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福最终没有听取韩禄的意见,他把吴琴的东西单另装在了一只木头箱子里,只是把墙上的双喜和屋顶的装饰给清除掉了。在他看来,即使吴琴做得再怎么不对,自己犯错在先却是事实。至于吴琴的衣物就暂时放起来,人家将来需要就拿走,不需要了再扔了也行。不是有句话嘛: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过了一段时间,韩福又去了原单位,他被告知已经被除名了。这样一来,他只是空有一个农垦户口,没有了工作也就意味着失去了经济来源。被单位除名这一点他倒是早想到了,这次来也不过是确认一下。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经确认,心里的滋味还真的挺不好受的。
又能怎样呢?这事儿也怨不得别人啊!只是想起来对不起老爹一万五千块的血汗钱,才上了一年多班,转眼间又成了无业游民。现阶段倒是不用发愁,凭家里二十多亩地,生活吃饭是没有问题的。眼看着两个弟弟都到了成家的年龄,作为已经结婚的老大,不得不为下一步做好打算。
两个弟弟都在外务工,地上的农活自然就落在了韩福的身上。挖完甜菜紧接着就是摘棉花,棉花摘过两茬又该掰包谷了。包谷秆还没来得及拉回来,最后一茬棉花又该摘了,还有铲豆秧,犁地……。秋收时节总有干不完的农活,虽然有两位老人帮衬着,他还是觉得有点吃不消。
地上的庄稼收完,就剩下犁地、整地,等到浇完冬水后,一年的农事就算是结束了。这时候也到了天寒地冻的时节,建筑工程一般十一月中下旬停工。在外务工的人像候鸟一样陆续返回,村子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韩寿是十二月初回来的,他说本来早就可以回来了,这段时间一直追着老板的屁股要工钱。老板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对天发誓说是元月十五号一定让大家把工钱拿到手。韩禄还没有回来,估计也是被工钱的事拖住了。果然,一星期后韩禄才回到家,他说他的工钱才拿回来了一半,剩余的老板答应春节前付清。
平日里麻将和扑克是人们农闲时的消遣,老年人玩得小,输一把也就一两毛钱,一天的输赢不过十块八块。在外归来的年轻人,仗着手里有两个钱,都说玩小的没意思,玩的最小都是十块钱。老韩家三个儿子,韩福不参与,韩寿偶尔为之,只有韩禄乐此不彼。
韩禄刚回到家的十多天,家里人要么见不到他的身影,要么就见他没日没夜地睡大觉。为了节省取暖费,大多数人家都是一间屋子多项用途,即是卧室,又是厨房,还兼做客厅。韩禄大白天睡觉,他老爹对此十分恼火。唠叨他不止一两次了,可他就是不改,多年来谁也拿他没办法。
谁料想,临近元旦这两天他突然老实了。早晨天亮就起床,不见追着去打麻将。晚上一直盯着电视看,到出现“再见”两个字立马上炕睡觉。对于他的这个转变,家里人觉得不可思议,按韩福的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韩寿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耳旁风,说是韩禄十几天时间把兜里的钱输了个尽光。他回到家问起此事,韩禄连连摇头:你觉得有可能吗?但是他的确再也没有去搓过麻将,这倒是事实。难道真的是对麻将不感兴趣了吗?不得而知。
元旦过后,韩寿去县城找老板领下剩的工钱了,他是三天后回来的。她妈问他工钱要回来了吗?他说只给了几百块,下剩的开春后才能结清。韩禄腊月二十就走了,二十四才回来。他回来的消息也是听别人说的,他根本就没有进家门,直接去了魏老五家。去魏老五家干啥了?打麻将呗!
听说韩禄连家都没有顾得上回,就去了魏老五家,他爹一下子火冒三丈。立马提了一只木棒追了过去,他边走边大声叫骂着:这个不长记性的东西,被人家合伙给蒙了还去当冤大头。看我今天不把你的狗腿给打断!老子把你打残废了,省得让人跟着提心吊胆……
他爹火气这么大是有根据的。这几天,居民点街道上都在议论着,说韩禄十天时间把身上的钱都给输光了。具体数目是多少,不得而知。大家都知道,魏家五弟兄有合伙坑人的毛病,所以说一般人都不愿意和他们一起玩。听到别人这么说,他还有点不太相信。今天韩禄顾不上回家,直接去找魏老五,一切都不言自明了。
话说,韩禄他爹本来是一个老好人,对谁都是一团和气。手提木棒闯进魏老五家里,不由分说一把掀翻了麻将桌,抡起木棒朝韩禄的后背上打了过去。毕竟是自己儿子,虽然心里火气很大,手底下还是掌握着分寸。在木棒快要落在韩禄后背上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机灵的韩禄趁着这个当空一弯腰躲了过去,一溜烟闪身跑了出去……
韩禄没有回家,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第二天天麻麻黑的时候才回来,是别人骑摩托送回来的。走进家门的时候他手里提着两只鸡,门口还放着一只剥了皮的羊,据说是朋友送给他的。对于他的这一说法,人们是毫不怀疑的,他的那些酒肉朋友还是有豪爽的一面。
老韩家大年三十晚上的年夜饭持续的时间比较长,其实吃饭所用的时间不过一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处于激烈的争论之中。主要议题是关于家庭收入的管理问题,具体来说就是这个家谁说了算;家里的收入是各花各的,还是统一管理?
引起这个话题的根源还在于韩禄和韩寿两兄弟,他们在外务工一年时间,居然都说没有挣到钱。以往到了年底,他们都把自己一年的收入上缴给老爹,日常花销再从老爹手里支取。今年确实是一反常态,这个问题不得不让人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