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日日谈 第9期
吴华平新解
本章为《论语》:宪问篇第31章
【原文】
子曰:“不逆诈①,不亿不信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
【注释】
①逆诈:逆,事先预料。逆诈,据颜师古:“谓以诈意逆猜人也。"
②亿:通“臆'',主观臆测。
【翻译】
孔子说:“不预先怀疑别人欺诈,不凭空臆想别人不诚信,却能先行察觉,这样的人才是贤者啊。
【解读】
先知先觉才为贤者
我们在交往过程中,有时遇到一些小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欺诈百出。如果我们以毫不怀疑的一片诚心,往往会被小人欺骗;如果我们时时去觉察别人的心机,又会陷入困境。臆测别人欺诈,心中就有欺诈的意识了,揣度别人不信任,首先就是自己失去了信任别人的心了。如果被人欺诈,那又是没有觉察之心。不逆不亿而能先有觉察,然而这样的状态,在细微之处仍然好像有个欺诈之心在。
不逆不亿而先觉,此孔子因当时人专以逆诈、亿不信为心,而自陷于诈与不信。又有不逆、不亿者,然不知致良知之功,而往往又为人所欺诈,非教人以是存心,而专欲先觉人之诈与不信也,而只此一念,已不可与入尧、舜之道。不逆、不亿而为人所欺者,尚亦不失为善,但不如能致其良知,而自然先觉者就为贤人。
孔子所在的春秋时期,人们大多臆测别人欺诈自己,揣度别人不信任自己,而自己却陷入到欺诈和不信任人的境地;又有一些人不臆测、不揣度别人,却没有致良知的功夫,所以往往被人欺诈,所以孔子才说“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不臆测别人欺诈,不揣度别人不信任自己,因此心体澄澈,遇事时自然可以觉察,这样的人可以称为贤者)。
孔子并不是教人专门用心察觉别人的欺诈和不信任,如果是这样用心,就是后世所谓的猜忌险薄者做的事情了。只要有这样的念头在,就不可能进入圣贤之道了。不臆测、不揣度别人,而被别人欺骗,也算是为善了,但是能致良知,达到心体澄澈、心如明镜而能时时觉照的人才能称为贤者。
王阳明认为: 盖良知之在人心,常有求先觉之心,即已流于逆、亿而足以自蔽其良知矣,此背觉合诈之所以未免也。人心中的良知,是和天地共生共存的,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虚灵不昧的。不虑而知是谓良知,不学而能是谓良能。良知赞育宇宙之变化,秉承天道之德性,不违于天,不违于地,何况人,何况鬼神?
你说“不逆不亿而常先觉,其惟良知莹彻乎?然而出入毫忽之间,背觉合诈者多矣。”之所以在细微之处,觉得好像仍有欺诈之心在,是因为虽然不臆测别人欺诈自己,但是或许没能做到不自欺;虽然没有揣度别人不信任自己,但是或许没能完全地相信自己的良知。
这或许是因为常常有求先觉之心,却不能常常自觉自照。常常有求先觉之心,心中便有了臆测揣度乃至猜忌的念头,这样就遮蔽了自己的良知了,自然你会觉得仍有欺诈之心在。
我认为一个人只要不去想预料别人欺诈自己,没有欺诈之心,良知就没有诈伪,而后能至诚,就是“诚则明”。完全信任自己的良知,良知就没有丝毫疑惑,所以明觉,这就是“明则诚”。明、诚相生,物来则照,如同明镜一般,物体是美是丑,全都能真实反映。这是为什么呢?不欺而诚,就不可能有欺诈之心的容身之处,因为一旦有欺诈的念头,立刻就能察觉;自信而明,就不可能有不信之心的容身之处,因为一旦有不信之心,立刻就能察觉。
有句话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是,常存防人之心会活的很痛苦。防人害己,防不胜防,如果一个人时时刻刻在防范别人,担忧怕人欺骗,害怕别人不信任,那这个人必然是忧惧不已,哪里还有精力做事情。最根本的是,心心念念都是防人,把自己的心智带宽全都占满了,真有人来害自己的时候,心根本没有能力觉知,反而防不住人。
或者有幸能防的住几个恶人,但是为了防几个恶人,把所有人都当做恶人来防,就等于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想象的地狱之中。那怎么办?做个老实人,甘心受骗吗? 做个老实人,倒是一种选择,毕竟没有让自己时刻活在恐惧和猜忌之中。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致良知,让自己的心体澄澈、心如明镜,遇事自然觉察,是好是坏,都能自如应对。臆测、揣度、猜忌都是因为自己心体不明,所以难免疑惑,难免恐惧,难免就要提防别人。如何才能心体澄明呢?“诚则明,明则诚。”要想别人不欺骗自己,先要自己不自欺,自己信自己,就是诚,至诚之心如明镜一般,虚灵明觉,无物不照。至诚则无知而无不知。君子之学为己,不是为了防人,不是为了事先察觉恶意,只是致良知而已。
心只要是向善的,一心想做一个君子,我认为就是先知先觉,这样就不会被外界干扰,你在任何时候都此心光明,你就是一个贤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