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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太子殿下带回来的那名女子竟与你有八分相似,听说太子已经向陛下请旨要娶那女子为太子妃,你与她如此相似,未来定能进入太子后院。”从太子府回来的父亲仔细打量我的脸,兴奋地说道。
“他既要娶他心爱的女子为妻,为何还要纳其余女子进后院?”我不解。
“你不懂男人,更不懂君王。”父亲摸摸我的头,笑容里满是我读不懂的深意,“影儿,父亲定会让你成为太子侧妃,日后再当上贵妃甚至皇后。”
可我不想当太子侧妃,更不想当什么贵妃皇后,我只愿有一个知我爱我的夫君与我白头偕老。这句话我当时没有说出口,后来便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
在父亲的谋划和调教下,我开始学习并模仿孟凌的言行举止,在她不知情的时候,我已成为她的影子,只等父亲运作成功将我送进太子后院与她争夺夫君恩宠,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后,太子樊承宵荣登大宝,成为澜国新帝,下诏选秀以填充后宫,在父亲的运作下,我被列入选秀名单,在储秀宫经过重重厮杀后成功留在宫里。
“这位妹妹……长得真像我呀。”被封为宝林的我在觐见皇后时终于正式见到了被我苦心模仿三年之久的孟凌,她也在为我与她极其相似的容貌感到震惊。
“妾能生得像皇后娘娘,是妾的荣幸。”我浅浅一笑,低头回话,孟凌看着我嘴角勾出的弧度与她浅笑时几乎一致,又是一惊。
“转过身来,让朕看看是否真的像皇后。”新君不知何时突然来到了未央宫,在场众人急忙转身恭迎圣驾,我亦转过身跪倒行礼。
“陛下万福。”
“众妃平身。”
“你,抬起头来。”樊承宵来到我面前,威严清冽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我依言抬头,让自己那张与孟凌极其相似的脸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他轻轻挑眉,目露兴味,嘴里却说:“朕觉得,你们并不相像,特别是右眼下的黑色泪痣,格外突兀,使整张脸逊色不少。皇后以为如何?”
“臣妾却觉得这颗泪痣别具一格,越发显得她娇媚可人。”孟凌丝毫不觉得我的存在是对她的冒犯,反而对我颇有好感,言辞间皆是赞赏。
“让她住到寒烟阁去吧,无事不要随意外出走动。”樊承宵似乎不愿再看到我,轻轻一席话,决定了我未来在宫廷内的凄苦生活。
02
我如父亲所愿成功留在了宫里,却没有如他设想的那般因与孟凌容貌相似而获得圣眷,反而让樊承宵觉得我的存在是对孟凌的冲撞,将我打发到了冷宫旁的寒烟阁里,迟迟没有得到侍寝宣召。
“影儿,你既已成宫妃,便要努力抓住圣心获得圣宠,升位分夺权势,在后宫中助力我们申家人在朝堂上掌权升官,如此才能不辜负父亲的期盼与家族的培养。”我住进寒烟阁的消息刚刚传出后宫,父亲便立即递了消息进来。
我只是一个背负着家族厚望独自进宫的小小宝林,如何能在帝王厌弃的情况下逆天改命,更遑论寒烟阁内的宫人们见风使舵,知我不得圣心,竟敢克扣我的俸禄,身为少府监家大小姐的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缺衣少食的烦恼。
又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越发寒冷,保暖的衣物被褥却迟迟没有人送过来,我因此感染了风寒,因为宫人照顾疏懒,我迟迟不能好转,甚至越病越重发起了高热。
“皇后娘娘驾到。”
我病得意识恍惚地躺在床上,忽然听到宫外传唤皇后驾到,急忙挣扎起身,肃整着装后外出接驾。
“妾等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我跟随寒烟阁众多妃嫔一起到门口恭迎凤驾,脸上病容显而易见,站在前方接受参拜的孟凌一眼看出了我的虚弱,关切问道,“我记得你是……影柔妹妹,五个月不见,怎地变得如此瘦弱了?”
孟凌一看到我那张与她极其相似的脸,立即想起了我的名字。
“天气渐寒,妾保暖不及,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因而有几分病弱。”我轻咳几声,软声答道。
孟凌走到我身前,看我衣衫单薄,皱眉道:“如今已是深秋,妹妹怎么穿得如此单薄,怪不得会生病。”
我没有应声,只是窘迫地抓紧袖口,孟凌顿时了然。她目露怜意,以皇后之尊弯腰将我扶起,感受到我双手冰凉,竟脱下了自己身上的枫叶染霞袍为我披上,冷得发抖的我瞬间被温暖包围了。
“谢皇后娘娘赠衣……”我的谢赏声中多了几分真实的感激。
我的容貌与她相似,一言一行间亦有她的几分风姿,她早该明白我有在刻意模仿她以博圣眷,身为正主的她却能怜惜我这个影子被刁奴欺凌、久病不愈,还愿意大方赠衣,如此胸怀如此良善,愈发显出我这个影子的卑劣和丑陋。
即便我有着与她几乎一致的脸庞,能模仿她的言谈举止,却永远学不了她的宽宏雅量和与人为善。
我虽然听从父亲的命令努力成为孟凌的影子,却并不知晓父亲意欲何为,面对孟凌这样风骨卓然的女子,他真的能达到目的吗?
03
“爱妃这副耳环,高雅华贵,甚是美丽。”晨起梳妆时,樊承宵突然夸赞我的新耳环,我闻言一笑,将耳环摘下供他仔细观赏,并解释道,“这金缕玉坠环是妾的母亲送的,是生辰礼物。”
“她可有告诉你,这耳环是从何得来的?”樊承宵似乎在耳环上发现了什么,眼中笑意突然深了几分,我读不懂其中含义,自顾自地答话道,“听说是妾的四表哥在进攻漠北灰岩镇时的战利品,观其模样精巧,便送给了母亲,母亲又转送给妾。”
“原来如此。”樊承宵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这耳环很适合你,可以多戴”,随即在宫人的服侍下整理好衣装,离开了寝殿。
我戴上金缕玉坠环继续梳妆打扮,在选择外袍时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孟凌送给我那件枫叶染霞袍,准备去未央宫向她请安。两年前的深秋,是她出现在寒烟阁赠衣于我,后又为我传唤太医治病,让我恢复康健,我才得以存活,后来又得到了侍寝机会,一路由宝林升为婕妤,我对此一直心存感激。
我依矩来到未央宫,却没有请安成功,反而得到了“皇后娘娘凤体有恙,最近不必再来请安”的消息,我心中担忧,常常来询问病况,孟凌却一直避而不见,亦不曾好转。
三个月后,我终于再次见到了孟凌,我已被升为贵妃,孟凌却要跪在未央宫前的雪地上听内侍宣读因孟家谋逆导致她被废后圣旨,看樊承宵搂着我在她面前如胶似漆。
孟凌双手颤抖地接过圣旨,樊承宵却犹嫌不够地又下了一道命令:“将废后孟凌打入冷宫,无诏不得外出走动。”似乎全然忘却了他和孟凌的昔日情意。
樊承宵搂着我扬长而去,我不忍地回头看向孟凌,她依旧跪在雪地里,衣衫凌乱身形单薄,本该鼓起的腹部却一片平坦。
她怀孕不过八个月,还不到生产的时候,腹中孩儿哪里去了?她和樊承宵是因两情相悦而结成的少年夫妻,我顶着一张与她有八分相似的脸庞都无法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樊承宵为什么会废她后位,两人最后落得至亲至疏、情谊断绝的下场?
04
我不懂樊承宵为何突然对孟凌如此狠绝,亦不懂自己为何突然被升为贵妃、父亲官居中书令,我有心求证真相,父亲却避而不谈,反而暗示我将会被立为新后。
果不其然,我很快接到旨意说我的封后大典将在一个月后举行。我领旨谢恩,起身后却有些茫然:我真的如父亲所设想的那般,成了樊承宵的皇后,身为影子的我,竟真的取代了正主的地位。
那孟凌,她会怎么样?
我记挂着她对我的赠衣之恩,突然想在封后大典前去冷宫看看她。失去皇后尊位的她再也无法阻拦我的探望,这一次,我很轻易就见到她了。她的身形瘦削得厉害,脸色也很苍白,唯有双眼依旧明亮:家族被诛、爱人变心、后位被夺、胎儿流产这些厄运全都无法打倒这个风骨傲然的女子,反而让她成长得越发坚强不屈。
我屏退随侍宫人孤身走到孟凌面前,正欲开口,她却率先盯着我的耳环开口问道:“你这副耳环,可是金缕玉坠环?”
我点点头。
她又问我:“你这耳环是从何处得来的?”
我将耳环的来历又说了一遍,孟凌听罢先是一怔,随即笑了:“灰岩镇……原来如此。”
她兀自笑了一阵,笑得眼里泛出了泪花,才擦干泪水,语含讥讽地对我说:“你可知,这金缕玉坠环是樊承宵为我量身定制的耳环,世间独此一副,后来我与他在灰岩镇遭遇敌袭,被敌人一箭射断了右环的白玉坠子,脱险后他派人找了好久,才找回坠子,重新粘到耳环上。”
“可惜我跟他来玉衡京时,将这副耳环遗落在了北安城家中。”孟凌轻轻一叹,“你说是这金缕玉坠环是你四表哥在进攻漠北灰岩镇时的战利品,意思便是我孟家有人将这副耳环送给了灰岩镇白山军长官,是我孟家军勾结白山国人、我爹意欲谋反的证据之一。”
“可你这副金缕玉坠环的右环白玉坠上并没有粘贴痕迹,根本不是樊承宵送给我的那副耳环。这证据是伪造的。”孟凌斩钉截铁道。
我恍然大悟,瞬间读懂了那天樊承宵观赏耳环时眼中突然加深的笑意,亦明白了父亲为何会官位高升:他们通过这副伪造的耳环,合谋构陷安远侯谋逆,新帝打倒了威震一方、功高盖主的前朝旧将,父亲因此成为新帝的心腹大臣。
“他不是爱你吗,为什么要这样对你、这样伤害你的家人?”我难以置信,孟凌受到的伤害比我想象中的更为惨痛。
“这就是帝王。”孟凌语气悠悠,“在他登基前,我身为安远侯嫡女的家世能帮他稳固太子之位,登基之后他却忌惮我孟家权倾漠北欲除之后快。他给我的爱情,有几分是真心,又有几分是因为政治利益呢?”
“我以为我在澜白战场前线遇见隐藏身份的他是偶然,我们在战场上携手对敌、被敌人追杀时舍命相护是情真意挚,如今想来,我们之间的相识相恋,是缘分使然,还是他的精心谋划呢?”孟凌声音低微,我还是听到了。
我以为是珠联璧合、情投意合的这对夫妻,他们之间的爱情亦掺杂了无法言说的算计与利益,我这个被培养成孟凌影子的人,更没有资格得到纯粹的爱情了。我有些怅然,突然不想再跟孟凌说我被樊承宵立为新后的事,转身正欲离开,孟凌却主动提及此事。
“听说你要被立为新后了。”她问。
“嗯。”我兴致不高地低声回答。
孟凌拉了我一把,我顺势转过身重新面对她,她嘴唇翕动,似乎想恭喜我,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反而抬手轻抚我的脸,手指最后落在了我右眼的泪痣上。
“你说他爱的是我,还是你,还是这张脸,所以废了我,又立你为后。”孟凌像在喃喃自语,又像在寻找答案。
可我给不了她答案,我只能闭口不言。沉默间,她突然又问我:“你真的要一直留在樊承宵身边做我的影子,永远活在我的阴影里吗?”
“陛下和父亲选我做你的影子,我已身入深宫,即便心有不愿,又能逃到哪里去。”我拿开孟凌的手,再次转身迈步,既是在回答她,亦是在劝诫我自己,“这一切都是我的命,我只能认命。”随即离开冷宫,将孟凌远远地抛在身后。
05
两天后,封后大典如约而至,我身穿凤袍,高坐鸾驾,伴随着礼乐炮鸣之声,缓缓行于红锦地衣之上,在礼官的唱礼声中完成皇后册封仪式。
樊承宵头戴通天冠,身着绛纱袍,威严又不失温柔地握着我的手站在百官面前接受众人贺拜,听他们齐声高喊诸如“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祝帝后鸾凤和鸣、永结同心,共筑百年之好”之类的话语,我恍惚又看到了樊承宵和孟凌的大婚之夜,也同今日这般喜庆热闹。
那时的樊承宵将孟凌带回玉衡京不过三个月,我刚刚开始模仿孟凌,满身都是“申影柔”的气息,父亲本不愿我再出现于人前,我却很想看看被我模仿的人、将被我插足的这对爱侣是何模样,便带着贴身侍女偷偷跑到了他们的婚礼现场。
身穿喜袍的樊承宵站在喜轿前笑得一脸幸福,弯腰屈膝小心翼翼地将孟凌从轿中牵出,动作轻柔却坚定,仿佛抓住了自己此生的珍宝。在众人恭祝“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快乐、白头偕老”的声音中,不谙情事的我真的相信他们之间的爱情会地久天长,即便我与孟凌容貌相似,极力将自己变成孟凌的影子,我永远无法成为樊承宵掌中的珍宝。
我信了他们大婚当日“我樊承宵此生唯爱孟凌”的誓言,可情随事变,他们之间的夫妻情谊仅仅维持了六年,便爱散情消,他的珍宝被他废除后位厌弃冷宫中,我这个影子却成了他新的携手之人。
封后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很快就到了帝后饮酒环节,我和樊承宵刚进入室内,樊承宵的随身内侍突然禀报:“冷宫里的那位……薨了。”
我和樊承宵同时动作一顿,樊承宵仿佛没有听清,又问了一遍:“你说的是孟凌,她怎么了?”
“孟娘娘在冷宫中自尽了。”内侍又解释了一遍。
樊承宵手中的酒杯应声落下,他却恍若未觉,他一把甩开我的手,扯下头上碍事的帝王冠冕,来不及对宫人侍卫有所吩咐,就快步朝冷宫跑去,周围宫人紧跟着离去,独留我呆站在原地,神情怔愣。
她死了……往后我便是唯一拥有这张脸的人,我能将她完全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孟凌”吗?
那“申影柔”去哪里呢?
06
孟凌死后,樊承宵对我宠爱更甚,给了我数不尽的赏赐,还夜夜要我作陪,对我极尽温柔,让我感受到了他的柔情爱意。
“影儿,朕让制衣局为你定制了一套金凤朝阳裙,很显皇后威仪。”
“影儿,最近天凉了,你记得添衣。”
“影儿,朕听你最近有些咳嗽,许是着凉了,太医很快就过来为你诊治。”
……
他深情地呼喊我的名字,在繁重的国事之余还能无微不至地关照我的健康和打扮,即便我明知他是将对孟凌的爱恋移情到了我身上,我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意,沉醉在他那虚幻的爱河中,甚至忍不住心生妄想:他喊的是影儿,不是阿凌,也许他已经爱上了我申影柔,不再是孟凌的影子?
于是我开始向樊承宵展现出完全不同于孟凌的坚定、睿敏、骄傲的娇憨、笨拙和软弱,想趁机做回申影柔,他却紧紧地掐着我的脖子恶狠狠道:
“不许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我。”
“不许露出这种讨好的笑容。”
“她永远不会露出这种乞怜的愚蠢的神色!”
他扯我的嘴角,扯我的眉眼,直把它们拽成孟凌会露出的模样才肯罢休,丝毫不顾这样粗暴的动作会让我淤青流血。
原来影儿的影,是孟凌影子的影。
我终于死心,不再奢望能获得樊承宵的爱情,亦不再妄想“申影柔”能重现人间,安分扮演成孟凌的样子度过残生,却没想到,“死去”的孟凌会在八年后活过来。
07
我震惊地看着死而复生的孟凌突然带着大批黑衣人冲进春猎围场的帝后帐篷中,满目仇恨地提剑走到樊承宵面前,二话不说提剑就砍。
危险当前,又无侍卫相护,樊承宵一边躲避,一边不住说话,想用言语扰乱孟凌的攻击。
“阿凌,真是你吗?”
“你是回来为安远侯他们报仇的吗?可伪造证据的不是朕,是申崇茂申大人,不是朕。朕只是被他蒙蔽了,误杀了良将。朕上个月已经让玄甲卫去暗中查访,只待掌握证据,就将申崇茂缉拿入狱,为安远侯翻案。”
“阿凌,阿凌,难道你忘了我们从前的情深似海、恩爱缠绵,真的要杀死我吗?”
“阿凌,我爱你,我最爱的还是你,你把剑放下,我重新立你为后好吗?”
孟凌却对这些狡辩、情话无动于衷,依旧冷静地攻击樊承宵。外头的侍卫许是被黑衣人们制住了,竟无人进帐救驾,樊承宵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被孟凌和三个黑衣人拿下了。
“樊承宵,受死吧,八年前你伪造证据构陷安远侯有谋逆之心,将孟家全族诛戮,还废我后位,要我在冷宫等死,还好我假装服毒自尽,假死离宫,潜伏八年积蓄力量,现在我终于有能力来找你报仇了!我要你为我孟家一百三十五人偿命!”孟凌畅快一笑,举剑狠狠刺向樊承宵的心口,“还有我那个来不及出生的孩子,那个被你哄我喝下含有红花的安胎药而流产的孩子,你也一并为他偿命吧!”
樊承宵艰难躲过剑尖,依旧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行:“不是我……是申崇茂害了你孟家……”
孟凌嗤笑道:“我当然知道伪造证据的人是申崇茂,我也不会放过申崇茂,可若你不想将我孟家人除之而后快,若不是有你的默许和暗中推动,仅凭当初还是少府监的申崇茂一人,如何能在短短三个月将安远侯谋逆案定罪并刑杀全族?你休想洗脱自己的罪名!”
“都是申崇茂危言耸听,说安远侯在漠北权势遮天,若任其发展,迟早会生出不臣之心,让朕先下手为强除了孟家以绝后患。”樊承宵又换了一番说辞,想让父亲承担所有罪责,“我顾念着和你的夫妻之情,本不愿对孟家下手,他却不断提及安远侯违逆圣旨、不听调遣的种种往事,让我生出了杀心。”
“是申崇茂的蛊惑、是申影柔的引诱,让朕迷失了心智,致使孟家含冤被诛、你的后位被夺。”樊承宵突然抬手指向我,“是申崇茂利欲熏心,为了升官发财害死了孟家,还让他的女儿来取代你,罪魁祸首是他们!”
对于樊承宵的指控,我无从辩驳,父亲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厚禄、我在后宫“独得圣心”的现状已经说明了一切,我只能认命地在黑衣人的押解下低头跪在孟凌面前,无助得像极了那年的孟凌跪在未央宫前被废除后位的模样。
08
孟凌抬起我的脸,像从前一样用指尖勾勒我那与她相似的眉眼,最后落在那颗独属于我的泪痣上,柔声说道:“是申崇茂的野心、是你的独裁导致了孟家的惨案,还害得一个无辜的女子失去了自我。申影柔若有得选,她必然愿意嫁一个知她爱她的夫君与她白头偕老,怎会想当我的影子,被你困在深宫中不得自由。”
孟凌懂得我的无辜与无力,更懂得我的心中所愿!
我顿时热泪盈眶。
“国不可无君,如今太子未立,我可以不杀你,只要你向天下人说明,安远侯谋逆是被你和申崇茂陷害的,为孟家人正名,再将所有涉及陷害孟家的人员缉拿判刑,我就饶你一条狗命。”孟凌向樊承宵提出自己的条件,“你若不答应,我就立刻杀了你,即便逃不过之后官兵的追杀,我也要杀了你为孟家人报仇!”
即便身怀血海深仇,这个善良不屈的女子依旧没有让私仇家恨吞噬她的心中大义,不愿国家因失去君王而陷入混乱。
我再次为孟凌的胸怀和仁善而震动。
“朕……我答应你……“在性命和帝王尊严之间,樊承宵终究选择了性命,承认了自己对孟家犯下的罪过。
一切阴谋诡计终被拨乱反正,正义即将归位,父亲必会为他的野心和罪行付出生命代价,我作为父亲和樊承宵的棋子,最终会有什么下场呢?
我惴惴不安地被打进大牢等待最后的宣判,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半年之后,一切尘埃落定,申家以及众多涉及构陷孟家谋逆的官员被判斩首流放,就连皇帝樊承宵都发出《罪己诏》承认了自己的过错,安远侯洗清了谋逆之罪、恢复忠义之名,安远侯嫡女孟凌袭承父亲爵位,成了澜国唯一的女侯爵,携孟家军旧部奔赴漠北,继续为国家镇守边疆。
而我则化名凌梦瑛,跟随过往商队来到了江南水乡,过上了小桥流水的生活。
孟凌终究放过了我,她救下了申影柔,又杀死了申影柔,此后,世上唯有凌梦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