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时刻总是伴随着眼泪,人们一次次地告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逢,可是对于我却不能如此肯定,我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眼前的分别会不会是生离死别呢?想到这一切,我的心口就觉得一阵阵发疼。
我要走的那天,父母天还没亮就已经起床了,他们忙着把冰柜里提前冻好的羊肉,粉条和山鱼等装入保温箱并一件一件地装车。其实前一天晚上就已经收拾了一大部分了,回来一趟简直像是搬家,汽车后备箱都要塞满了。妈妈和奶奶十天前挖的蒲公英早已洗净晒干,装了一大箱子,让我们回去泡水喝,这绝对是草原上野生的,无任何污染的健康天然饮品。爸爸每天到自己种的菜地里给我们摘豆角,白天挂在太阳下晾晒,好让我们冬天炖肉。自家种的菜,不上化肥不打农药,是纯粹的绿色有机食品。除此之外,爸爸妈妈还给我们现摘了西红柿,黄瓜等蔬菜,一方面是让我们多吃一点家乡的味道,另一方面是考虑我们一路上太辛苦,回去后可以暂时不用买菜,能好好休息一下。他们还给我们带了一大袋子土豆淀粉,莜面和家乡的丰镇月饼,这些都是我们每一个离开家乡的游子最难以割舍的美味。
奶奶和大姑一早就来给我们送行,习惯于睡懒觉的老公迟迟不肯起床,我们家的人都是急性子,一有什么事恨不得觉也不睡了,我几乎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等到老公扶我起床,给我穿衣服,洗脸刷牙,这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恩典,躺下起不来的感觉简直是生不如死。然后就是喝水喂饭,这对我也是一项大的工程,耗时又费力。我还有个毛病,喝水喂饭时身边不能有无关的人,我能用眼角的余光察觉到别人的注视,顿时浑身不自在,大大影响喝水吃饭的速度。这或许也是一种心理问题吧,一向要强的我现在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怜悯的眼神,我不希望太多的人看到自己如今的窘境。奶奶和大姑一直在外屋呆着,直到我们吃完饭才进来。奶奶坐在炕沿上开始低声地啜泣,我想趁着自己平静的时候赶快出发。可是老公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关键时候掉链子,我只能乖乖地坐下来等待了。父母的叮嘱开始上场了,我的鼻子一阵阵地发酸,本想着能顺利地走,眼泪却情不自禁地流,我的内心世界终于崩塌。
这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哭得稀里哗啦,大家七手八脚地忙着给我擦眼泪鼻涕。我们都知道此次的离别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八十多岁的奶奶来说,这可能是我们的最后一面,奶奶哭得格外伤心。就在我们哭哭啼啼的时候,车启动了,老公一脚油门,车“轰”地一下驶出了院子,儿子在一旁埋怨道:唉!连个再见也没说。没有告别没有再见,这也许是我们最好的告别方式。
我们的汽车疾驰在乡村的公路上,车窗外飞过的是熟悉的风景,盛夏的田野一片欣欣向荣,乡野里弥漫着我熟悉的味道,那是云朵的味道,草原的味道,家乡的味道。很快,我们就进入了京藏高速公路,两侧绵延的绿色山峰将家乡挡在了远方。我在泪眼模糊中默默地说了声: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