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的身体被困于这都市中,灵魂却可以选择自由旅行。《河上一周》放在床头,读着有一种冥想的意境,你需要安静下来,控制住自己纷繁漂浮的思绪,虔诚地跟随他们去蹚过溪水冲出的沟壑,翻过灰白的丘陵和山岳,走过残桩林立、乱石嶙峋、密林覆盖、牧草丰美的原野。
作者梭罗与兄长约翰,1839年沿康科德河与梅里马克河,自制小舟沿河道七日航行,夜宿帐篷。每个章节就是一天的日记,刚好睡前一天一章,七日一周。有趣的体验,一天电量耗尽的工作生活后,去看看他们是如何在河上漫溯一日,让我不禁感慨地上一日是一日,却有不同的活法。
就像书中写道“河底的水草随着水流,在湿润的风中轻轻摇曳,依然生长在种子落地生根之处,然后终将死去,归于尘土的怀抱;而那些在河水中闪闪发光的鹅卵石,安然自若,静静地享受着木屑、水草以及偶尔漂浮而过的木头的陪伴,它们都默默承载着各自的命运。”那么,我究竟是水草,还是鹅卵石。
他们的航行如原木般在河上漂流,将自己交给自然,自然也给予人温柔。梭罗写生物,认真地写云斑鮰和亚口鱼等各种鱼类,鱼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些我们不曾认识的地球伙伴们也有各自的族群、个性和脾气。他写自然,紫的葡萄、红的蔓越莓、绿的树冠,像一幅水汽氤氲的画卷,山峰中的植物在温和水雾的滋养下茁壮成长。他写印第安人的历史和故事,有残忍就有勇敢,有成功的开拓者就有悲壮抗争的失败者。
我特别喜欢两段关于动物的描写,一段是关于将小虫子和蟋蟀、蚂蚱做对比。尽管蟋蟀、蚂蚱充满活力,但它们既无法逃离干旱的袭击,也无法奔向湿润的夏日;而小虫子,可以钻入几英寸深的地下来躲避极端气候,不必逃跑,而是超越它所在层面潜入它的平面下面。这一段多么有趣,人们大都生活在同一层面,有的生命漫长而狭窄,有的则宽广却短暂。
另一段是关于河岸边的麻鳽,梭罗写道“这种忧郁而沉思的鸟儿身上蕴含着某种令人敬畏的品质,它们或许在地球还处于混沌初开时便已踏足其上。即使在炎炎夏日,它依然徘徊不去,不乞求人类同情,勇敢地承受着自己的命运,仿佛期待着某种连上帝也无法语言的救赎。”文中很多这种关于自然描写的段落,细细读来,都很让人感动。
一边读我一边想,怎样的人儿会如同朝圣者般漂浮于河流之上,将风餐露宿作为一种滋养。当我看到梭罗说自己理想的状态是“在某个僻静的沼泽中度过一天,任由水没过下巴,呼吸间满是忍冬与越橘花的馥郁,在蚊虫的低吟中昏昏欲睡,那该是何等奢侈的享受。”我瞬间明白了,这种与自然共舞,于梭罗而言,如呼吸般自然。有评论者说,梭罗使用的是一种与泥土接壤的语言,如同农夫播种一样自然的文字。我好喜欢这一段评价,打动人的文字不是精雕细琢的,就是这般在自然中流淌出来,让人惊叹于还有如此生活的触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