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已过知天命之年,半生戎马,负伤无数。在苍茫茫的黄沙滩上,他负手伫立,望着残阳。“再打一战,便可卸甲归田了。”他对着天边自言自语。
将军本是秀才,文官出身。那一年外敌入侵,朝野竟无武将可用,将军虽自荐,弃笔投戎,戍守边疆。不料这一守,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将军从一个清秀小生变成粗犷汉子,从温文儒雅变成杀人如麻。当然,也从朝气勃发变成英雄迟暮。将军并没抗拒这些改变,就像当年毫不犹豫地去国赴疆。
三十年来,将军已记不清自己打过多少战,杀过多少人。但他记得他换过了三百八十匹战马,这些马,没有一匹是老死的!老死,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死法啊。可对一个兵而言,似乎应该追求一种更高尚的死法。
三十年了,将军厌了,倦了,也累了。那些光荣的伤留下的后遗症没有一刻不折磨着他。他也不想再在号角的怂恿下就去杀人了。所以,在战场上,他尽量避开敌人的要害,他对这些人并没什么仇恨,他甚至开始替这些敌人的家人着想――他们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生存才从的军啊。
八天前,朝廷来的使者说皇帝恩准了他告老还乡的意愿,不过要等到十天后新的将军到来才能动身。将军三十年来第一次流了泪,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三十年没回家了。他不敢猜测家里的境况,想着回家后一定要种上几亩茶花――这茫茫的戈壁除了黄沙啥都没有!
“已经第八天了,打了明天那一战就可以回家了。”将军望着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手下竟有点不舍,“他们呢,什么时候能回家?”夕阳下,将士们正在加紧操练,厉兵秣马,准备明天的一战。
戈壁上天亮得很早,因为没有东西阻挡,朝阳耀眼壮烈。两兵已对峙良久,严整结束,凝神待敌,银白的枪头在阳光照射下亮得晃眼。只等牛角响起,将军举刀一挥,将士便杀声四起,冲向敌阵。将军身先士卒,深入敌阵,在敌人的包围圈中上拒下挡,左砍右削,将旧伤的疼痛忘得一干二净。
将军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尽早结束战斗,尽量少杀人。因为以后再也不用杀人了。当他觉得他这一生要杀无数个人的时候,他不在乎多杀一人,当他知道以后不用杀人的时候,他想起了好生之德。
(写到这里,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将军会死于最后一场战斗,再也回不了家了?我怎么会让你们猜到!)
不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