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梨花落》一
《梨花落》二
孩子的出生,无疑为这个家带来了欢乐,秋茵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杨怀瑾脸上的微笑了,她的内心渐渐地多了一份对这个家的守护和对这个刚出生婴儿的责任。
但杨怀瑾刚刚接手喜昇班,忙得昏天黑地,竟几乎一直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陪陪妻儿。秋茵坐着月子不能出屋,见天几乎看不到杨怀瑾的人影,但知道他刚回北平落脚,好多事需要办,也就毫无怨言。
“你看他圆圆胖胖的,小模样倒是长得真像你,也辛苦你了,为我付出了这么多。”好不容易得了会儿空,杨怀瑾在秋茵的床边坐下,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深睡的小家伙,满含歉意地对妻子说。
但还没等秋茵回话,就听到杨怀瑾的跟包柱子在门外问:“四爷,您在屋吗?外客厅有人找您。”
杨怀瑾回了句“这就来”,便将刚抱起来的孩子又递给了躺在床上的秋茵,“你看看,一会儿都不得闲。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嗯,赶紧去吧,多穿件外套,今天天凉。”秋茵望着他带着外套走出了屋。
“杨老板,这是张师长给您的请帖,师长说请您到时候务必到。”杨怀瑾一进外客厅,就见两个身穿北洋军服的兵,颐指气使地等在那。
杨怀瑾接过请帖,看完之后犹豫了片刻,但还是陪着笑回道:“请转告张师长,杨怀瑾一定到。”
送走两个瘟神一样的兵痞,杨怀瑾拿着那封请帖回到北屋。秋茵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啦,怎么脸色这么差?”
杨怀瑾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哦,也没什么事,就是张师长府刚刚送来一封请帖,张老太爷八十寿筵,请我后天去唱堂会。”
秋茵听了,诧异地问:“怎么会想到请你去唱堂会啊,京城里还有那么多的名角儿。”
“听来的人讲,我唱《碰碑》那天,张老太爷就在二楼雅座。再有……前些日子北平军界跟梨园闹得不太平,”抬头看了秋茵一眼,苦笑,“现在,估计北平的梨园行里没几个人愿意去唱丘八的堂会,就找我这个新来的呗。”
“是德顺班那件事?”
“你也听说了?”杨怀瑾有些惊讶,行里这些不愉快的事,他是不愿让秋茵知道的。一来怕她担心,二来,也希望在秋茵面前,为梨园行留些颜面。
秋茵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一笑道:“我爸爸手眼通天,什么不知道?为这事,老爷子差点不让我跟你回来了,我都没跟你说。”
杨怀瑾叹了口气:“听说陆班主本来就一直病着,推了两堂堂会,他们就派兵闯进了他家,拿枪顶着他孙子的脑袋逼着他去唱,结果,一个嘎调没唱上去,就让他们打了一顿,回到家就咽了气,唉……世道这么乱,我是不愿意跟什么师长府打交道的,可是现在有了你和孩子,我不能委屈你们母子啊……”
“增瑜,我既然嫁给你就不怕受委屈,只是,苦了我们的儿子……”
“放心,我不会让儿子受委屈的,”看了看秋茵怀中的孩子,强颜欢笑,“你瞧,这不是睡得挺香的嘛。”
秋茵随着他笑了笑,却也只能一脸无奈地望着他。
杨怀瑾又陪妻儿呆了一小会,便又出了北屋,唤来柱子。他一向是个在戏上较真儿的人,况且这次又是要给军阀唱堂会,刚来的人说,旦角不用喜昇班的人,他惦记着打听打听请的是谁,别到时候台上配合得不好,出了岔子。
然而柱子却了然于胸似地:“爷,这个不用打听早有消息传出来了,听说是张师长准备新娶的五夫人,天津的柳安歆刘老板。”
“柳安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杨怀瑾不解地问。
“四爷这几年在上海肯定是不知道她的,她可是现在天津卫刚红的角儿。”
天津今年格外寒冷,已经四月了,却一点也没有春天来到的暖意。
天还没有亮,柳安歆早已经起床,在院子里练起了早功。回想起来,好像打记事起,师父就告诉她,唱戏讲究的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所以这些年,每天早上拿顶、小翻、旋子这些基本功练下来都已经筋疲力尽了,也从来没喊过累。没办法,谁让自己想成角儿,就想往台上站那一分钟。
如今,凭着拼了命的努力,才换来了现在天津的名气,用梨园行的话来说,自己生下来就注定是吃这碗饭的。然而想到这儿,却忍不住苦笑了一声,还是赶紧收拾细软去北平吧。
文/关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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