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晒谷场画好起跑线,梳双马尾的小姑娘就举着蒲公英跑过来:“老师,玩捉迷藏吧!”话音未落,孩子们已经像归巢的麻雀般散开,有的往草垛缝里钻,有的扒着柴火堆露半张脸,连最腼腆的小男生都踮脚往枣树上爬,裤腿沾着的草屑簌簌往下掉。
我蒙眼数到二十,指尖能触到他们藏时屏住的呼吸。刚迈步,就听见麦秸堆后传来“噗嗤”笑——双马尾姑娘憋不住,从草垛里滚出来,裙摆上的麦芒粘了我一裤腿,她却蹲在地上笑,眼泪挂在睫毛上。
找到第七个孩子时,枣树上“哗啦”掉下个野枣,红得像颗小灯笼。爬树的男孩赶紧捂住嘴,可树影早把他的影子钉在地上。我故意往牛棚走,身后立刻传来他松气的嘘声,逗得老黄牛都甩了甩尾巴。
最后在草垛顶找到那个总低着头的小丫头。我猛抬头,她“呀”地跳下来,撞进我怀里,手里的野菊花撒了一地,黄灿灿的,混着她发间的槐花香,扑了满脸。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孩子们还扯着我要再玩一轮。看他们鼻尖的汗珠、沾泥的裤脚,突然懂了:捉迷藏藏的哪是人,是藏不住的欢喜。这些热热闹闹的追逐,大概就是三下乡里最暖的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