眼泪从她的眼眶里不可控地渐渐滑出,有些失落也有些失魂。他的背影如一个不真实的影像一样,没过几分钟便在原枫的注视下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之中,片刻回头都没有。
她彻夜未眠,望着手机上最后一条吴奇的消息,很简单的六个字:“我到了,别担心。”却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纵使当时有千言万语,但是最后凝结成两个字“晚安”。原来是为了找寻心中答案的一次旅行,信心满满的她到现在却失魂落魄,辗转反侧。吴奇对原枫纵然已经一千两百次地有所心动,可依旧被内心的多虑与怯懦给打败了。就这样,第二天他们便出现在那惆怅的钢铁大桥上,做以最后的告别。
他们肩并肩地走着,两个人的双手都插入各自的口袋中,悬挂爱情锁铁栅栏的一侧其实是科隆中央火车站的铁轨。不知不觉已经有好几班火车轰隆隆地从他们耳边驶过,可他们似乎并不想很快走完这段路,便越来越放慢他们的步伐。大约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原枫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对吴奇说:“明天我就要回米兰了,你能给我一个离别吻吗?”他完全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直接而炽烈,最终在迟疑下他亲了亲她的面颊,谨慎又克制地尽量均匀呼吸着。她知道他对她有好感,也许喜欢她,但是他放弃了最后唯一可以攻占她心灵的机会。情感也许不需要用过多矫揉造作言语去表达,也不必说出这句“我喜欢你”,但是一个毫无保留、热情而美好的深吻却可以把一切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表达得淋漓尽致。当时的她自尊心实在太强太强,能问出那句话已经是挑战她的极限了,她也绝对不是那种随便就和别人吻一下,或者任意索取别人吻的人,除非真的已经是挣扎到快虚脱、快失魂,可最终她还是把她自己的心打碎了,然后碾压,她放弃了,彻彻底底。
绕了一大圈,他终于给出了一个答案,却一点都不是让她满意的那个。她苦笑却不语,隔了好久才说:“谢谢你我的相遇,也谢谢你带我游览科隆的这一圈。我们有缘再见。”吴奇盯着她失落的眼睛,却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要珍重,有缘再见。”他丝毫不知道女孩背着他,难以自持的泪水汹涌而出,他也不知道她多么希望能够在最后一刻被喊住,然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朝他飞奔而去,与他抱着转圈亲吻,哪怕亲吻之后是长久离别,哪怕亲吻之后是再也不见,哪怕亲吻之后是镜花水月,哪怕亲吻之后是天崩地裂。可惜,直到最后的最后,这个故事的结尾依旧是错过,令人唏嘘不已,却早就注定。有人问,如果某一天,这个男孩主动去找她,她会答应见面吗?答案是绝对不会,因为就像过期很久的方便面,貌似没什么变化,其实吃了也许会拉肚子。她不愿去重拾那些陈年旧事,只想把它们当作密封好的礼物放在那里,有时会想到,但也仅仅是想到,并不会对现实以及未来造成多大的影响与意义。人无法总是纠结在过去的事情中赖着不走,因为腐烂过一次的东西用福尔马林也治愈不了,既然已成残羹冷炙,何不抛弃亦或封存在暗地?
但经过几年成长后的原枫抛去了她的心高气傲,不觉得自己有那么特殊、那么独一无二,也不会刻意去向别人炫耀她的能力与才华,也能够理解当时吴奇做的那个痛苦而挣扎的选择。她觉得每个人生来就是有每个人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不可以用自己的眼光与价值观去武断地衡量一些事情与选择。有些人觉得自己是王者,生来就要被崇拜与敬仰,面对世事总是孤傲与冷漠,彷佛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们价值千金的心灵。但其实真正的智者与成熟的人,很少以主观而武断的角度去思考事情,永远不是仅局限于:“我希望这件事应该是怎么做,我觉得我的朋友和我的爱人应该遵从我的想法。”而却是以一种客观而自律的角度去想:“这件事情也许有他的想法与苦衷,我应该对我的朋友爱人更加理解与关怀,真正了解他们的需求,倾听他们内心的声音,并且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去思考。并且要负责任而克制地约束自己过分激进的行为,因为可能会给他人和自己造成伤害。”
天知道她是经历过多少事才有了这份淡定与从容,可惜还是过了好几年才懂。佛教觉得人的这一生就是一场修行,其实这场修行给人带来更多的是内部心灵的净化以及个人境界的提升,很多人苟活一生,都无法得知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是什么,或者仍然做个自大而傲慢的自以为独特的人类。但是天才却往往又是极其自负而傲慢的,这是上苍送给他们的礼物,如果我们不是天才,就要对自己有清晰而自觉的认知,即自己没什么特殊独特性,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这种心灵的修行让我们的内在世界变得更有趣更充实,也许比所谓的天才要活得更加通透与快乐。这难道不是修行的一部分意义吗?她感谢科隆给她带来的所有东西,只是有一件事如果在某一种时空、某一种环境再次发生,她也许不会像之前那么做——即扭头离去,不愿再理。反之,她会在五秒钟挣扎之后,立马决定回头,不想浪费这当下的一分一秒。既然如此喜爱,为何扭头离开?她会放下自己的身段,悲伤而充满希望地朝他飞奔过去,不顾一切地给他一个热烈到窒息的吻,哪怕是最后一次,哪怕是唯一一次,哪怕她知道毫无结果,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因为在那一刻她做了真实的自己,与自己进行了和解,这就是最好的结局。Time makes us rusty, but only the moment can be caught immediate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