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认识纯属偶然。那天早晨,他和往常一样,上了班就坐在办公桌前的一台电脑前打开了电子邮箱。每天,他的电子邮箱都能收到很多封电子邮件。他是一个城市都市类报纸的文字编辑。
他逐条点开邮件一一阅读着。读到邮件结尾处,还留心邮件落款处的署名是似曾相识,还是初次投稿者。他每次都尽可能为陌生人提供刊登稿件的机会。因为对于新人而言,稿件一旦选中,对他们将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他一连看了五六封邮件,由于盯的屏幕久了,眼睛有些酸涩。喝了一口水,揉了一阵眼睛之后,他又点开了一封邮件。看完这封邮件内容的时候,他用手把鼻梁上的一副近视眼镜向上推了推,又将鼠标点击到文章第一行仔细阅读了一遍。整个文章看过,他的脸舒展开了一些,还记住了邮件落款处一个陌生的名字“李翠兰”。
当他看完第八封电子邮件之后,将读过内容在大脑里作了仔细对比,还是觉得李翠兰的稿件最入眼。读完这充满乡土气息的文字,犹如一缕清风扑面而来。他随即打开电脑的一个排版软件,毫不犹豫地将一篇事先排好的稿件撤了下来,将刚才保存在电脑桌面文件夹里李翠兰的稿件粘贴复制在了空白处。
他重新对稿件进行了排版,觉得还欠缺点什么,又在图片素材库里搜索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找到一张合适的图片作为稿件的配图。将稿件标题勾白边压在图片底部之后,他将李翠兰的名字用三号楷体字放在了标题之下。
此后,他的电子邮箱里经常会收到李翠兰的投稿。渐渐的他也略知了李翠兰的一些情况。刘翠兰居住在邻县某个乡村,是一位喜欢写作的农家妇女。后来通过阅读李翠兰的稿件,他也得知李翠兰是通过自学开始走上写作之路的。
李翠兰的故事犹如她细腻的文字一般,悄无声息地定格在了他的心中。由于每次都是通过电子邮件收发稿件,他和她从未谋面,互相没有说过一句话。
一个季度过后,他想打听李翠兰的详细地址,为的是将稿费寄至李翠兰家中。他按照电子邮件提供的手机号码拨打了李翠兰的电话。可是手机里“嘟嘟”声响过之后,就是没有人接听电话。莫非她去地里干活去了或是忙其他事情无暇接听电话?他这样猜测。
晚间的时候,他想李翠兰肯定闲了下来,通过手机拨打了那个电话。这次他没有失望,对方接听了电话。可他在电话里告知她领取稿费的事时,她带着一口浓重地方口音的话让他一时语塞。他问电话那头,你是李翠兰吗?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可是一口难懂的方言让他与她无法进行交流。双方的谈话只进行了一分多钟就停止了。放下电话,他还久久没回过神来。电话那头的女人是李翠兰还是她妈妈,让他一头雾水。
虽然他和李翠兰之间的第一次电话交流不欢而散,可是李翠兰的稿件每周都会出现在他的邮箱里。稿件里的土炕,农家书屋,田野和农人,她描写的是那样生动,那样贴切,可为什么她不会讲普通话呢?他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次和同事聊天时他提到了李翠兰。同事听后笑着说,你想想李翠兰生活在乡村,她每天面对的都是操着一口乡音的农人,语言环境限制了她不可能每天讲普通话。即使她讲普通话,能与之对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人,因为村子里很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老年人讲普通话的估计没有。
听完同事的话,他好像明白了许多,也为自己的想当然感到好笑。他想,只要稿子写得好,何必要在乎写稿人讲什么话呢。她能将事叙述清楚,大多数人能看懂,就已经不错了。他对她还是报以了理解。
时间过了大约一个月,一次他的手机来电人突然显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李翠兰。他接听了电话,电话那头的她胆怯地告诉他,自从上次通完话之后,她开始学习说普通话了,为的是以后交流方便。她虽然一字一句说着普通话,听起来甚至还有些别扭,但他还是慢慢听懂了她说什么,比第一次通话时好了一百倍。
他在电话里鼓励了她。他想,这个年龄才开始学说普通话虽然有点晚,但靠自学能写出一手好文章的人,学说普通话应该不会太难,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他在心里一直给她默默鼓劲,他盼望着有一天,电话那头的她和他讲话的时候,能自信的操着一口普通话,哪怕听起来有些不好听都不要紧,只要不影响交流就行。
~无戒写作训练营第三期第1天 22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