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曾有个读书人离家当官,见秋风起,想起家里的菰菜羹,鲈鱼脍,觉得人生适意不过如此,于是弃官回家。
美食和乡愁,家乡的味道时时萦绕在舌尖与心头。
今天我就是那个读书人,一个人吃着饭堂的白米饭菠萝咕噜肉,满脑子想着的是我家老母煮的饭菜,砂锅炖肉砂锅粥,炖猪蹄,沙茶肉片,鲜虾咸肉菜蕾香肠芋头各种戈饭,猪骨苦瓜,排骨玉米胡萝卜各种煲汤快手汤,就是盘炒青菜我也可以吃得咂咂嘴说人间美味,老母在一旁笑眯眯看着我毫不费力地“光盘”,从来不担心我的体重上涨(就没涨过),(也从来没让我注意形象,嘿嘿。)
1.
刚来学校那几天我觉得自己特能适应。
熟悉了学校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个人,整天挂着一副据我老同学说的若有所思的脸,其实脑子一片空白,唯一想的东西就是怎么一顿一顿吃遍饭堂,看看哪些好吃,哪些省钱,哪些又好吃又省钱。
那几天也没什么事做,听听无聊的讲座,开开会,在图书馆看看书。整天悠闲自在。
有天晚上我见一个文艺范舍友发了一条朋友圈,说让自己学会一个人生活。
我转头就问,怎么啦?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话音一落。舍友低声地回,没事啦。然后红了眼眶,泪水滑落。
我心头一颤,才知道自己冒失。
都是第一次离开熟悉的地方,都是在小村小镇的家族氛围里长大的姑娘,怎么会不想家?
我上前抱了抱她,表示我懂她的感受。催她早点睡觉。
然后自己躺在床上给我妈发信息:我舍友想家哭了耶,我觉得我应该问候一下你,免得你太想我。
几分钟后我妈发来语音:你看人家,多柔软,哪像你,鸟儿飞出笼,一点都没想家的。
2.
一切都是由一条肠粉引起的。
开学一个多月,基本尝过了饭堂的各式风味,某天却突然很想吃家乡的肠粉。
于是那天早上满怀期待在饭堂叫了一份肠粉。
第一口敬它便宜,嗯不错;第二口敬还是热的,还可以;第三口敬印象还不错的饭堂,还行;第四口,第五口,好吧,我吃不下去了。
我对肠粉太有感情。只淋了酱油的拉肠真的满足不了我的味蕾。
想起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经常攥着一张十块钱跑到肠粉店要三份肠粉,那时候一份肠粉三块,有肉有菜有蛋有几片腊肠和两只虾,卤汤是肠粉伯伯自己熬的,米浆是肠粉阿姆自己用机器碾的。
他们租住在我们老家,每次我去买肠粉他们都对我特别热情,买单的时候总是推辞,说让我提回去就好,请我们吃,然而我谨记我老母的话,一定要给钱,不然不好意思,于是我们常常在那边推来推去,伯伯阿姆说拿回去拿回去,我说不行不行。
有的时候实在没办法,我丢下钱转头就走。
有的时候我推不过,拿着原来的钱回家。第二天我奶奶就会带着我去他们家做客,喝茶抽烟看潮剧,聊着聊着天就把肠粉钱还他们。奶奶常说,不能白吃别人的。
哎扯远了。
我想说的是,那时候的肠粉真的是一生难忘的美味。长大后发现,就是隔着一条街的两家店,做出来的肠粉都是两种味道。
在我的心里,伯伯阿姆的肠粉才是真正的肠粉。(虽然现在涨价了)
学校的拉肠,哎!
3.
自从开始嫌弃学校的拉肠后,我就开启了另一种觅食模式。
天天在找家乡菜,天天在嫌弃家乡菜没有家乡味。
肠粉就不说了,牛肉河粉牛肉嫩得不像牛肉,牛肉丸也不是牛肉味,丝瓜烙还是我老母烙的好吃,喝碗粥都找不到咸菜菜脯…
而且大多比较贵。
够了够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还我家乡菜。还我粗茶淡饭却有踏实饱腹感。
4.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整个学院只有我们专业课特别多。
我也一直搞不懂自己开学时为什么要加两个超级忙的部门。
更让我搞不懂的是大学生无休止的狂欢。
自从国庆打工回校,我几乎天天在跑来跑去。赶着点跑到课室上课,要做作业,赶点发推送,要开例会,要培训,要参加活动,要策划活动,完了以后还要陪部门的人压马路到半夜,一个又一个要过生日,各种有的没的节日,各种节目,一边又有阿姨让我回去,一边又有老朋友来找我玩…
一个多月下来,几乎没有休息时间,整天团团转。
我,一个心智老成的女人,一个开学前立志养生的女人,硬生生成了宿舍总是最晚睡的一个。
一个多月后我真的受不了了。
天气一变我就开始感冒。
有天晚上写策划书,一不小心又到半夜,我的舍友睡觉时容不得一点光和声音,又没有遮光帘,不习惯眼罩耳塞。所以她睡后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敲键盘。
黑暗里敲了一会后发现她好像还没睡着,在床上频繁翻身。
我觉得不好意思,于是搬了电脑坐在门外走廊继续写。
当晚空气清冷,风夹细雨,我穿着夏天的睡衣,吸着鼻涕,看着对面楼几间半夜不熄灯的宿舍,脑子里只有悲凉两个字。
就是悲凉。
因为…
肚子好饿……好冷……
我又想起家里的饭菜。
戴上了耳机,不是听歌。
而是听老母早上给我发的语音。
5.
我:感冒了。
老母:语音
语音
语音
语音
语音×n
我:我想回家吃饭。
老母:哈哈家里有啥好,外面什么都有。
我想起离开家前,我说:终于可以走啦,我去见世面了啊~
我妈斜着眼笑笑:你出去了就知道了,到时候别哭着给我打电话。
我:肯定不会的。
……
想着,眼泪不小心流了出来,抽着鼻涕,为了克制自己的声音憋得表情狰狞,哭的那叫一个难看啊。
真的,想家,也真的,不敢给家里打电话。
大概向来都是这样吧。
总是在心里依赖着你,却又习惯性在你面前逞强。
嘴上说很能适应,过得很好,但是熟悉了原本陌生的一切,心里依然没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