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香兰帐下,肤白貌美、盈盈如玉的嫦娥正被张玉帝搂在怀里。周围火树银花,繁星如雨,仙乐飘飘,暖香浮动,玉壶光一转,太液入了腹,张玉帝就要一夜鱼龙舞。
“咣!”
“卧槽!谁摔了琉璃盏?”
“咣!”
“妈蛋,真想去流沙河?”
“咣咣咣咣……”
“我tm……”
张玉帝火冒三丈,正要发威,突然从六尺木板儿床上醒转了过来。敢情不是王母娘娘来捉奸,却是哪个王八蛋搅扰了春梦?隔断间的门还“咣咣”响着呢!
张二牛扯开被子,一个咸鱼打挺下了床,光脚丫子“扑嗤”“扑嗤”走到门前,一把扯开:“谁呀!这么大早上的也不让人清净……”
张二牛正嚷嚷,看到门前杵着的人,顿时哑了火。
但见,一身黑色ol装的包租婆浓妆艳抹,妩媚含笑,肥肉颤颤站在门口,连平日里清一色的超大号睡衣拖鞋都不见了。
“徐徐徐徐……徐姐,什什什什……什么大风,把把把把您给吹来了?”张二牛一边结巴着,一边抓了条毛巾盖住下身,两条干巴巴的毛腿在北风中不住哆嗦。
徐包租温柔如水:“二牛呀,我就知道你稀罕我!之前你签字画押非要勾引我,说两个月不交房租就以身相许,今天正好两个月了,咱们先去把证领了吧!”说完,徐包租慌张地闭上了眼,把大脸凑了过来。
“徐徐徐徐……徐姐!这肯肯肯肯……肯定误会了!我我我我……我这不就去……就去银行呢!钱钱钱钱……钱晚上保证送到!……”张二牛急的红头白脸,像是发了春。
“啪”一只熊掌,张二牛原地转了个圈儿。
“哼!不要脸的东西,也敢消遣老娘!晚上不给钱,老娘就硬上弓!”徐包租“咚咚咚”地走了,只留下张二牛揉着脸欲哭无泪。
要说,张二牛能耐也不差,名牌大学毕业生,还能吃苦,偏偏在这座城市就混不下去,坏就坏在他这口吃的老毛病上,自言自语时还顺溜,一看见人就结巴成猴,为此吃了无数闭门羹。记得有一次,老板让他做活动,他竟然用录音演讲,当场就被爆炒鱿鱼。
翻衣找袋,翻箱倒柜,张二牛找遍了所有犄角旮旯,搜出来的钱堪堪够两个月的房租,可是交了房租,连下顿饭钱都没,想想真是愁人。长叹一声,张二牛穿上西装,开始了第二十七次求职。
去哪呢?去哪呢?走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张二牛的心拔凉拔凉的。这时候,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鬼祟男子,塞给张二牛一张小卡片就走,取出一看:天上人间。
我靠,这是本地最高档的洗浴中心呀,这货是不是傻子,把这玩意儿塞给我这样大冬天穿西装的穷b?张二牛顺手就想把卡片扔了。
可还没扔,张二牛看到在这又土又金的小卡片上,在袅娜多姿、惑乱众生的美女间有一行小字:分店开业诚招各路英才!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个英才?也许自己天生不能讲话的毛病会在那个全是秘密的地方成了优势?张二牛心里忽然腾起了一丝希望,就像冬夜里的一把火,烧得他饥渴难耐。
说是天上人间,场面还真是亮瞎牛眼,张二牛拿着临时工的工牌在金碧辉煌、宽敞明亮的天上人间内部参观,一会儿摸摸墙上的油画,一会儿在地板上照照自己的影儿,觉得这实在是个赚快钱的好地方,纸醉金迷莫过于此。经理交给他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打扫一楼卫生,也就是清洁工。原因有俩,一是这么高的学历来这儿实在少见,要考验考验忠心,二是招个名牌大学生扫地,说出去倍儿有面子,上档次不是?于是,张二牛就在这里呆了下来,吃住不用愁。
夜晚降临,来来往往的豪车好似雁阵,一会儿排成s形,一会儿排成b形,接送着同样扭成s型的美女和凸成b型的老板。从3楼到13楼的包间早就全订满了,长廊里火树银花,繁星如雨,仙乐飘飘,暗香浮动,众佳丽肤白貌美,盈盈如玉,流光溢彩,魅惑人心。张二牛默默打扫着厕所,思考着今后的前程。
“咚隆”一声沉响,混在满屋音乐里没人听得清,可是张二牛早熟悉这音乐了,对里面夹杂的异响分外敏感,循声望去,只见洗手间的水池子旁躺着一只iPhoneX,还是土豪金色,主人却不见踪影。嘿,第一天上班,就来了外快?张二牛捞起iphone,发现屏幕都没锁,里面的内容让张二牛这个老处男看上一眼就脸红脖子粗,不禁感慨:真是个老流氓!
张二牛揣着手机,本想据为私有,可是转念一想,第一天入职就挣外快,这会不会是经理设的套儿?可不能为了这吃又不能吃,住又不能住的破玩意儿丢了渡劫期间的工作啊!忍住杂念,张二牛决定还是找找失主,于是忙完了打扫卫生的活儿,还在附近没走。
果不其然,一会儿功夫,正主来了:可不是手机里那个老流氓吗?不过此时看去,倒是少了些嚣张跋扈,多了些仙风道骨,少了些放荡糜烂,端的是慈祥满面?难不成来的是他的畜牲胞弟?不是本人?
张二牛正纳闷着,那老头儿凑了上来:“小友好!看见这儿掉了一个手机吗?”老头儿鹤发童颜、一脸高人。
“手手手手……手机,什什什什……什么样儿的手机?”张二牛冷面无私,奈何嘴巴却不住结巴。
“哈哈,小友你瞒不住我!你看你都紧张到结巴了,还说没见过?”那老头儿一脸得意,和手机里老流氓一个嘴脸了。“我那手机是最新的爱疯豚,土豪金砖版!
“谁谁谁谁……谁紧张了!我我我我……我天生就结巴!……”张二牛掏出iphoneX,随手丢给了老头儿,小声嘟囔着:“流流流流……流氓!”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客人们要么玩嗨了,要么睡熟了,虽然楼下还是满屋音乐,可是已经颇为安静冷清,于是这嘟囔,全不拉的被“老流氓”听了个清。
“哈哈,我才不是流氓,”老头儿继续不知廉耻侃侃而谈“我只是没有心!”
“没没没没……没有心?”张二牛一脸呵呵,“那那那那……那你早死了!”
“谁说没有心就活不了了?”老头儿一脸正色,似乎没有开玩笑,“你把手机还给我,我不会谢你,因为那是你愚蠢。你骂我流氓,我非但不生气,还想请你喝杯咖啡”他伸手指指对面的金爵咖啡,“咱们到那儿细说。”
稀里糊涂的,张二牛真跟着这“神经病”老头儿去了金爵咖啡馆。他心里止不住的好奇,倒不是证明老头儿是死是活,而是好奇这老头儿要跟他说什么。
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老头儿慢慢悠悠开始了他的表演:
“我呀,年轻的时候跟你一样,屌丝出身,没钱没名没权没势,除了年纪轻和自诩聪明,别的一穷二白。我刚上初中,就被下放到农村挖了十年矿,我刚进国企没几年,就碰上了失业下岗潮。最差的时候,全家五口都指望我去工地干苦力养活,一年365天,连生病都没时间。”
咖啡端上来了,老头儿看也没看:
“我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但是老天不愿意,我老娘突然得了重病,我女儿突然考上了大学,而我又因为泡冷水得了关节炎,想动都困难。”
老头儿小小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
“没招了,我正要认命,忽然听走江湖的十三郎中说,城郊有个东郭医馆,专治各种绝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就拖上老娘去了。没想到郭医生不治老娘,却把我给治了!”
“庸庸庸庸……庸医”张二牛插话到。
“不,神医!”老头儿饶有深意地看了张二牛一眼“再没见过这么神的医生。”
“这郭医生跟别的医生不同,她不收诊费只签协议,要把我未来十年的一半收入给她,我当时正是着急,确实也挣不到钱,想也没想就签了。然后,这郭医生就给我做了摘心手术,一个月出院,三个月还清了欠债,一年买了车,三年城里买了房,五年我就财物自由了。”
“吹吹吹吹……吹牛逼?”张二牛觉得老头儿的话很肮脏,分明在忽悠他。
“还真不是,”老头儿掏出一串豪车钥匙晃了晃,按了其中一个,楼下那辆红色兰博基尼应和了一声“我是看你跟当年的我一样,也是个窝囊废。郭医生一眼就瞧出我胸口多长了块儿肉,我估计你也差不离。洗浴中心这样的地儿,可不适合你。”
说完,老头儿随手撕了张纸,用指甲蘸着咖啡写了个地址,随手扔在桌子上,就刷卡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请了假的张二牛七拐八绕终于找到了纸片上的地址,可是到了地方,眼前除了一堆砖瓦废墟,别的啥也没有。
张二牛四处寻找,可算看到一个扛着锄头、带着草帽的大妈在种地。
“阿阿阿阿……阿姨打扰了!这这这这……这以前是不是有一个医馆啊?”
“早没了!过年的时候查违规建筑时被政府拆了!”
“那那那那……那郭神医去哪了?”
“郭神医?”大妈一脸嗤笑“你也被她骗了?一帮没良心的传销黑社会!听人家说,他们专门教人怎么利用老年人骗保,好像还跟贩卖幼女卖淫的事情相关,我们这片儿的人都不敢靠近他们,幸好政府把他们撵走了。”
张二牛对着这一堆残瓦废墟,突然愣了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