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家里突然闯入一只惊慌失措的鸟儿,它纯灰色的羽毛,尾巴细长,嘴巴尖长。
孩子们好不费力的抓住了它,它瞪着黑黑的小眼珠子惊恐的看着我们,不并不挣扎。哎呀,是不是吓坏了,连反抗就忘记了。
婆婆说,这不是一只鸽子嘛!老公也说,嗯是一只鸽子。孩子马上叫起来,鸽子!鸽子!太好了!
是鸽子吗?我有点怀疑,它与我记忆中的鸽子不大相同,体型,羽毛,眼睛,气质统统不像。
我告诉他们这不是一只鸽子时,老公和婆婆固执己见认为就是一只鸽子,我只好在网上扒出图片,与这只鸟儿比较,他们才心服口服。不过这只鸟儿乍一看,真与鸽子有点像。
为了不让孩子伤害这只鸟儿,让可以好好的活着,第二天早上,我和婆婆把它放走了,就像小的时候妈妈不忍心杀死一只鸽子,而放了它们一样。
我小时候住在农村老家,有一年远在新疆的舅舅,给我们家带回了两只白色鸽子。
我们这些住在山里的孩子,见过鸟不少,像这样纯白色的鸟儿是很少见,而且还是鸽子。对于鸽子,特别是纯白色鸽子,更像是天外来物。这是大城市的鸟啊,跟我们这山里的到处飞的鸟儿是不一样的,单从气质上就完胜那些个杂七杂八的鸟儿。
它亭亭玉立,气质高贵典雅,白色的羽毛丰满而光滑,红褐色的眼睛大而闪亮,体型均匀,胸部饱满。我小心伸手,摸摸它,它歪着脑袋,瞅瞅我,它不害怕,只是橘红色的爪子在地上挪了挪,反而是我很害怕,生怕碰一下就飞跑了。
舅舅在土墙上衔了两块木板,把一个中间挖个洞的大纸箱放了上去,再用两根绳子绑在木板上绕过纸箱顶端固定,一个鸽子的家就做好了。
这两只白鸽就像两只圣物,每天都有大人小孩来观看。只要来人,我就会抓一把玉米粒撒在瓦房上(撒地上鸡会抢着吃),它们两个就从它的“家”里出来,飞到瓦房吃食。小孩会踮起脚尖,昂着头,挥舞着小手叫鸽子,鸽子。
我们的两只白鸽要是在村子的上空飞一圈,那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小孩子会叫道,看那,那是xxx的鸽子,我听见了就非常的得意,看吧,那是我们家的鸽子,别人家没有的。
两只白鸽慢慢的变成了四只,然后六只,再然后十只八只。妈妈说,送人吧,多了也养不起,没个用途,还跟鸡争吃的。
本来看着我们这么多白鸽,就有人想要养,但人们都知道鸽子认路,太近了不行。于是有一户远一点人家找来,想养两只试试。于是就给逮了两只,没想到早上逮去,晚上就回来了。
我们隔个乡的亲戚,听说我们有白鸽,大老远的过来,逮了两只。我们想着这么远肯定不会回来了。让我们没想到到的是,就过了两天,那两只白鸽风尘仆仆回来了,咕咕的叫着落在我家的房子上。
那个远方亲戚不死心,又来给逮了回去。不知道他生了什么法子,白鸽十来天了也没飞回来。
忽然有一天我家的房子上,来了好几只灰色的鸽子,灰色的鸽子中站着两只白鸽,特别的显眼。爸爸说,哎,鸽子又回来了。
一时间我家院子里可热闹了,咕咕声一片。不一会儿,鸽子飞上天空,灰的,白的一大群在天空盘旋,盘旋着盘旋着飞远了。晚上我们的白鸽回来了,不见了灰鸽的踪影,而亲戚的白鸽没有跟来。看来它们只是回来看看而已,又回去了吧。
开始白鸽来到我家是新鲜和新奇,时间长了白鸽繁殖的越来越多,就成烦恼和负担了。就像妈妈说的,这个鸽子又不能下蛋卖钱,还要天天喂它吃的,人都不够吃,还喂它,它还跟鸡们争吃着。
于是我们要吃鸽子了。可是我们全家都是心慈手软之人,没人敢杀生。最后只能妈妈来做充当这个“刽子手”。
舅舅走之前教了一个宰杀鸽子的方法,说想吃鸽子肉了就这样做。
不过那个方法有点残忍,现在想起来是非常的残忍。当时鸽子死的过程,是捂着眼睛悄悄看的。妈妈把它们的腿绑住,放在盆子里,用滚烫的开水浇在它们身上,然后迅速盖上锅盖。妈妈扭过脸去,死死地按着盖子,直到盆里不在扑腾,没了动静。
我当时非常可怜它们,太惨了,它们是放在盆子里用开水活活烫死的。
那次做好的鸽子肉,妈妈没有吃。妈妈说,看见鸽子那可怜的样子,吃不下。真不该用滚水烫,用刀它们就不会那么受罪了。
我们就吃过那一次鸽子肉,以后再也没吃过。
从这以后妈妈很少喂那群白鸽,希望它们可以自己离开我家,去别处谋生。
没有可吃的,那群白鸽就时常跟着一群灰鸽子飞出去,晚上了才回来。后来它们很少回来,偶尔回来了也是转一圈就走。再后来就没回来了。
偶尔在别的村子,看到几只白鸽,我就会想,那会不会是我家的白鸽呢?
其实我不希望它们离开的。
多年后,当我在城市的广场看到成群的白鸽,我就会想起我家曾经也有一群白鸽,那群白鸽我们为了不吃它们,为了家里可怜的粮食,我们赶走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