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遭到了放逐,在沅江边上游荡。他沿着江边走边唱,面容憔悴,模样枯瘦。渔父见了向他问道:“您不是三闾大夫么,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屈原说:“天下都是浑浊不堪只有我清澈透明,世人都迷醉了唯独我清醒,因此被放逐。”
渔父说:“圣人不死板地对待事物,而能随着世道一起变化。世上的人都肮脏,何不搅浑泥水扬起浊波,大家都迷醉了,何不既吃酒糟又大喝其酒?为什么想得过深又自命清高,以至让自己落了个放逐的下场?”
屈原说:“我听说:刚洗过头一定要弹弹帽子,刚洗过澡一定要抖抖衣服。怎能让清白的身体去接触世俗尘埃的污染呢?我宁愿跳到湘江里,葬身在江鱼腹中。怎么能让晶莹剔透的纯洁,蒙上世俗的尘埃呢?”
渔父听了,微微一笑,摇起船桨动身离去。唱道:“沧浪之水清又清啊,可以用来洗我的帽缨;沧浪之水浊又浊啊,可以用来洗我的脚。”便远去了,不再同屈原说话。
上面讲述的是一个屈原与渔父的故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是做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屈原,还是选择能与世推移的渔父?
理想主义者和现实主义者,又该如何选择?
就好比今天说到的这本书里的主人公,池大为,也是一代知识分子出路的代表。
池大为的出身及背景
由于父亲历史背景和被人陷害的缘故,池大为十岁随父亲来到一个叫三山坳的山村生活,母亲带着妹妹在父亲出事时候就离开了,从此杳无音信。
池大为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很沉默,一直奉行着做一个好人为准则,在山中帮助了无数人。
但是在收到池大为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天,父亲因激动而死于脑淤血。
在父亲死后他发现了一个父亲的珍宝——《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那是一个文人的精神世界和目标所至,就像父亲对自己描述一样: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在全村的帮助下,父亲生前嘱托用白布裹身将他下葬。
同时池大为也永远记得父亲生前总说的话,并以此为人生格言;
“做个好人真的合算,是最合算的。”
以此为准则的池大为从此告别三山坳踏上了求学之路,在大学里跟校花许小曼贪恋一场恋爱,最终以观念不同而分手。
许小曼嫁作他人妇,池大为则继续学业上了研究生。
毕业后的池大为在别人都留在北京时,他决定回省城,进入省卫生厅工作。
低头顺着世道走,还是昂头与世道对抗
进入省卫生厅的池大为,保持着一身正气和满腹经纶,原本以为可以大有作为,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每天闲到发慌得池大为,就是聊聊天,喝喝茶。
好不容易盼到点事情可做,但是同在一个办公室的丁小槐总是各种为难他,给他使绊子。
一次在马垂章马厅长的授意下,去各地县考察药材市场,明知道作为马厅长的家乡有很多卖假药的,低下人也不实事求是,池大为很是恼火,但是也无可奈何,以考查数据不精准为理由,给驳回。
当所有人说你错了,只有你自己知道是对的,那也是错的,公理不站在微不足道人的这边,这大概就是现实。
后来随着马厅长去考察血吸虫病的发病情况,丁小槐低眉顺眼, 实在不像个直立行走的人类,领导出门要喝豆浆,他带着豆浆机。
领导说忘带袜子了,因为太晚买不到,丁晓槐就给领导把袜子洗了,然后拿热风机烘干。
这些池大为都看在眼里,他觉得丁小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狗人”,那惟妙惟肖的态度,恰如其分,多一分,少一点都不行。
哪怕到了地县没有什么领导身份,也要端着架子,因为丁小槐说了:
“别把你自己看那么小,到了下面,你就是个大人物了,你不把架子端起来,下面的人反而不自在呢。”
端着架子,是一种人道,也是一种体谅。
池大为的心里实在不明白,孔夫子教人做人也不是这么做的啊。
不仅如此,因为同情退休后的前厅长施厅长,经常跟他走的很近,这样让当任厅长马厅长很不舒服,司机大徐曾告诫过池大为,但是他认为违背了一个做好人的准则,把自己扭成了麻花。
实际上这是一个圈子的规则,你在其位周围全是拥戴你的好人,一旦走下神坛,世道炎凉,人心冷漠,可谓是孤寂又凄苦。
池大为对周围人的警告,都选择置之不理,哪怕是新一任去朋友的劝告,他也选择置之不理。
后来厅里买了车,池大为又坐不住了,觉得是浪费钱财,这下把领导算是得罪完了。
难道别人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实际上都知道,只不过选择明哲保身,小人物也只是一个凡人,凡人的宗旨就是有一口米吃就行。
终于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在机关呆着,就远离机关去了中医学会,女朋友也分道扬镳。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决定别人命运的人,一种是命运被别人决定的人
去了中医学会的池大为,结了婚省了孩子,每天就是下下棋,偶尔写个论文度日。
妻子董柳在没有结婚前,温柔、大度、谦和、但是在有了孩子以后的董柳就变了,别人孩子有的,自己孩子也得有。
眼看着就连丁小槐都升职加薪,还分了独立居室的房子,而池大为一家三口外加丈母娘还挤在一间房子里。
北京同学聚会,他去了,才发现自己同学也都发财的发财,当官的当官,而只有自己还在原地踏步,不但交不起餐费,连路费都捉襟见肘。
当年的校花许小曼已经成了处长,看出池大为的窘迫,她一再给他解围,并给他告诫: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决定别人命运的人,一种是命运被别人决定的人。
同时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农夫赶着一头驴走在山崖上,下面是万丈深渊。农夫鞭子打着驴要它贴着石壁走,驴偏要靠外边走,怎么抽它都不行。最后驴掉下了深渊,农夫叹息一声说,你胜利了,你胜利了!
劝慰他走上官场,只有这样,所谓尊严才有尊严。
直接改变他想法的除了,一家四口挤在一间房子里,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儿子被烫伤,他恍然醒悟:
关注人格,坚守原则,自命清高那也只是一种说法,换一种说法就是无能的人,跟不上时代的人。
人这一辈子,最现实的就是鼻子底下的那一点点东西
有位哲人说,有了死亡,人们向往的一切东西,名声,金钱,都成了渺小的事情。
这是池大为清贫路上的安慰,实际上他发现真是因为有了死亡,那些所有的一切才变得很重要,因为人生不过几十年,要的就是一个过程。
所以池大为走上了官场,因为揭秘告发想要拉马厅长下马的人,而被重用,一路靠着揣摩领导心思,最终成为厅长。
这一路走来,他从保留着知识分子的纯真到摒弃虚无的精神世界,可以说是一个男人的奋斗史。
没有人能摆脱现实的诱惑,曹雪芹千百年也只有一个,孔夫子也只有一个,而我们最终不得不承认就是一介平民,为五斗米不得不折腰,这就是现实。
《沧浪之水》是一部官场现形记也是一部知识分子的悲歌,池大为最后在父亲墓前烧毁了《中国历代文化名人素描》,他烧毁的不仅仅一本书,而是将自己的精神世界和虚无从此烧毁。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出世与入世,这都是个人选择,也是命运的推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