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翠竹法身碧波潭，滴露玲珑透彩光”，玉商城以贩卖美玉闻名，且是中原与西域必经之地，往来贸易频繁，大街小巷无不充斥着金华与奢靡。
在一条狭窄阴暗的小巷中却有着这么一家店，只见屋上挂着“易形馆”的招牌，红色的三个字在黑暗的小巷中更显幽深，门口还立着一个木牌，“一入此馆，不复既往”，再无更多的解释，如同店铺招牌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无人所知这家店铺何时而开，也不知这家店铺卖的是何，当然更无人进入这家诡秘的店铺。
二
“小姐，你走慢点”一道略带喘气的稚嫩女声从小巷中传出。
“小翠，怎地这么慢，不该选近道的，这条道太黑了，我们快点。”语气中带着丝丝颤音，让人不忍怜惜。
小翠本在后面跟着，突然前方的脚步声没了，“小姐，小姐……”小翠声音打着颤，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小姐，你不要吓我”，急急忙忙往前方跑去，看到那一袭着粉色长裙的人儿站在那，小翠上前拉住小姐。
“小姐，你在看什么，刚才没听到你的脚步声，吓死小翠了。”
水烟呢喃出声，“易形馆，不复既往……”
小翠也看到那印有血红字的招牌，吓得身子一颤，“小姐，我们快走吧。”拉着出神的水烟往外边走去。
三
华灯初上，云间阁内笑声晏晏，云烟缭绕，如幻似梦，好不热闹，居于阁中高台抚琴的正是那日误入小巷中的水烟，琴声哀婉缠绵，与阁内声色犬马似不相容却也无多大违和。
“水烟，下来歇息吧，韩员外在你屋中等你”，“小翠，还不快把你家小姐扶下来”，云间阁的老鸨张妈妈吩咐道，随即向门口迎去，“李大人，您多久没来了，紫烟可等你很久了。”
小翠扶着水烟下高台，往房间走去，嘴里还不住地嘀咕着，虽未听清，水烟也知道小翠心中所想，紫烟现下是阁内风头正盛的，张妈妈就指望着她从那些男人身上多捞些钱，对紫烟自是格外看重，想以前，自己也是“紫烟”啊，哪沦落到上台献唱，小翠……跟着自己也是受了不少苦。
“一入此馆，不复既往”几字闪现，水烟驻足房间门口，内屋便是张妈妈口中的韩员外，肥头大耳，家里的那位正室更是狠戾泼辣，来阁中闹过几回，水烟顿足附于小翠耳旁，随即转身离去。
“小姐……”只余小翠着急的喊声和水烟一往无前的窈窕背影，孤寂而决绝。
四
“你就是这儿的掌柜？”水烟神色犹疑地看向柜台后那个普通平凡的脸，和“易形馆”格格不入。
“正是”。
水烟环顾四周，屋内一览无余，什么也没有，“你这儿有什么？”
“有姑娘想要的”说完，掌柜扯动嘴角，眼神放光，“易形馆，易容换形，皆可”。
“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云烟半信半疑，也只能孤注一掷了，“如何做？”
“功效不一，价钱自是不一，现下姑娘只需药浴。”掌柜拉开身后的黑布向后走去，不多一会儿，手上已提着三个药包而出，“将之放入浴桶，每日泡上一个时辰，三日后姑娘还会再来，到时结算银两。”
五
三日后，幽暗的小巷，一身湖蓝色水衫和一绿箩色百褶裙的两人站在易形馆门口，“小姐，这不是我们上回误入的小巷吗，怪恐怖的，我们离开吧，不是说要带小翠去见识见识吗。”
水烟望向她，掩嘴含笑，眼波流转间将小翠迷的恍恍惚惚。
小翠是最早发现水烟不同的，自从上次抛下房内的韩员外，被张妈妈罚了一个月银钱，小姐也被禁止接客，就在这短短的三天，小翠再看小姐时，却觉得小姐比云间阁的头牌紫烟更甚一筹，今日小姐出门，小翠掩不住好奇，水烟便带她来到此地。
“进去了，还在愣神呢”水烟语调轻快，声音隐隐含笑。
小翠扫了一眼门前木牌，还是那句“一入此馆，不复既往”，生生打了个寒颤，往屋内快步走去。
六
“姑娘来了，这次……”掌柜看见随后进来的小翠，止住了话头，眼神闪了闪，“这位姑娘”。
“这是我带的丫鬟小翠，无碍，我俩形如姐妹。”
“原来如此么”掌柜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还要上次的药。”
虽是疑问，掌柜仿佛笃定般，水烟刚答“是”，掌柜的身影已被拉起的黑布截断，回来时手中已提满药包，“剂量不必过重，三日一泡便可，下次来就是我们最后一次买卖。”掌柜说完看了一眼小翠，小翠今年二八，样子虽不出众，却也是干干净净，想必也是开苞的时候了。
七
“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距离上次来易形馆已有一月，这一月，小翠被张妈妈拍卖了初夜，成为挂牌的妓子，不再是自己的丫鬟，而药浴效果已不能满足水烟，她不得不再次来到这。
“姑娘，这是我们最后一次交易了，你确是想清楚了？”掌柜还是那个掌柜，平凡无奇的脸，说出的是逆天改命的话。
水烟抬眼凝视，“我还有选择吗？”
掌柜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换形移魂之法，实乃违逆天道，一旦使用，不可更改，此瓶中液体，你需与你交换身体之人一人一半，如若那人有半分不愿之意，强行交换，醒来之时必有一方神智不清，此后疯疯癫癫，无药可医。”
水烟脚步向后一退，失声呢喃道，“如此严重么？”
“是，不过，你可放心，先饮下的一方绝无疯癫可能。”
八
是夜，水烟房内，小翠与水烟相对而坐，“小姐，怎的突然邀我喝酒？”曾经不施粉黛的小翠如今脸颊已被厚厚的脂粉盖住。
“为何还称我小姐，你已不是我的丫鬟了，我们以姐妹相称就好。”
“是，水烟姐姐，今日找我何事？”
“好久未曾这样坐下谈心，小翠可比我忙呢。”
“姐姐说甚呢，我这不是来陪姐姐喝酒了吗。”小翠端起桌上的酒杯举向水烟，“来，姐姐，我们喝一杯。”
水烟连忙举起酒杯，脸上有一丝犹豫，“怎的，姐姐不喝。”说着小翠便要喝下去，水烟急了，举杯往嘴边送去，可是，当她喝完放下之际，明显感觉小翠比她先放下酒杯，而且嘴角那抹嘲讽生生刺疼了她的眼。
失去神志前，脑中回想起掌柜的话“违逆天道……疯疯癫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