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次回家已有近一年多的的时间了,自来他乡工作后,回家似乎不是一件可以轻而易举做到的事。
这次突然收拾行囊回家,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母亲突然重病,休克进了重症监护室,一边是繁忙的工作,年幼的孩子,一边是母亲,瞬间便压力爆棚,成年人的难,也许真的像大家传言的那样,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无可奈何、无能为力的事,便俞多。
匆忙的收拾行囊,赶往母亲身边,到机场,姐和姐夫接到了我,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姐再三叮嘱我,“见了妈不要哭,妈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哭”,姐说,在母亲进ICU后,他们最害怕的就是ICU的门突然打开,只要门一打开,医生就要让家人签病危通知,他们生怕门突然打开,又祈祷母亲能快点出来, 好几个晚上,疲惫不堪,也不敢去睡,父亲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的椅子上一坐就是好几个晚上,他们怎么劝,都不离开,即使情况这样危急,我每次与他们电话、视频,他们只字不提母亲有多么严重,在我回家的路上,才说起这些,只因怕我冲动。一度想象到母亲被病痛折磨的身躯,听着这些揪心的过往,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些伤感的眼泪。
进入病房见母亲蜡黄的脸色,干裂的嘴皮,木讷的神情,在看见我的瞬间,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动了起来,她试着靠近我,轻微的挪动身体, 而我,瞬间不知该以怎样的言语表达我那一刻的触动,只是极速的抓住她的手,克制自己的眼泪,鼻子里一根管子插在胃里,抽出来些许绿色的胃液,身体左右两边各一个排泄袋,她关切的用沙哑的声音说“你来了,一路奔波,劳累了,我没事,你这么远地回来,工作忙,孩子也需要照顾”我急忙说,一切都好,别操心,孩子挺乖的,放心吧”,紧握的双手在一番家长里短里融入了生活的星光。
在医院陪夜的几个晚上,也是近几年来难得的与母亲的单独相处,生命里很少有这样的时光,以前母亲总有忙不完的家务,我们姊妹三个有上不完的学,而现在,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又开始围着孩子转,这个阶段的母亲,终于不那么累了,却被早已消耗的身体所累垮,这次突然重病,也是昔日里的劳累所致,半生时光,到了我们的而立之年,自己却不堪一击。
在医院陪伴母亲的时光,短暂而又踏实,每天睡前母亲都有洗漱的习惯,那是一套固定的流程,盆里接好热水,她在床上坐起来,将盆放在小桌上,开始缓慢的洗漱,犹如手部肌肉不灵敏的婴幼儿,她坚持要自己洗漱,不让我帮忙,唯有擦护肤品的时候,我帮她,一道道褶皱深深地印在她的容颜,洗漱后,帮她盖好被子,关掉床头灯,万懒俱寂的夜里,听着她的呼吸,心里踏实而幸福。
有天她特别平静,眼神特别淡然,说这次生病让她真的怕了,年老是一件可怕的事,老了真的太连累子女了,恍惚间,眼泪在打转,人老了,就脆弱了,需要人陪伴,而这个时候,往往子女也有家庭了,也有需要照顾的孩子,分身乏术,做不到两全其美,这样的无可奈何,隐约间有些愧疚....
离别的日子总是那么快,请假的时间到期了,陪伴了母亲半个月,还未出院,好在身上的管子都拔掉了,临晨五点多起床收拾行李,去医院想多陪会母亲,本来最后一个晚上想陪母亲,父母坚决不让,怕我坐车劳累。和往常一样买好早饭,伺候母亲吃饭,她吃饭像极了孩子,小口咀嚼,眼睛时不时地看看我,又搅动一下粥,调皮而可爱,我也顺势像照顾孩子一样的口吻说,快吃吧,凉了。
手上的表针很快要指向八点整了,父亲开始催促我,赶紧走吧,赶车的人,要多留点宽裕的时间,母亲也吃好了,我边收拾餐具,边准备离别词,父亲像往常送我一样,提起箱子走向门外,本不想跟母亲说再见,心里已经预备好了那句“妈,我走了,你好好养身体,”本该轻松的话,母亲突然一把拉住我的手,瞬间的温度,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那双温度的手,陪伴了我今生,我不敢与她对视,只听着她说,“路上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孩子,”让我放心,她很快就能出院了。我嗯了一声,同时快速放开她的手,加快步伐,泪眼迷离的迅速离开了她的视线....
总会在生生不息的生活里感受着生命的馈赠,时而惊喜,时而悲哀,总会在不同的生活里分道扬镳,她的生活,你无法直接参与,就像一个过客一样,她目送着你不断离去的背影,在各自的生命里程里,走该走的路,唯独亲情的道路上,满是温情,它支持你的远方,亦祝福你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