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透过那轩旧扇,给漆黑的五号楼密室增添了一份恬静。有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密室里一张精致的檀木大椅上,将帽檐压在胡须上,面对着座椅前两个俯身下拜的青年男子。
“起来吧。”他将枯瘦的手掌挥动了一下,活像冬天弱不禁风的秃枝。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说道:
“勒哥,今天组织叫我们来五号楼,想必有什么重大任务吧,您尽管命令,我们兄弟俩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没什么,一个小女孩而已……”他说着,扶起几乎遮住嘴巴的帽子,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丝毫不在意对面两位青年男子露出诧异之色。
“凌宇轩!贺木擎!”他喊着,又沉声道,“你们两位可是五号楼的得力干将,如今给你们安排个美差,算是犒劳犒劳你们。”
两个男子虽心中有疑,却又不敢多言,只是拱手道:
“还要多谢勒哥提拔。”
……
走出五号楼,世界仿佛又恢复了常态——人群熙熙攘攘,车辆川流不息。再回头看去,哪有什么五号楼?这些高层建筑群上的数字仅仅停留在“四”而已。
“宇轩,一个小女孩儿怎么可能是S级任务?就是一些重要的政客也达不到这个级别。就算组织要奖励我们的忠心,也不会如此无的放矢呀。”黑衣男子说道。
另一位紫衣青年沉思片刻,眉头紧皱,说:“这件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公路上的车流渐渐稀疏了。一路上,凌宇轩和贺木擎都低着头沉思组织的用意,没有再说什么。
“到了!”木擎指向道路尽头处的一个招牌——水货五金店。
踏进店门,可以感受到店铺苍老而又庄严,各种五金电器有序陈列着——只是布满了一层层厚重的灰尘,看样子是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这店名儿,也难怪!”林宇轩冷笑道。
“看这里!”贺木擎说,“第仨排有个小铁块儿,上面没有灰尘,应该是最近才放上去的。”
“这是什么?”凌宇轩把手探向铁块。
“除非你想死,”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别碰它!”
凌宇轩大惊,连忙把手缩回来。贺木擎随即转身,他看到一位两鬓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向他们走来。
贺木擎问道:“您可是月老?”
老人颔首。
“月老,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是晚辈莫大的荣幸。”凌宇轩说,“请问这次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老人叹息一声,坐到摇椅上,摇摇头道:
“这次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据说是组织向外界暴露了一些机密。这些机密落到了一个小孩儿手中,所以本次的任务就是封口。”
“就这么简单?”凌宇轩问道。
老人再次否定,“组织怀疑政府也知道了这件事。”
“什么?”两人同时惊叫道。
贺木擎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政府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直接行动呢,他们在明处做事应该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吧!”
老人的目光闪过一丝警惕。
“这也是我所不解的地方。”
贺木擎忽然笑道:“月老,晚辈有些口渴,不知您这里有茶吗?”
“有的,有的。”老人回答,“你们等着,我就去给你们泡壶好茶。”
“那就劳烦月老了。”贺木擎说。
老人转身离去,贺木擎拍拍凌宇轩的肩膀,轻声说道:
“宇轩,等会儿的茶水万万不可真喝下去。”
林宇轩面露诧异之色。贺木擎轻叹一口气,你先不要问这个,有空再跟你说。
凌宇轩点点头,“好!”虽然他不知道贺木擎发现了什么,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选择了信任。
茶片刻就泡好了,老人将它端到他们跟前。茶水色泽嫩绿,舒畅自然,并没有让凌宇轩觉得有出半点不适。
“请喝吧。”他说道。
贺木擎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却并未饮下。
“为何不喝呀?”老人问道。
“只是晚辈的不敬。”贺木擎说道,“应当让月老您先饮。”
贺木擎举起茶杯递向月老,月老摆摆手,“在我这儿就不用拘泥于这么多礼节了,我老头子天天喝这茶,已经有些倦了。”
林宇轩看到月老慈祥的笑容,心有不忍,便对贺木擎说,“月老如此盛情,我们就不要一再推辞了,倒是显得过分拘谨。”
贺木擎没来得及阻止凌宇轩,他就要举起茶杯。只是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茶杯略微倾斜,几滴茶水溅在了桌子上,那一块儿桌子立刻变得紫黑,凹陷下去了。
林宇轩摔下手中的茶杯,月老的脸色已经涨得青黑。
贺木擎说道:“月老这茶当真是好茶,难怪您如此健康长寿,想必是这茶的功效了。”
贺木擎说着,迅速转身将货架上那个小铁块儿抢下来,甩给林雨轩,“宇轩,拿着这铁块儿尽快走,把它交给组织。走呀!”
林宇轩刚要转身逃离五金店的时候,它的石门已经砸向地面,堵住了去路。林雨轩却面无惧色,转身对贺木擎微笑着说:“木擎!他的心思你早就读出来了是吗,你想要我一个人走吗?”
正说着,不知从什么地方探出一个木桶大小的深绿色蛇头,它浑身闪耀着幽碧的光芒,嘴里发出凄厉的“嘶——嘶——”声,口中的毒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再找那月老时,他却已经不见踪影。
“莫非这个月老正是此蟒蛇化身,那么真正的月老呢?”刘宇轩说道。
“恐怕凶多吉少啊!”贺木擎说,“宇轩,等会儿我有办法叫你逃走,你只顾自己逃,回到五号楼后把这铁块儿交给勒哥,再考虑回来救我的事。你听着,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不能冲动。如果我能逃出来,咱们就金盆洗手,也做个平凡人,我们还是兄弟。
凌宇轩知道现在不是讲义气,讲气节的时候,如果他们都死在这里,五号楼也会为他们所不齿。
“要活着,要活着———”
巨大的蛇头向他们逼来,两个人后空翻闪开。贺木擎从口袋中抽出一张卡片,甩向石门,喊到:
“宇轩!快走!”
林宇轩不敢有丝毫怠慢,心一横,几个闪身跟上卡片。
白光一闪即逝,凌宇轩踉踉跄跄跌倒在地。
回头看那水货五金店,凌宇轩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感情,他仰天大吼一声,向石门的方向深鞠一躬,“要挺住啊,木擎,组织和我不会忘记你的。”
“夜里的长安真美!”此刻走在长安街上。林宇轩发出这样的感慨。
“多少年没有这样用心看这个世界了。如果早一点知道珍惜这些东西,就不会拼死拼活为组织卖命了。做杀手几个年头,头发就已经斑白了。我杀了太多无辜的人。其实也杀死了自己。”
“这是最后一次了,木擎。”
凌宇轩拿出那个铁块,他握紧它,感受到它的力量,它的温度。
不一会儿,铁块儿已经变得灼热,它渐渐振动起来,暗紫色的光晕开始向四周扩散,凌宇轩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了海底,看着海面荡漾的水波。
紫光越来越浓,凌宇轩伫立在街道上,心情平静无比,他接受着命运的安排,无非是死,或者活。这一刻,他反倒有些渴望死去,渴望死亡后的新生,渴望摆脱现世的孤独和无助——就像那些他曾经杀过的人,他们大多和金钱权利做伴,孤苦无依。在他们知道自己将要死去的时候,是那样坦然、喜悦。他们终于放下了带不走的东西,带走了谁也带不走的东西——而对于凌宇轩来说,他只是忠于组织,奉命行事而已。
凌宇轩觉得他手中的铁块儿已经将自己的身体熔化,惊喜的是滚烫灼烧了身体,却好像温暖了灵魂。
紫光稀疏了一些,凌宇轩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只是周围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他发现自己正一个静谧的森林里,有啾啾鸟啼,有琤琤流水,河边的青蛙时不时叫一声,和森林深处的蟋蟀一唱一和的。
醉人的浓浓月光流淌在林间,不知从哪里沾染一点儿花的甜蜜,然后把它带入你的口中,消失在心里。
凌宇轩此刻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忘记了自己,只觉得真的融化在森林里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呢?”清脆的声音传入耳畔,凌宇轩才半醉半醒地意识到,河岸对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正托着腮仰望明月,满目愁容。
“嘭”的一声,凌宇轩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河中,头磕在一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上,失去了知觉。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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