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电脑边已经枯坐了几个小时,头晕眼也涩,那只我养了多年的猫跳上桌,翘着尾巴撒娇卖萌地与我嘻戏,直到我将它抱在怀里才肯罢休。
这只猫是一对偶遇的老夫妻送给我的,那年的暴雨下了十多天,全城被淹,人人都在避雨,逃雨,自顾不暇。我在一片洪荒中遇到老夫妻的那天,雨依然在下,乌云越来越低越来越厚,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种青灰色的雨帘里,眼到之处都是乌青的水。
那对老夫妻,他们的布衣衫已被淋湿,神情疲惫,那只猫被抱在怀里,用塑料雨布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对乌黑清亮的眼睛,在老夫妻央求我时,它就那么一眨不眨地望着我……
一向不喜养动物的我竟鬼使神差地将小猫接了过来,将它安抚在怀里。抬眼再看,那对老夫妻竟然不见,我诧异极了,前后茫茫雨雾里竟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心下奇怪也莫名惊骇。
小猫来到我家的时候,才像一只老鼠那么大,又瘦,灰褐色的毛发软软疏疏的,但那对眼睛却是贼亮贼亮的清澈。小猫只黏我一个人,家里有客人时,别人逗它,它总是假寐不叫唤也不动,要么懒懒地走开,也不知道它藏到了哪里,直到家里安静后,它才摇着尾巴慢悠悠地出来委屈地跟我撒娇,好像刚才丢下它的是我。
小猫极是懂人性,在我忙着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卧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紧紧闭着,也不知梦到了什么,那神情极是惬意,嘴角竟有微微的笑容,像一个可爱的婴儿。
但随着小猫日渐一日地长大,感觉家里好像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有一次,我从外面回家,开门的时候竟听到家里的电视声音,而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是关了电视机的。等我开门,电视是关着的,小猫躺在沙发上像刚睡醒一样,见我回家,欢喜地跳到我怀里,“喵喵喵”地叫。不几日,我又发现放在电脑桌上的文件莫名地被整理了,电脑里保存的文档也好像被打开过,还有一些我从没有进去过的网页,那些文字也是我从没见过的。我心下疑惑,却又没有证据,以为是自己最近劳累出现的幻觉。
小猫对女儿极是亲热,每次女儿哭闹的时候,它就上蹦下跳地逗女儿开心。因怕它伤着女儿,我一般不准它离女儿很近,小猫好像很懂我,有时会委屈地用眼瞪我,在我不抱女儿时跳到我身上要我抱。
因为这只可爱的猫,家里多了许多乐趣,女儿也越来越喜欢这个小伙伴。倒是老公,他一向不喜欢家里养动物,平时看到猫也从不苟言笑,看到我们和猫亲近,他总是一脸的不屑,提醒我们不要染了什么病才好。小猫好像也感觉得到老公对它的漠视和敌意,它也不轻易去惹他。
女儿经常和小猫在房间戏耍,有一次我午睡,迷迷糊糊竟听到女儿房间两个人的对话声和笑声,我以为是女儿的小伙伴,但怎么听都不对劲。我使劲地挣扎着醒来,走到女儿的房间,发现房间只有女儿和小猫,她俩躲在床底下玩藏猫猫。女儿和猫从床底下爬出来,女儿兴奋地说:“妈妈,小猫咪说它喜欢吃糖!还说它喜欢我和妈妈!它说以后会回来看我们的。”女儿边说边看向小猫,小猫“喵,喵,喵”地叫,好像在回应着女儿。女儿莫然其妙的话,我只当女儿是在编故事。
更为奇怪的是,有次我在沙发上小寐,不大一会儿竟进入了梦乡,梦见小猫变成了一个孩子,我也感觉到小猫婴儿般的脸贴着我脸的感觉,我伸手抱起它变成了孩子的柔软的身体。小猫告诉我,它要离开了,它的爸爸妈妈要来接它了。我一惊,醒来,小猫很乖地躺在我身侧,似乎睡得很香。
自做了这个梦后,我的心里就一直莫名地不安,总觉得小猫要离开我了。这段时间,雨一直在下,下得人心里发慌,电视上报道,城里很多低洼地带的房子都被淹了,每天出行的人和车都被堵作一团。我抱着小猫站在阳台上,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心下惶然,不知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小猫从我怀里跳下来,又跳上高高的阳台栏杆,我大声唤它下来,它也不理,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远方,好像在等着什么,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很焦急的神情,真的很像孩子。
突然,一阵阵的响雷惊得我打了个颤,一道道鬼魅一样的闪电吓得我退回房间,小女睡得正香,我帮她掖好被蹬掉的被子,转身回阳台。小猫,小猫竟然不见了!我心头惊慌,抬眼,前方空中飘着一块像棉絮一样的云,云上站着多年前的那对老夫妻,这么多年了,他们还是当初遇见的那个模样……
小猫,我的小猫站在他们肩头,孩子一样的身体向我挥着手,竟然喊着:“再见,再见……”
(好吧,我承认是今天午睡时,做的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