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在广州的新房看好日子择定六月一号乔迁新居,为了给新房闹房,我们邀请所有能去和愿去的七大姑八大姨前去庆祝。
第一个邀请的是七十多岁留守老家的父亲。
因为父亲曾经是个旅游达人,还是在80年代就冒险花掉一家人全年收入偷偷去北京旅游。
八十年代边远山区的农村,分田到户没几年,大部分家庭都在温饱线上挣扎着,不会挨饿受冻了,但想吃得好,穿得美还是不容易。一年到头全家收入大概一百多块钱,一毛钱可以买十颗糖果。
记得很清楚,小学三年级,母亲给我一毛三分钱,吩咐我放学后去学校附近的村医疗室买一小瓶风油精回来。
放学了,我一路狂奔跑去学校附近的医疗室,手里紧紧揣着兜里被我摸得出汗的一毛三分钱,生怕弄丢了,生怕口袋破了。
我相当清楚医疗室在二楼,但我还是先跑进一楼的小卖部,手里举着一毛三分钱,直朝糖果柜台走去,每一种糖我都用眼睛扫描过 ,动用数学考试一样的专注做了一道道数学题,一毛三分钱能买到这各种糖分别是多少个。
当售货员问我:买什么糖?打断了我做题思路,回答说:我只是看看!
我知道这一毛三分钱是母亲买风油精的,不看了,看也白看,马上坚定的跑出来直上二楼医疗室。哇!门没开,可能是医生出诊去了。
赶紧小心翼翼收好钱,回家第一时间老实回复母亲 :门没开,次日再去买。
一毛三分钱安然陪我睡了一晚上,自己整晚做梦也很充足很富有的感觉。
第二天医疗室又没开门。
第三天放学后,我二楼都没上去,理所当然认为门没开,直接在一楼小卖部果断买了13个糖。
等到几天过后的一个晚上,很晚了,我装作忽然记起来的样子,悠悠的小小声跟母亲说,医疗室没开门了,一毛三分钱被我买糖吃完了。
接下来是整晚的安静,我自打娘胎出来第一次发现夜里太静不好,安静得呼吸也能听到。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提起那一毛三分钱,但我自己清请楚楚记到现在。我不得不佩服母亲育儿有绝招,不打不骂却让我记得几辈子,内疚一辈子,从此再也不敢乱花一分钱。
明知故犯,知道是错的可还是做了,大脑一旦有了想法,就会围绕这个想法一直斗争着:想做—可这是错的—我觉得问题不大—我做了。大脑的潜意识有时真的很了不起还可怕。
我还小明知故犯,父亲不小也明知故犯。当时那种样子贫困的家庭条件,父亲竟然挥霍了当时全家一年的收入,偷偷一个人去北京瞻仰毛主席遗容。
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干活的老爸,突然毫无征兆消失了。刚开始以为他是去走亲戚了,几天后会回来的,一星期后不见人影,家里开始发动亲戚、朋友和村里人到处找人。十多天后还是没有消息,村里人各种各样的猜想,议论纷纷,直到第15天后,大部分都不抱什么希望了,父亲出奇的安全回来了,风尘仆仆。
回到家里,全村人都来关心他,问他到底去了哪里,他只说是去了北京,可是没人相信,但全村除了他再没人去过北京,也无从问起,唯一最好的证明就只有包里用过的车票和一本人民大会堂宣传手册,还有一件女式大朵牡丹花黑色雪纺衬衫理所当然成为全村人的焦点,应该是专门买给我的,是小号的,我母亲穿不了的。
说到这里,请允许我擦擦感动的泪花。真的,当时这件花衣在村里算是很上档次的布料和款式了,全村人都打听过当时是父亲花了10多块钱在北京买的。而父亲这来回一趟总共就花了一百多块钱,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从哪个地方,从什么时候开始存下这笔巨款,又是从哪个时间开始策划去北京的,在当时要积累这笔巨款最少要花几年的时间。
母亲又是出乎意料的安静,她艰苦节俭持家的委屈,全都由全村人帮她数落父亲无数次。
旅游没有错,错在家庭条件不允许。
崇拜毛主席更没有错,父亲也算是自告奋勇代替村里人完成了对伟人的至高膜拜吧。
错只错在不该有的欲望,人心里一旦有了欲望,明知故犯也要去战胜理智。
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三我”理论是这样阐释说:人格结构分为三层:最底层的叫“本我”,中间层是“自我”,最高层为“超我”。
“本我”是与生俱来的,代表人的原始本能,如食欲、性欲等,属于潜意识,它遵循的是“快乐原则”;
“超我”是本我的对立面,由社会规范、伦理道德、价值观念内化而来,其形成是社会化的结果。它遵循的是“道德原则”;
而“自我”,弗洛伊德认为,它处在人格结构的中间层,主要是调节本我与超我之间的矛盾,它一方面调节着本我,一方面又受制于超我。它遵循“现实原则”。
而“自我”不是凭空产生的,它是“本我”和“超我”搏弈之后所呈现出来的“现实我”。
由于“本我”和“超我”的搏弈没有常胜将军,在不同的外部环境下有时“本我”占上风,有时“超我”占上风,所以才会有“多重人格”。
人人都是立体的多面的,只要是人,真善美和假恶丑就会同时共存其身,只是由于人们后天所处的环境和成长经历不同,才会出现千差万别的不同“自我”
生活中就要注意不要让自己的欲望过度膨胀,在不同的外部环境下,始终保持真善美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