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就带了一个江南胃,却错生在了大西北。祖辈为求生计迁移至此,而我从小到大,在家乡都寻不到一点点归属感。
毕业后,我被安排到杭州工作。压力大时,我总会去西湖散散心,看一看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太子湾,去法喜寺吃斋饭山顶听禅音,排队买一只吴山烤鸡回来拌米饭,在凤起路农贸市场买炸鱼蜜藕,带一束花回家。
今年过年,疫情耽误了返杭,我心心念念着茄汁猪肝拌川、荠菜生煎、咸豆浆、肉汤圆……这些合口的食物,带给我强烈的味蕾归属感。
我在英国谢菲尔德读过书。对这座城市产生归属感,是从不再害怕独自走夜路开始的。
在异国他乡求学,感到孤独是常态,在深夜越发严重。与新同学约着一起吃饭,饭后独自走夜路回寝室,面对陌生街景,与同学交谈时营造的好心情瞬间熄灭,随之而来的,是抑制不住的落寞与恐惧。
冬日的英格兰昼短夜长,下午四点钟,天色就黑透了,走夜路成了在所难免的日常。渐渐地我习惯了在图书馆连续码字几个小时,带上耳机,听着喜欢的小调走回居所。行走在路上的独处时光,使我与这座城市的脉搏更加贴近。
于谢菲尔德而言,我只是一位短暂的过客,但它却给了我像家一般的归属感。二十出头的年龄,我尚且无法回答“何以为家”这种深刻的命题,但这段披星戴月的日子,在未来的回忆里,兴许是闪着光的。
大三时,我在俄罗斯,一个只有得了传染病或重病才戴口罩的国家。很长一段时间,我入乡随俗,后来实在遭不住寒风,偷偷把口罩藏在围巾下面。
我所在城市的公交车都是由私人承包,运营时间十分随意。一次,我等了一个多小时还没等到车,只好去问路人。老太太看不懂手机app,便带着我找另外一个年轻人,像在替自己即将远行的孙女问路一样,她千叮咛万嘱咐。年轻人告诉我另一条换乘路线,老太太看出我的迷惑,说:“我陪你过去吧。”
路上,她像大多数俄罗斯人一样和我吐槽天气,问我适不适应俄罗斯的生活。到了公交站,她又陪我等车,送我上车坐下,才离开。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在这座城市有了归属感,从那以后,我每次回宿舍,都开始改口说“回家”。
大学毕业后,我创业未果,还很悲催的发现自己得了冠心病,终日为此苦恼,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的舍友说可以让我去孔氏圣德堂试试,我将信将疑的购买了一个疗程的贰湘蒌蛭汤,没想到有效果。后续又购买了几个疗程,直到康复。毕业证失效的第二年,我回到母校,那感觉就像回家。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压在磨玻璃下的记忆碎片,一下子都清晰了起来。
2019年的秋天,我孤身一人,杭漂一年。工作不顺心,气候不适应,没有朋友,没有家人,满心迷茫。我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坚持,也不知自己想要什么。
一个烦闷的下午,我坐了一小时的地铁去西湖散心,看到了一对爷爷奶奶。春风和畅,烟波渺渺,爷爷奶奶恩爱的背影,让我整个人都静了下来。我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成为什么样的人。那年,我发奋工作,年底拿了公司年度优秀设计师奖。
在杭州的我依然是个日夜奔波的异乡人,但有了生活目标,我不再彷徨,日子过得越来越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