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员的直觉告诉他,调试复杂系统,不能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而要逐步定位、逐步验证。
他决定像调试一段庞大而混乱的代码一样,把这起命案的真相,一行一行查出来。
对程序员来说,这种复杂的“系统问题”,第一步就是:先分析可能的场景,再加上“日志”,逐步验证猜想。
凌大龙死于自己的房间。
法医鉴定:死于头部受伤。
那么,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
如何将凌大龙杀害?
又是如何从房间逃走?
这些问题,张安清一一列举,就像梳理程序逻辑一般。
场景推演
场景1:凶手从顶楼小门进入这栋楼,再从楼顶下到凌大龙房间,用凶器袭击后逃回顶楼。农村的楼房顶楼常有一个小门,人能自由出入,但要上下地面必须借助工具。
场景2:凶手尾随进房间,直接袭击凌大龙后逃走。
场景3:……(还需要继续补充和验证)。
动机推演
动机就像程序运行的“条件判断”。
条件1:仇恨。凌大龙天天来找老李闹,老李受不了,起了杀心。若条件成立,凶手就可能是老李。
条件2:利益冲突。例如死者挡了某人的财路。暂时不清楚,需要再调查。
条件3:……
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嫌疑人是老李。
这就像程序出错时,某个用户操作触发了异常,但是否真是根源,还需要日志验证。
张安清找到李魅丽。
“魅丽,现在最大的困难是我们没有权限知道一些凶案相关事情,这些都归警察管。案发现场被封锁,我们无法靠近,很多信息都无法了解。你是否有办法?是不是可以找彭伦帮忙?”
“如果只是这事的话,应该好办,那我们就去找彭伦。”
彭伦在屠宰场办公室抽烟,见李魅丽和张安清进来,放下烟笑了:
“啥事?你们急匆匆来找我,有什么事打个电话就行了,我都能办。”
李魅丽喘着气说:“彭伦,我们现在要你帮忙。能不能让安清哥哥去案发现场了解一些信息?找派出所民警授予他这方面的权限。”
“这好办,派出所我熟得很,现在就带你们去。”
彭伦轻松带着他们进了派出所,省去了很多盘查。他直接带张安清他们见了王所长。
“王所,这是张安清,魅丽的邻居,脑子特别灵光。他说能证明李传斌无罪,但要案发现场的信息,你给个方便。”
王所长上下打量了张安清一番,冷声问:“你是谁啊!警察办案你要掺和?谁是凶手谁不是凶手,我们自有定论,轮不到你来证明。”
张安清沉声道:
“我是一个失业的程序员,李叔叔的隔壁邻居。我知道一些经过。现在人命关天,李叔极有可能被错判,背上一个洗不清的罪名。
证据链里面只有一条,就是老李和凌大龙有过争吵。其他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老李有杀害凌大龙的嫌疑。
我现在不单单是要证明老李无罪,还愿意协助你们找出真正的凶手。”
王所长冷笑:“你小子疯了吧?一个失业的程序员,想当侦探?给警察破案?笑死人了!”
周围讥笑声四起,但张安清丝毫不为所动。
“我做了十几年程序员,对逻辑推理、排查问题很有经验。作为一个公民,我愿意为警察办案贡献一份力量。请给我一个普通人为社会服务的机会。”
李魅丽马上插话:“我安清哥哥是名牌大学毕业,那时候我们村里考上大学,整个村都知道呢!啥东西一学就会,破个案还不轻轻松松。”
王所长似乎有点印象,问:“那是什么大学啊?”
李魅丽不服气:“XX大学,全国前十!”
王所长语气缓和了些:“确实是个高材生,不错。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侦破这个案子。”
彭伦推波助澜:“那王所长愿意让张安清协助民警办案了?”
王所长点头:“彭总都亲自上门了,又是一个高材生,这个面子必须要给啊!现在这个案子是张平负责,你跟着他就行了。他会和你讲案子的相关细节,你也可以把你的看法说给他听。”
彭伦笑着说:“那就谢谢王所啦!张安清,后面该怎么办你就自己看着办,我已经给你解决了。”
张安清点头:“有劳了,彭总。”
李魅丽在旁边轻声道:“我欠彭总一个人情。安清哥哥,谢谢你为了我爸这么劳心费力。”
“魅丽妹妹,李叔是个善良的人,他绝对不会杀人。我相信他。不用客气。反正我现在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何不为李叔做点有意义的事情呢?”
说完张安清就去找民警张平了。彭伦自觉在这里起不到啥作用就要拉李魅丽出去约会,但是李魅丽一口回绝了彭伦:“我现在爸爸还被关着,我没有办法再去想其他事情,我想跟着安清哥哥去多了解一些情况。彭总你去忙吧,你的公司业务多,这一天繁忙,别在这里因为我耽误了。今天我真诚的谢谢你。”
彭伦知道拗不过李魅丽就自己走了。
“张警官,我是张安清,我以后就协助张警官跟踪这个案子了,我是一个失业在家的程序员,这件案子我稍微了解一点,正好又是发生在我隔壁的李叔身上,所以我愿意为这件案子尽点绵薄之力。”张安清客气的和张平打招呼。
张平一个年轻的警察,刚刚毕业没多久分配在此地,面庞稚嫩,听说是一个有学识的当地的前辈,他满是谦卑之心。“很荣幸能得到前辈指导,有前辈指导,我们肯定能顺利破案。”
“对于案子,能不能和我说一下所有的信息。”
“好的,张大哥,死者凌大龙,法医鉴定为死于脑部受伤,死在自己房间床上,死后两天被村里人发现,死者房间有一扇窗对着外面,窗户是开着的,应该是死者睡觉透气打开的,房间里没找到打斗痕迹,房间发现有李传斌的鞋子,凌乱摆在死者房间,鞋子问过李传斌,他说他也不知道鞋子的事情,说是很久没穿的鞋子。房间周围没发现有脚印痕迹,凶手逃脱的门也没有提取到指纹,证明并不是在一楼进入,怀疑是从楼顶爬进来再从楼顶吊到一楼,但是没有发现相关工具。“
“这双鞋是‘很久没穿、扔掉的’?那是扔在哪个位置?有没有可能被人捡走?”
张平挠头:“没问…… 我回头去核实。”
“以现在的证据不能证明凶手就是李传斌吧!”
“现在的李传斌嫌疑很大,刚刚才和死者动过刀子又长期吵架,嫌疑人鞋子也凌乱摆放在房间。有村民说有看到嫌疑人在死者附近出现过,但是没法具体确认是李传斌。只有这些信息了,没有其他细节。“
”那能不能带我去一下现场看看,还有我们去找相关人了解情况,刘玉芳作为当事人你们有没有找过。“
“刘玉芳我们找过,她说老李是冤枉的,死者当晚老李和她在一起,但是以她和嫌疑人的关系,证词无法被采纳,其他的她没有说啥。”
”那我们去现场看一下如何,现场被封了,你警察有权限进去。“
“那好吧!”张平利索的回答。
张平带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现场。
凌大龙自从被刘玉芳抛弃后,只能回到自己的房子住。那是一层楼的砖瓦房,楼顶有一层平层,上面盖了青瓦。平层留着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可以通向屋顶,因此警方怀疑凶手可能从此进入。
房子四周空旷,离最近的一户人家也有四百多米,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更显得冷清。
屋子已经被封锁。张安清绕着巡视一周,没有发现明显线索,却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堆烧过纸钱留下的灰烬。
张安清问:“这个烧纸是干啥的?”
张平答:“之前没注意,应该是死者祭祀用的吧。农村里祭祖都会烧纸钱。”
张安清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点灰烬,触到了一块未烧透的硬纸边。他抬头看着张平:
“凌大龙祭祖?一般祭祖会在门口烧吗?而且这灰烬边缘整齐,不像随手烧的,更像是有人特意堆在这里点燃的。”
张平愣了一下:“这…… 我没注意。可能是吧?”
其他的细节,都是张平之前说过的,没有新的发现。
张安清点点头:“张警官,那我们再去找一下刘玉芳吧。”
“行,既然张大哥还想问问,那我们就去看看。”
几人随后来到刘玉芳家。
自从老李被抓后,刘玉芳就搬回了自己家,不再住在老李家里。尤其是李魅丽回来了,她更是觉得无颜面对,索性避开。
她正在院子里忙农活,见几人到来,语气不耐烦:
“我没啥好说的,该说的都跟你们说过了。今天又想问啥?”
张平板着脸:“你是死者生前最亲近的人,随时都要找你了解情况,请配合调查。今天张安清张大哥来也想了解一些。”
刘玉芳冷笑:“一个失业的人,在家无所事事,还管起办案了?他有啥资格?在外打工都没人要,还能破案?”
张安清并不生气,反而语气温和:
“刘阿姨,李叔是你愿意舍家弃夫也要跟随的人。你肯定也不希望他出事。可现在李叔还被关着,随时可能被起诉。如果我们不尽快找到证据,他就要背上杀人罪名了。你把你知道的细节都告诉我,我们才能帮李叔洗清冤屈。”
刘玉芳沉默片刻,似乎默认了。
“你和李叔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后来不愿意和凌大龙过了?”
“我和李传斌四年前认识的。他和凌大龙本来就认识,常常一起喝酒,经常来我家。后来我就认识他了。”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凌大龙?”
“我没抛弃他!是他常年喝醉酒,对我又打又骂。我才不想跟他过!”
“那为什么以前不走,现在才走?”
“以前是为了孩子忍着。他经常发酒疯,我都忍了。后来孩子成家了,我不想再忍了。老李人好,性子好,我就喜欢他。凌大龙不是老李杀的!老李胆子小,杀不了人。那天晚上他一直在家。”
张安清皱眉:“但因为你和李叔是情人关系,警方会怀疑你有包庇动机。我们需要找到第三方证据。比如当晚有没有其他人见过李传斌在家?”
“那天我们干完活早早睡了,没人看见。”
张安清换了个角度:“李叔说你们以前常和一个人喝酒,是刘老三,一个卖蛇的,对吗?”
刘玉芳手攥紧了锄头柄,眼神闪了一下,语速加快:
“是有过这么个人。可自打我跟了老李,他就和老李绝交了,再没来往。他常年在外做蛇生意,案子和他没关系!”
张安清静静盯着她,没有再追问,只点头说:“好吧,谢谢刘阿姨。我们走吧。”
张平也点头:“嗯,差不多了。”
走进刘玉芳家,李魅丽就紧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盯着刘玉芳的背影,眼里翻腾着怒气:
“都是这个女人,害得我爸被抓!”
可想到张安清在旁边,她忍住没说话,只把目光落在地上的草叶上。
等走出刘玉芳家后,她才忍不住问张安清:
“安清哥哥,情况如何?我听着,好像没啥重要的。你这就能知道凶手吗?”
张安清微微一笑:“魅丽妹妹,知道凶手还早呢。但要找到凶手,就必须一点点收集信息。现在我只是在给案子收集‘日志’呢?,有了日志才好分析。”
李魅丽忍不住笑:“安清哥哥,你真厉害,一个程序员突然就成了侦探。”
张安清摇头:“不算厉害。任何事情都有相通性。程序为什么会运行?必然有场景和条件。命案也是一样,它的发生一定有条件和场景。我要做的,就是找到真正的‘操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