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开洪的爷爷，吴老根，是村里出了名的菜农。解放前那个乱世，日子不好过，吃饭都成问题。吴老根靠着一手种菜的手艺，勉强养活一家老小。村里人都知道，他勤快，天还没亮就拉着独轮车去镇上卖菜，争取能多赚几个铜板。
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凌晨，天阴得厉害，黑云压城。吴老根拉着满满一车刚摘下来的青菜，沿着村口的土路往镇上赶。
他走了大半个时辰，刚拐过一座破庙，忽然发现前面有一条陌生的街道，热闹非凡，人来人往。
“咦？啥时候多了个早市？”
吴老根纳闷地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只见街道两旁摆满了摊子，有卖馒头的，有卖布匹的，还有卖鸡鸭鱼肉的，热闹得不行。摊贩们吆喝着，顾客们讨价还价，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他犹豫了一下，心里嘀咕：“算了，哪儿有买卖，哪儿就有活路，能把菜卖出去就行。”
他找了个空地，把菜摊摆好，没多久，便有人围了上来。那些人穿着旧式长衫，女人们裹着小脚，孩子们一双双眼睛乌溜溜的，看着他的青菜，嘴里嘀咕着：“新鲜……新鲜……”
生意异常火爆，不过一袋烟的工夫，一整车菜就卖得一干二净。
吴老根高兴得合不拢嘴，接过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钱，往口袋里一塞，扛着空车便往回走。等他回到家，天才蒙蒙亮。他心满意足地倒头便睡，直到晌午才醒来。
他伸了个懒腰，心里盘算着昨天挣了多少钱，赶紧掏出口袋里的钱数了数。
可是，下一秒，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手里哪是什么大洋、铜板，竟然全是黄纸冥币！每一张上面都印着“阴司银行”几个黑字，黄澄澄的纸钱散落一地，冷风一吹，纸张哗啦啦地抖动起来。
“见鬼了……”吴老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头皮一阵发麻。
他越想越不对劲，心里的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气喘吁吁地又推着空车回到了那个“早市”所在的地方。
可是一到那儿，他的双腿顿时像被钉在地上，脸色惨白。
哪有什么早市，只有一片坟地，荒草丛生，阴风阵阵。更诡异的是，每座坟头上都整整齐齐地摆着一捆青菜，仿佛是有人特意供奉的……
吴老根只觉得头皮炸开，手脚冰凉，腿肚子直哆嗦。他想撒腿就跑，可脚下发软，根本挪不动一步。
“这是……这是咋回事？”
他哆哆嗦嗦地回过头，忽然看见坟地旁边的破庙门口站着一个黑影，正盯着他。
那黑影慢慢走近，吴老根看清楚了，竟然是个穿着破布长衫的老头，脸色惨白，眼神空洞。那老头咧开嘴，声音阴森森地说：
“菜……收到了……下次，还要卖吗？”
吴老根浑身发冷，猛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村里。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一个人天没亮就去镇上卖菜了。
可故事并没有结束——
多年后，吴开洪偶然听到村里几个老人闲聊，说这片坟地埋的，都是当年一场大瘟疫死去的灾民。那场瘟疫来的突然，死了几十号人，村里人怕染上病，就匆匆挖了一个大坑，把尸体全都埋了。没人立碑，也没人做法事超度，时间久了，这片坟地就被遗忘了。
而那个“早市”……很可能就是那些死去的冤魂，在阴间的集市。
“他们阴阳两隔，魂魄不能去轮回，也许一直在等着活人，给他们带点东西吧。”
吴开洪听完，顿时背脊发凉。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爷爷偶尔会在清晨叮嘱他们，不要随便去坟地附近走动，特别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更不能随便答应陌生人的请求。
他以前还以为是老人迷信，现在想想，或许……那不是迷信，而是活下来的人，对另一个世界的敬畏。
你觉得，如果吴老根当时没走，而是继续留下来……他，会不会变成那个“鬼市”里的另一个摊贩？（202503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