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丘宥初刚下马车,就有家仆来告诉他那表了几表的小表妹安苏来了,正在老夫人房里。
之所以说表了几表,是因为安家是老夫人的娘家,安苏是她的小孙女。
“把药箱放去书房。”闾丘宥初侧脸对医童吩咐,自己往老夫人的房里走去。
安苏小表妹?
记忆中的安苏还穿着粉色的衣裙,梳着小辫子,脸和姐姐一样圆嘟嘟,透着淡淡的粉光,总是拽着他的衣袖,用软糯糯的声音喊他“宥初哥哥。”
“祖母,姐姐。”宥初进了屋门,草草看了一圈,怎么没见安苏?
闾丘老夫人是肃慎城著名的身子骨硬朗的年长者,她笑得和蔼,让宥初落座。
“苏苏听到你回来,去拿礼物了。”闾丘老夫人是极懂这个孙子的,他话不多,想知道的事情也依旧是那副表情,便在看到他寻觅的眼神后,慢慢解释。
闾丘宥漪咯吱笑出来,粉色的小身子缩在凳子里,毫不掩饰。笑了半天,她才慢慢扬起小脸来,还是带着点点婴儿肥,五官小巧,组合在一起衬得她越发可爱。
宥初看了眼这个姐姐,微微皱着眉头,他觉得姐姐这样笑不好,至于为什么不好,他还真不清楚。
“我回来了。”清脆悦耳,尾音还有些卷翘。
宥初循声看去,她长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也已经褪去,变了很多,和几年前一样的,就只有粉嘟嘟的笑脸了。
“宥初哥哥好,这是给你的礼物。”安苏递上礼物,小手白白净净,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镯子。
“谢谢表妹。”宥初接过,想夸她长得更好看了,可想了想,要是她害羞怎么哄,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苏苏这次来可得多待些日子,若像上次急急就走,那我可不依。”宥漪和安苏的感情很好,一空下来就抓着安苏的手讲个不停。
“是呢,苏苏这次要是匆匆就走,我老太婆也不依。”闾丘老夫人也接了话,两人像小孩子般赖着让安苏留在闾丘府。“宥初也是这样想的,对吧?”
“对。”闾丘宥初见他答完,几道目光齐来,只得摸了摸鼻头,他说了实话啊……
“祖母和姐姐放心,这次肯定多玩些日子,肃慎城还有挺多地方没去过呢。”安苏点头,看着宥初哥哥她就欢喜,怎么可能不想多玩?
安苏的家在平慎城,离肃慎城倒是不远,可自从她及笄,安家基本把她养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祖母,今晚苏苏和我睡好不好?”
看着闾丘老夫人点头同意,宥漪高兴地蹦来蹦去,“漪儿,你多学学苏苏,别总是跳来跳去的。”
跟我学学?我只是表面上看着乖而已。安苏暗暗啧嘴,都是因为安家给她的标签太重了。
闾丘宥初则表示同意。在他看来,安苏确实是乖巧。
“这些天就让他们姐弟俩带你好好玩,想来漪儿也是在府中憋久了。”
“这样会不会打扰宥初哥哥?”安苏并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思考了会,闾丘宥初不是闲人,还让他每天陪着玩……
“不会。”闾丘宥初回答果断,他只是例行要去太医院走一圈而已,又没什么大事。
闾丘老夫人和宥漪忽视一眼,传递了几条小信息——
怎么样,就说宥初在乎安安,您还不信。
看来真是。
“祖母,那我们先去让丫鬟铺床。”宥漪一拍脑门,才想起安苏有择床的毛病,要抓着安苏去适应适应,她才不想老晚了还陪着她干瞪眼。
“去吧,我也歇会去。”从一钟时安苏到府里就一直聊天欢笑,此时四钟半,老夫人也累了。
“这个给你。”闾丘宥初从身上解下一只香囊,塞进安苏手中,“里面装的是薄荷叶,有助睡眠。”
“谢谢宥初哥哥,等我适应了就还给你。”摩挲着上面绣着的花纹,安苏知道,这是老夫人的绣工,这可是从他出生到现在一直配着的香囊。
安苏也知道这个香囊对他的重要性,宥初是孝子贤孙,最敬重的人是闾丘老夫人。
“不用还了。”
安苏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不会讨回去的意思?
“送你的。”
安苏有点害羞,微微低下头去不讲话了。宥漪则默默在心里小骂宥初,这个臭小子,上次随家里去西岳庙祈福她择床,也没见他把香囊给她用用。
闾丘老夫人只是跟着笑,在她看来,这只香囊以后照样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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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家三兄妹在薄虔的建议下,把晚宴摆到了薄沉休息的碧宵殿。
薄渊心情好,也就没有多问。
“我觉得这样不好,”薄瑟吃了一个馄饨,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十一哥哥喝着汤药,我们却在这吃鲜虾。”
说完,做着纠结的样子,又吃了一个馄饨。
薄沉在心里给她强力点赞,怎么会想着把宴席设在他养伤的宫殿呢?
“王爷,喝药了。”
例行喝药,丫鬟一人把他扶着他的头,另一人喂药。
只需一口,薄沉猛的咳起来,要拍胸口的手还打翻了药碗,药汁泼了他一被子。
好吧,他忍不住了,怎么这么苦?!
“十一醒了?”薄虔率先出出声询问,语气中全是幸灾乐祸。
薄沉正在漱口,听着这个口气又呛了一次,他怎么觉得二哥早就知道他是装晕了?
小林公公带了王太医进来,给薄沉检查了会儿,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无碍,箭毒已经干净,伤口也在慢慢愈合,按闾丘神医开的药方再吃几天就行。
“那就继续用膳吧。”薄渊又让人抬了白粥和药来,伺候薄沉吃药。
“既然我醒了,就和你们一起吃吧。”看着那碗白粥,薄沉就头疼,他都喝一天药了,就想吃好吃的!
按住薄沉起床的身子,“十一身子还虚,应该吃些清淡的才对。”
“我身体已经好了……”
就这样,薄沉要起,薄虔不让他起,两人你推我攮的互相客气。
薄渊回了餐桌,薄瑟端着馄饨站在一边看他俩推来推去的,觉得好玩。
等薄瑟吃完馄饨,也回了餐桌,两人才结束了推搡,薄虔同意他来到餐桌上,但是还是只给一碗粥喝。
薄沉撇着嘴,看上去有些可怜,薄瑟舀了一个馄饨递到他嘴边。
薄虔锐利的眼神立马射归来,薄沉忽然有些怂,不敢张嘴吃。
薄瑟忽然笑出声来,外人口中的翩翩佳公子,竟会怕一个小小眼神,勺子方向一转,馄饨送进自己的嘴里。
薄渊憋笑,伸手拍拍薄虔的肩头,让他收敛些眼神。“来人,再上一副碗筷。”
薄瑟又舀了个馄饨递过去,没有人盯着的薄沉才敢张口吃了,“虾是不是二哥府中的?好是好吃,就是放了姜。”
“参见皇上。”钥柠匆匆进殿,先请了安,才凑到薄虔耳边,“王爷,少了秦念珺。”
昨夜抄秦家满门就觉得少了点什么,现在他可算懂了。
“小妹可知秦念珺去了哪儿?”薄虔让钥柠退下,把眼神转向薄瑟。
“秦家不是满门抄斩了么。”言简意赅,薄瑟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钥雾已经查过了,秦念珺一月前去平慎城谈生意,尚未回家。
薄瑟牵挂的人,就是秦念珺,秦邹仕的二女儿,和她一起在花街柳巷横行的小浪女。
秦家灭门这么大的消息,想必念珺已经知道,早就跑了,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薄虔噎了一句,“钥柠清点了尸体,少了她的,我希望小妹知道就尽快告诉我。”
“那也得我知道。”薄瑟放下碗筷,慢悠悠的喝了口茶,“茶足饭饱,我要回去了。”
这喝了一天的茶,她也累了。
“回去便回去吧,可别又多脚去羡缙楼帮别人拌点心馅。”
薄渊和薄沉从碗中抬起脸,什么意思?
“知道了。”薄瑟抽着嘴角,大步迈出碧宵殿。
薄虔则是慢条斯理的讲了薄瑟昨晚为了送月饼给祝肆去羡缙楼帮拌点心馅,去到黛逍楼还吃了闭门羹,接着顾桑琛去找了祝肆,这错综发杂的三角恋……
宛如惊雷劈过,薄渊温和的脸上有了点点裂缝,堂堂十七王爷,吃了闭门羹,还帮酒楼拌月饼馅!
看来是军机处的军务不繁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