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绑架

5 不信本小姐拿不下你

让我们回到若干年前,一切源于那场正义的绑架。

这是一个完全没有预感的傍晚,在吉城日满陆军医院里,值班医生沈一扬正在安详地修剪着他保养良好的指甲。这时候绑架事件前的一个小小插曲开始了,值班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妖冶的女人悄悄探了一下头,看见沈一扬在,便像一条鱼似的溜了进来。沈一扬还专注在他的指甲上,猛然双眼就被一双纤细、冰冷、瘦骨嶙峋的手捂在了。啊谁?不要闹!不要闹!沈一扬叫着,但那双手不撒开。女性的身体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呼出的气息扑到他的脖颈上。沈一扬不喜欢这样的暧昧,整个军医院里也没有可以这样和他暧昧的对象。叫几声对方不吭声,沈一扬便隐约猜到了是谁,声音里也就透着一些火气和急躁了,放开,放开好不好?女人这才把手撒开,一下子跳到沈一扬的面前,嘴里还“喵”地一声,然后夸张地嗲笑起来。

但是,她并没有收到对应的浪漫回应。沈一扬的脸上明显挂着不悦,开始收起指甲刀,说,我正在值班,你干嘛啊?女人并未因为沈一扬的冷漠而生气,摘了墨镜,摘掉帽子,扇着因为赶路而有些热的脸,继续嗲着,人家找你去参加一个舞会嘛,你不是每隔三天才值一个班的吗?怎么又值班的嘛?女人相貌应该说还糊弄过去,只是不得体的打扮使她失去了协调,而且那张脸也不老,如果好好打扮好好说话,应该还是具备一定的女性魅力的。但事情让她自己生生搞砸了,莫名其妙或者说乱七八糟的打扮,再加上模仿十六七岁小女孩的嗲声嗲态,完全破坏了女性应有的亲和力。

沈一扬不想和她周旋,拿起值班查房簿,说,对不起白小姐,我该去查房了。

说着径自走了出去,白小姐跟着他走到走廊里,嘟囔一句,你又让人家白跑一趟的嘛?到底什么时候有空啊?

沈一扬头也不回,说,我也说不好。

白小姐又说,我还会来找你的。

沈一扬回头看她一眼,想说什么而没有说,敲了敲护士值班室,有两个护士走出来,一行人就去逐个病房查房去了。闪下白小姐,跺了跺脚,冲着沈一扬的背影恼怒地哼了一声,转身走掉。走到门口,变脸似的冲站岗的大兵抛了个媚眼,嘁哩咔哒响着高跟鞋扭扭搭搭地走了。

白小姐叫白婉萍,父亲是吉城公署的高级雇员。白婉萍国高毕业,个性张扬,喜欢唱戏哼歌,还喜欢附庸风雅卖弄个诗文之类。沈一扬和她是一次看戏认识的,得知沈一扬是医生,后来就不止一次来找他,说是看病,又明明没什么病,一坐就发嗲磨叽没完,让沈一扬鸡皮疙瘩一层一层起起落落。沈一扬很快就明白过来,白婉萍找他看病是假,找他消磨她多余的荷尔蒙才是真。她甚至直截了当地和沈一扬说过,沈医生,我自己都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天看不见你就抓心挠肝。沈一扬知道他不能再敷衍她了,你不能说她有多坏,但他凭直觉意识到,对这个女人再敷衍下去,或许就会纠缠上他抖搂不开。他开始疏远,每次都说自己值班,后来干脆不接她电话。但他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以至于他不得不拉下脸来像今天这样冷漠地对待她了。

白婉萍走出军医院的时候并没有灰心或者沮丧,她愿意相信沈医生真的需要这个时间巡查病房,她愿意相信沈医生的冷淡是因为和她不见外。她依然信心满满,自言自语说,不信本小姐拿不下你!而此时,沈一扬已经走进病室,完全以一个负责任的医者身份,投入到为伤病者的巡诊问讯中。

沈一扬和白婉萍都没有想到,这里只不过是他们之间爱恨情仇的一个开头,一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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