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岁那年,我去奶奶家过暑假。
一天,奶奶递给我一张清单,让我去附近的一家杂货店帮她购物。杂货店里的东西堆得满满当当,我不知道该怎样寻找要买的东西。于是我向柜台走去。柜台后面的小姐正在看报纸,她自我介绍叫碧伊(英语里是蜜蜂的意思)。名字和她很相配,她的语调很尖刻,让我感觉像被蜇了一下。“走近点儿,让我好好看看你,如果店里丢了东西我就能向警长描述你的长相了。”“我不是小偷!”我又惊又气,难道她不觉得我这个年龄做贼有点儿太小了吗?“我需要这些东西。”我举着清单说道。“自己去拿吧!”“但……这里东西太多了。”我嗫嚅道。碧伊小姐指着门上的标志说:“这儿是杂货店,而且5公里范围内只有这么一家。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我又不是你的仆人,所以我建议你还是动手找吧。幸运的话太阳下山时你就能回家了。”离日落还有5个小时,我不敢肯定是否能把它们找全。
我对照着清单上的第一项——猪肉和豆子罐头——开始寻找。我在店里找了3个来回才找到。接下来是卫生纸、创可贴……这家杂货店简直就是一个迷宫,但也有一些惊喜,例如我在花生酱后面发现了一本新的超人漫画。一个小时后我几乎找到了清单上的所有东西,除了一种重碳酸盐苏打。
我是头一次见到“重碳酸盐”这个词。我鼓起勇气再次来到柜台前:“我不认识这个词。”碧伊小姐头都没抬:“小姑娘,看来你出门前没有仔细听奶奶交给你的任务。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你的仆人。”“蜜蜂”小姐又蜇了我一下!我悻悻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把我的东西放进一个纸袋。一进家门我就向奶奶抱怨道:“那个碧伊小姐简直是我见过的最讨厌的人!”奶奶笑着摇了摇头:“她是有点儿怪,但人并不坏。”
那个夏天我每周都要去一两次碧伊小姐的杂货店,我得时刻提防着她。有时她少找我钱,有时又多收钱,对我来说去杂货店成了一场战斗。每次我拿着购物单出门时,都恨不得把上面的每个字母记在心里,然后像巴顿将军攻入北非一样来到杂货店。结账时我紧盯着收款机,看它是否与我心算的结果一致。当我学会了“重碳酸盐苏打”这个词并记住了它的位置后,碧伊小姐竟然重新调整了货架!暑假结束时我的购物时间已经从一个小时缩短到15分钟。
离开奶奶家那天我又来到杂货店买一包口香糖,结完账后碧伊小姐问我:“小姑娘,这个夏天你都学到什么了?”我紧咬着嘴唇,“你是个讨厌鬼!”这句话冲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没想到她竟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我,但我不介意。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目的。有的是为了给别人治病,有的是要征服高山。而我的使命则是教给每个我遇到的孩子受用终生的教训。当你长大以后,就会庆幸遇见我这么个人了。”
庆幸?不后悔才怪呢!
直到有一天,我的女儿拿着作业本来找我帮忙:“这些数学题太难了,你能替我做吗?”“如果我替你做了,你怎么能学会呢?”话一出口,我不禁想起当年自己站在杂货店柜台前心算时的场景。我开始认真考虑碧伊小姐给我的受用终生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