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猪撒欢》笔记4

世间的万物就是这样，小坏小怪遭人厌恨，大坏大怪被人敬仰。

《第二十四 章 庆喜讯社员燃篝火，偷学问猪王听美文》笔记

1.喜讯

那一天，杏园里红叶如丹，天空中万里无云，高密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大养其猪”现场会在西门屯大队杏园养猪场召开。

幸好时当农闲，地里已没有庄稼，全村忙会也不至于误了农时。

得到消息，整个村庄便沉浸便在一种节日的气氛当中。洪泰岳在高音喇叭里，用兴奋的腔调宣布了这个喜讯。

社员们点燃灯笼火把走上街头，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因为在那个年头里，只要哪个村庄成了典型，就会有巨大的利益滚滚而来。

人们先是聚齐在大队部的院子里，等待着支部书记和大队的头面人物出场。

洪泰岳身披着夹袄，站在明亮的汽灯光芒里，发自内心的喜悦使他的脸光彩夺目，犹如一面用砂纸打磨过的铜镜。

书记讲话完毕，人群还聚着不散。精力无处发泄的青年男女，自发地组成了一支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的队伍上了街，在街上从东到西，又从西到东地游行，吓得槐树上的老鸹狂叫惊飞。

最后，游行队伍汇聚到杏园养猪场中央。

洪泰岳看到青年人绕着火堆又跳又唱的热烈情景，也忍不住地跳了起来。

因为西门猪已经开始了夜间跳出猪圈，视察猪舍，与那些沂蒙山来的母猪打情骂俏，然后漫游村庄的冒险生涯，所以村子里全部秘密，尽在它的掌握之中。

莫言不断地往篝火里添加树枝，火光照耀得他的脸光彩夺目，宛如庙里新刷了油彩的小鬼。

2.孰不可忍

人们欢天喜地，圈里的猪惊心动魄。

西门猪以最快的速度，向每排猪舍中的头一间猪舍中的猪传达了消息——“告诉大家，不要害怕，我们的好日子来啦！”

西门猪疾跑，尽量躲避着篝火的光芒，但几乎无处可躲避。

一把冲天大火，把整个杏园都照亮了，西门猪看到奔跑中的自己——浑身发亮，如同穿着贴身的绸缎，像一道流光溢彩的闪电，在接近猪王之舍时飞身跃起，用两只灵巧得可以私刻公章、伪造美元的前爪抓住杏树下垂的枝杈，身体线条流畅宛如纺锤，借着树枝的弹性和身体的惯性，超越了墙头，降落在它的窝里。

西门猪听到一声尖叫，定睛一看，不由怒火中烧。原来，趁着它不在，刁小三正舒坦地趴在它的绣榻上睡觉。

西门猪看到刁小三丑陋、肮脏的身体，卧在自己精心布置的窝里。怒火在胸中燃烧，力量在头颅上聚集，它听到了自己的牙齿相错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而刁小三，竟然厚颜无耻地微笑着，对它点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跑到杏树下去撒尿。那是西门猪从事健身运动的地方，竟让刁小三一泡臊尿给糟蹋了。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西门猪运足力气，以气功大师头撞石碑的勇气，对准了刁小三的屁股，猛地撞了过去。巨大的反弹力使它倒退两步，后腿一软，屁股坐在地上。而刁小三的身体就如一发炮弹，呼啸着撞到墙上，然后又反弹回来。像一具死尸般横卧在墙下，那里正是西门猪排泄粪便的场所。

刁小三浑身抽搐，四肢抱拢，脊梁像发威的野猫一样弓起，眼睛翻着，只见白眼不见青眼，像一个对劳动人民极度蔑视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

西门猪感到有些头晕，鼻子有些酸麻，眼睛里噙着泪水，这一下使出了它吃奶的力气。它冷静之后感到有些惧怕，刁小三不经许可污它香窝的恶行固然可憎可恨，却罪不至死，教训一下是可以的。

人的领土神圣，需要用热血和生命来保卫，猪的领土难道就不神圣吗？用上海人的说法是它捞过了界，是它自寻死路。这样想想，西门猪心中也就坦然了。唯一让它心感歉疚的是：自己是在它小便时，从它背后突然袭击的。

西门猪断定刁小三是必死无疑，它是不想刁小三死的。因为它身上有一种蓬蓬勃勃的野精神，这野精神来自山林，来自大地，就像远古的壁画和口头流传的英雄史诗一样，洋溢着一种原始的艺术气息，而这一切，正是那个过分浮夸的时代所缺少的，当然也是目前这个矫揉造作、扮嫩伪酷的时代所缺乏的。

3.惺惺相惜

西门猪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含着眼泪，到它身边，举起蹄爪，在它粗糙的肚皮上挠了一下。刁小三竟然还没有死，哼哼着。

西门猪《参考消息》上得知，未交配过的雄性动物的尿液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从那个时代，《参考消息》是唯一还能说点真话的报纸，其余的报纸、广播，全是假话空话。它之所以夜夜出行，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去大队部里偷听莫言朗读《参考消息》。

这小子那时头发焦黄，两耳冻疮，身上穿着破棉袄，脚上穿着破草鞋，小眼如缝，貌极丑陋，为了获得阅读《参考消息》的权利，他主动向洪泰岳请求，得到 了夜间义务值守大队部的工作。

西门家大院的大门，在大炼钢铁的年代里被劈成柴火烧了炉子，从此这个大门就像没了牙齿的老头嘴巴一样，丑陋地敞开着。

西门猪将一泡童子猪尿，对准刁小三那张咧开的大嘴滋了进去。刁小三吧嗒着嘴，把尿咽下去，哼哼大起来，眼睛也睁开了，片刻，它就坐了起来，站了起来，试着走了两步，身体的后半部分左右摇摆，犹如在浅水中艰难摆动的大鱼尾巴。它将身体靠在墙上，摇晃着脑袋，大骂起来。

刁小三咬牙切齿，说是要让西门猪知道沂蒙山猪的厉害，让它知道老虎是从来不吃窝窝头的……

对于刁小三的威胁，西门猪一笑置之。它说它恭候着，随时准备应战，一山不容二虎，一个槽头上难拴两头叫驴。

刁小三窄起身子，从猪舍门口的铁栅栏缝时挤了出去。它的头极艰难地挤过去，晃动得铁栅栏门哐哐作响，头出去了，身体自然也能挤出去。

西门猪觉得：钻洞入门，这是狗猫的伎俩，一头堂堂正正、自命不凡的猪，绝对不应该采用这种方式。既然做了猪，要么就吃了睡，睡了吃，为主人积肥，为主人长肉，然后被主人送进屠场。要么就像我这样，玩出点花样来，让他们不见则已，一见惊魂。

所以从刁小三像条癞皮狗一样从铁栅栏间钻出去以后，西门猪已经从精神上把它看小了。

读后感悟：

“既然做了猪，要么就吃了睡，睡了吃，为主人积肥，为主人长肉，然后被主人送进屠场。要么就像我这样，玩出点花样来，让他们不见则已，一见惊魂。”

这句话，我想其实是作者借西门猪之口告诉我们，生而为人，应该自觉地去履行为人的责任与义务，不要浑浑噩噩地过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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