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门其地,淅淅沥沥的雨在不停地冲刷这里的一切,人性的懦弱与自私也由此展开来。
罗生门其地,也以人性的凶恶为鬼神所远。鬼魂之类都害怕在这个地方驻扎。
一场命案,三种说辞,反而离真相越来越远。
都说历史没有真相,何谓真相?众口一致为真,眼见为实为相,这样就一定是真相吗?需知,众口也可能铄金,陷入无知之幕,眼见有时也会欺骗你,所谓真相,其实无相。
故事中的3个人,都在用各自的说法与谎言来丑化别人,美化自己。
在强盗的叙述中,自己虽然是个恶人,但也是个有道义、坦坦荡荡的恶人形象,他的主题是勇敢无畏。反观武士的自述,他是一个不堪受辱为武士道殉身的形象。而女人是一种受害者的姿态,让人心生同情怜悯。
强盗将自己作恶的原因归结于那阵风。因为那阵风,拂动了女人轻柔的裙摆,露出了洁白的脚踝,吹亮了女人明艳纯美的脸庞,也吹动了强盗的原始欲望。一切都源于人性。但如果没有那阵风,强盗就会放弃占有女人的念头吗?他就会停止作恶吗?这次作恶因为一阵风,那上次呢?上上次呢?所谓微风,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掩饰自己作恶的由头,为自己的罪行开脱而已。想作恶的欲望的心始终存在,又岂会因为一阵风而改变?就算没有那阵风,也许女人飘扬的裙摆,若隐若现的面纱,胯下所骑装备齐全的马的马鞍,甚至武士提防谨慎的样子,都可以成为作恶的理由。一阵风,又算什么呢?
而武士,在自己被绑、妻子受辱之后,不仅没有安抚妻子,而是表现出冷漠绝情的态度。在这个层面上,强盗和武士达成了男人间的惺惺相惜,这种所谓的惺惺相惜建立在对受辱女子的鄙视和讥讽之上。事实上,女人认清了他们真小人、伪君子的真实面目,但在陈述证词时,并未直接站起来揭穿他们的不堪嘴脸,仍然以一种屈辱受害的姿态出现,这也从侧面上反映出那个时代男性地位的强势和妇女地位的低下。
此外,影中还有一个耐人寻味的细节。在强盗强占女人的过程中,女人的手一开始是反抗的,但慢慢地手放开了,最后还抚上了强盗的背,手中的匕首也悄然落地。显然这暗示着女人从被强暴的过程中获得了快感,从一开始的反抗躲避到最后有了丝顺从的意味。
在这种情况下,女人会全盘无疏漏、毫无隐瞒地说出全部实情吗?就算全盘说出,人们会理解吗?相反,人们更容易反过来责骂女人不贞洁,仿佛女人才是施暴者一样。出于对人性的衡量,女人对真相的隐瞒以及所说出的谎言也在情理之中。生理上的快感与心理上的抗拒并不矛盾,前者我们不能左右,后者却是处于可控范围。
谎言不仅在主观上有故意,客观上也会出现偏差。
记忆就一定可靠吗?就算你自己无欺人骗人之心,也无糊弄人之意,但你所看到的,你所存在的记忆,就一定准确可靠吗?记忆也是有选择性的,它也有自己的喜好来选择记忆或者遗忘。比如你在大街上看到一些外表打扮出色的人,自然对他们的关注高些,记忆也深刻些,周边的事物仿佛都成了调色板。等到你十天半个月回忆当时场景,很大程度上你只记得这几位让人印象深刻的人,而对于其他人的存在,你就很犹疑了。需明确的是,感官上的记忆与所谓的事实真相会出现偏差。当然,这是客观上的偏差。影中的三个人则是主观上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记忆,甚至自己构造当时的记忆。但二者殊途同归,即人的记忆,既有客观上的偏差,也有主观上的故意,作为证据来说它的可靠性值得怀疑。
对于谎言和自己的记忆,不仅需要从主客观上来分析,更得好好考量背后暗藏的人性弱点。各执一词,更准确来说,是各取所“需”,即各自所需要掩饰的软弱和自私。他们都有自己的利益,谎言的目的无非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懦弱和自私需要掩盖。
回过头来,人无完人,人性本身就存在瑕疵和不足。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欺骗,有谎言的存在。人性最深处的地方,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阵一阵的风始终在吹,如同欲念无尽。而每个人心里那扇阴暗的、被淅淅沥沥的雨笼罩的罗生门,又是多久才放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