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谁让你买喝水缸子、谁让你买饭盒了，你不吭声，不和我们打招呼，一下就花了10块钱，快去卷了铺盖卷，给老子回来，我一天撅着屁股，才能挣几个钱。“说着话，父亲，啪、啪、啪，连着打胜子耳光。

“大家都买，渴的不行，没啥喝水，吃不成饭，我自作主张就买了。”胜子流着眼泪说到。

“你上学不争气，刚找了个学校，花了不老少的钱，你也不省省，私自花钱。反正你也不是班里的尖稍稍，算了不要上学了，正好老子供不起。刚到学校，把我半个月的辛苦钱都花没了，你爹没本事，就这情况，最终还是要回来，算了，早早回来吧，自己谋自己的生计去。钱难挣，屎难吃，我们也没钱供养了，以后谁都不要抱怨。“父亲的怒气似乎还未消。

胜子半只脚刚踏入学校，就又回到家里，他的高中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到了给家里打个电话，你五安爷家有电话，号码我都给你写上了，有啥事，就打到那里，省得我和你爹操心。”母亲有些不放心地说。

“不要啰嗦了，男娃娃么，念书没希望，也该出去闯闯了，去深圳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人，全国各地的人都去，别人的妈都不是妈，就你心疼你娃，舍不下。”父亲语气生硬的劝解母亲。

“爹，娘，那我走了，反正我学习上没给你们长脸，你们说咋弄，就咋弄，我都听你们的，不上学也好，三年后我也给你们放不了卫星，就让我闯去，是好是歹，我总要蒸个馒头冒些气。”胜子眼圈有些红，其实他对去深圳心里也没底。

【2】

1992年9月，胜子南下去了深圳。

“累死了，比家里干活都累，还是上学有意思，这一天就是产品，产品，天天站在流水线上，一点乐趣都没有。”胜子和旁边的工友说。

“要乐趣，跑这地方弄球啥来了，这地方就是挣钱来的地方。你个瓜皮，挣钱回家盖房娶媳妇，光想着耍，我看你娃成不了事，上学不行，打工嫌累，你还想着日天呢。”工友轻蔑地看着胜子。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流水线上人和机器一样，时间长了人都成机器了，我不想干了，都没有我爹种地有意思。”胜子望着房顶似乎自言自语。

胜子说：“整天都是米饭菜，吃的胃里都翻浆了，蒸的馒头就跟放了气一样，一个个死瘪死瘪的，我要换个地方。”

工友接过话来：“你日能你换，你还能换成坐办公室的？”

【3】

伴随着打工大潮，遍地滋生出许多饭馆。

“老板要人不，工价好商量，看老板是北方人，这扯面甩的花哨的，我是西北的，应该是老乡了。”胜子笑着说。

“你会啥么？来我这能干啥？”老板边忙活边问。

“叔，我给您跑腿打杂，保准是个合格的店小二。”胜子忙推销自己。

面馆老板停下手中的活，盯着胜子又看了一下，“看着挺灵光，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那就来吧，谁让咱是老乡呢。”

一碗面下肚后，胜子浑身滋生出说不上来的舒坦，“叔，你这手艺太带劲了，这好吃的面，简直是盖了帽了，我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面。”

“嘴甜的很，在我这是买力气的，不是耍嘴皮的。”老板说，“赶紧吃，一阵就到饭点了，再吃饭就到晚上10点了，到时可不要喊你爹、你娘。”

“您的面。来了！马上！您稍等！两碗面汤。好嘞！收您3元。”

“吧唧、咣当”一碗热腾腾的油波面掉在了地下。

“你是弄啥吃的？眼睛长脑背后去了，没看见地上的塑料纸。”老板没好气的说。

“小伙子，哎，哎，我要的面咋还没上来。”客人喊。

“都排着号呢，按号来的，大哥您稍等。”胜子连忙笑着回应。

“碎怂，排的球号，我来半天了，你是不是漏了，再不上来，可不结账，话给你撂这了。”客人语气有些凶狠。

胜子一翻记录确实给漏了，忙说：“哥，消消气，不是人多么，您多担待，多担待，一会给您多来条面。”

老板回头狠狠瞪了一眼胜子，“胜子你胡咧咧啥，干好自己本分的事。”

干满一月了，胜子囊中羞涩，就找老板了，“叔，想买件衣服，能给结点钱吗?”

老板瞪大了眼睛，“啥？还要钱，给你管吃，给你管住，当学徒的，哪来工钱，这规矩都不知道。”

胜子知道，他被老乡日弄了，白干了。

【4】

“砂锅了，4元吃饱，5元吃好，老手艺了，不吃不知道，吃了忘不掉！”胜子蹬着三轮，停靠在路边喊着。

“这不是胜子嘛！鸟枪换炮自己单干了，怪不得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前面面馆老板把你赶了，你又祸害砂锅店老板，砂锅店待了半年，你又折腾，你就是个害人精。”一个人笑着对胜子说。

“张哥，混口饭吃，哪像你站流水线，有固定收入，我这是饱一顿，饥一顿，没办法，自己练练摊。”胜子笑着回应。

“不知咋说你，你爹让你来深圳挣钱，你不好好打工，竟球一天胡折腾，你家八辈子都没出过厨子，到你这转了风向，想靠卖饭闯出世面了。”张哥略有讥讽地数落胜子。

"不说咧，不说咧，张哥，尝尝，尝尝我的手艺，先是扯面没学成，后来学乖了，跟了一个砂锅店老板，都混搭1年多了，老板秘密配方就是不给我透露，我只弄了个皮毛，今个你就是顾客，提点建议。”说着话，胜子就给张哥煮了份砂锅。

张哥刚吃了几口，只见眉头发皱，测过脸说到：“你做的是锤子，这就是开水煮菜，加了盐而已，手艺没学会，就敢出来卖弄，不怕砸了摊子。”

“张哥，真那么难吃，这汤真是鸡骨头熬的，你好好品品，咱不带唬人的。”胜子心急地问。

“胜子呀！要说香味，谈不上，要说填饱肚子，还能吃，你的砂锅没有那种让人吃了还想的感觉，没有那种入口觉得满口都舒坦的劲儿，还差着火候呢！赶紧把你4元吃饱，5元吃好，老手艺了的牌子收起来吧，小心人骂你。”

胜子有心灰心丧气，独自郁闷。

“师傅，我来份砂锅。”一位眉清目秀身材娇小的姑娘低声说到。

“没问题。”有生意来了，胜子还是打起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