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瓯南
◇再度出山
嬴政慌忙跑去王翦的住处,但到那后他才恍然大悟,王翦已经向自己请了病假,告老去了。我的王将军呀,大王错怪你了呀!
如今嬴政才后悔起来,毕竟王翦是打了那么多年的仗的,肯定是有作战经验的,他说要六十万,我就该给他六十万,看来我真的错怪了他。
为了请王翦再度出山,嬴政决定亲自赴频阳向他谢罪。于是,他立刻从咸阳驱车前往王翦家乡频阳。
一路上嬴政心急如焚,多次催促车夫快点,他实在是太想早些见到王翦了。
经过多日奔波,嬴政终于来到了王翦的家门口。咚咚咚,他敲响了王翦家的门。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憔悴的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王将军,你怎么如此憔悴呀?
门内的王翦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大王,您……来了,请进吧。
嬴政迈步,走进王翦家中。
进了屋,他们坐在了椅子上,此时,嬴政难掩心中的焦虑,开口说,将军,李信……在前方战败了……
王翦的回答让他吃了一惊,大王,这是我早就料到的事。
听后,嬴政奋身而起,激动地说,将军,我由于没有采用您的计策,李信打了败仗,让我蒙受了巨大的耻辱,现在听说楚军正一天天的向西逼近,情况十分危急呀。将军虽然患病,但你就忍心抛弃我吗?
嬴政的这一番话说的是痛彻心扉,要是别人,看到大王亲临自己家,或许没等嬴政开口就答应要领兵救国去了。但王翦却对此不为所动,当初你不管不顾地就把我给赶到了这里,现在打了败仗了又来求我了,你以为我王翦就是个这么随便的人,于是王翦推辞说,老臣病弱疲乏,昏聩无能,希望大王另则良将吧。
听了这话,嬴政觉得王翦还在生自己的气,他又一次低声下气地向王翦表示了自己的歉意,好啦,千错万错都是我嬴政的错,,现在国难当头,将军就不要再说什么了。
嬴政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要是再推辞就有些不识抬举了,反正自己已经官复原职,还等什么,王翦答应了嬴政。不过,他提出的条件却十分坚定,如果大王一定要用我,那我就开口要人了,要我带兵攻打楚国,六十万人一个都不能少。
为什么非要六十万呢?这是他的直觉,是用无数次的战争和无数人的生命换来的直觉,一将功成万骨枯,王翦,你应该好好感谢感谢跟你东征西战倒在沙场上的弟兄呀!
嬴政现在不敢再拒绝王翦了,李信血的教训还在那摆着,二十万人是无论如何也攻不下楚国的。他痛苦地答应了王翦,只要将军你肯出战,人你尽管要,多少我都给你。
有了嬴政的承诺,王翦这回放心了,既然要求都答应了,也该重返战场了,然后,他同嬴政回到了咸阳。
王者归来。
接下来的这场戏完全是由王翦主演,之前的所有人都成了他的配角。
这其中,包括项燕。
◇领兵出战
王翦回到咸阳后,嬴政便亲自抽调六十万大军交到他的手上,然后满怀期待地告诉他,一切的希望就靠将军您了,领兵出征吧。王翦不客气地接过这六十万大军,骑上战马就出发。
但在出发前,他又一次向嬴政提出了要求,不过这次他不再是向嬴政要人要马了,而是另有条件。
从这些条件上我们可以看出王翦的长远目光,他对嬴政有着自己的看法。
因为,他要的是良田美宅。
王翦要出发了,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及期望,嬴政亲自到灞上为他饯行。正当他想要转动离开时,王翦突然叫住了他,嬴政问他什么事,王翦的回答出乎嬴政的意料:大王,我希望你能赐给我田地和房子,让我有打胜仗的决心。
嬴政惊,不知王翦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就答他说,将军您尽管上路,有我在你又何必担忧家里的日子不好过?
王翦的一番话说出了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替大王带兵,即使有功劳也终究难以的得到封侯赐爵,所以趁着大王特别器重我的时候我也得及时请求大王赐予园林池苑,好给子孙后代置份家产呀!
嬴政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但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就是王翦的战略眼光,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正如他说的那样,即便是将来他为嬴政打下了天下,嬴政要赏赐,封官加爵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所以趁着嬴政现在正高兴,急着用他的时候能要点就要点,省的以后老了家里连根针都没给自己的儿子留下。
这是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在这次的征战途中,他还会多次向嬴政伸手要房要车(财迷吗这不是),给子孙留家产是其中一个原因,但并不是最关键的一个,王翦这么做,有他自己的想法。
到了函谷关,王翦又派使者连续五次回朝请求赐予良田房产。
他的这一做法引起了他身边人的不理解,认为他有些过分了,不管怎么说替秦国卖力是你的义务呀,要一套两套也就算了,你可倒好,这还要上瘾了。看得底下的人心里痒痒,于是有人就提醒他说,将军,您这样三番五次的向秦王要车要房,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
王翦听了也没批评这个人,他给这个人说了一番话,这番话当然是背着嬴政说的,这番话表达了他对嬴政的看法,也是他的顾虑:这你就不懂了,秦王这个人性情粗暴,对人很多疑。如今大王把全国的士兵都给了我领导,我如果不多次向他请求赏赐田宅给我的子孙们置份家产,用此来表示我出征的坚定意志,让他对我的疑心消除,我能让他平白无故地怀疑我吗?
王翦的这番话透漏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由此可以看出,他对嬴政并不是十分信任,他看透了君王们的疑心,因为有很多的例子摆在他面前,他也曾亲身体会过。若不是他在赵王面前诬陷李牧,李牧也不会最后被赵王给杀了。从那以后,他便看透了君臣之间的关系。君王可以给你领兵数十万的权力,你也可以统帅这数十万大军征战四方。但当你连续胜利后,为君王立下了大功的同时,也埋下了一种隐患,这种隐患是由君王自身产生的——他不会因此造反吧?
对权力的欲望人人都有,而当你的实力可与君王的权力相径庭时,君王便害怕了。即使是你根本就没这个想法。
君王对权的占有欲要大于任何一个人,他绝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当赵王听到李牧造反时,不问青红皂白,慌忙就把他杀了。
为臣之道,王翦深记在心。
事实会证明王翦的决定是正确的。
虽然王翦前后多次向嬴政要房要车,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军事领导能力,接下来的这场战争才是灭楚之战的精彩之处,王翦会向嬴政证明他的价值的。
◇战事再起
秦王政二十三年(前224),王翦率60万大军再攻楚。首战告捷,再次攻占平舆。平舆失陷后,楚王征调全国兵力积极抵抗,领军仍是项燕。此次,楚王已做好了与秦决一死战的决心,命项燕与秦决战,项燕领着楚国的全部兵力赶往平舆。
可到了之后他才发现,根本就开不了战。
这并不是项燕害怕王翦,不敢和他打,只是主动权不在他的手上呀。别人不愿和你打,你能怎么着?
这回王翦要当缩头乌龟了。
攻下平舆后,王翦首先做的不是积极训练士兵,准备与楚开战,而是当了回包工头。跟他的工人是谁呢?当然是他的六十万士兵了。
开工。
王包工头给他的工人们分了一项任务——把城墙营垒都给再加固加固。
接到命令,士兵们扔了手中的刀,拿把泥瓦刀就去干了起来,一时间平舆城惊起瓦声一片。
项燕赶到平舆后,恰逢秦军活完收工,一见城外兵临城下了,前几天还在干泥瓦活的工人把手中的泥瓦刀一扔,穿上自己的战服,手持大刀,摇身一变又成了时刻准备打仗的士兵,王包工头自然也穿上自己的将军服,站在士兵前面,又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但他此时又做了一个决定,只守不打。
因此,项燕一到,看见的就是这个情形。
那怎么办呢?来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既然你不打,那我就攻,非得把你逼出来。
项燕下令,攻城。
项燕应该是没仔细分析的,当年长平之战时,廉颇就是用死守不出的战法硬把秦军弄得不知所措,攻城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命令已经下达,军令如山,士兵们只能硬着头皮去攻。
大军把秦军营包围了起来。
结果很容易想到,楚军失败了。
但项燕没有放弃,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会做数次尝试。
◇大家一起做游戏
守在平舆城的士兵不出来打仗,但也不闲着,打退楚军的攻城只能算作他们的副业,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呢?说出来你都不信——做游戏。
王翦这是怎么了?
士兵们每天都干什么呢?首先,他们可以天天洗澡,这是王翦特许的。士兵们开始对这位领导人有了亲近感。在那个年代,烽烟四起,战争不断,别说是天天洗澡了,临死前能保证身上没有土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又怎么敢想天天泡在水池里洗澡。王翦的这一特许已经让士兵们满怀感激,不过,这只是他的惠民政策中的一项。接下来的这些事估计是士兵想都不敢想的。
洗完澡后,不得吃饭吗?军队人数这么多,粮草却有限,今天吃多了,明天就得少吃点;今天吃好的,明天就得吃坏的。对于饭菜,士兵们不敢有太多的要求(估计有也得保留),能让每顿都吃个饱,不饿肚子就行,别到时候死在战场上时肚子里还咕咕叫呢,成了个饿死鬼。
但他们的这位将领却做了件令他们出乎意料的事。等士兵拿着碗到食堂盛菜时他们发现,今天的菜里竟然有肉,而且还有白面馍(之前都是窝窝头),这实在令他们喜出望外,个个都盛了一碗菜,手抓四五个馍,或许他们认为这是出征前的最后一顿饭了,领导想让自己吃个好饭才做了一回他们之前都没吃过的菜。所以,每个人心里都约摸着,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必须得多吃点,不能亏了自己。
士兵们个个狼吞虎咽,白面馍一会就见了底。
但是,他们不会想到,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们的饭基本上都是这样,没变过。
当他们吃的正起劲时,突然看到从食堂出来一个人,手里端着菜碗,又拿个馍,形象和自己一个样,只是他们觉得这有些不符合此人的身份,因为,这个人是他们的将领——王翦。
士兵看见王翦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一愣,随后又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碗和馍站了起来。随着看到王翦的士兵的增多,站得人也越来越多,王翦于是赶紧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坐下,但无奈人太多,根本就没起多大作用,此时他又换了种方法,站在主席台上大声说,同志们,赶快吃饭吧,别站了,我知道大家作战辛苦,所以决定为你们改善改善生活,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咋打仗,所以你们尽管吃,一定要吃饱喝足,这样才有力气,都赶快吃吧!
士兵们没想到,他们的将军竟然这么平易近人,一时间感动得不行,随后又猛地啃了一口手中的馍,以响应领导的指示。
吃完饭后,按以前就该进行常规训练了,手持大刀砍来砍去,为的是锻炼作战技能,但王翦的举动再次向我们证明了一个道理,锻炼技能不一定要砍来砍去,有时候做游戏(对,你没看错,就是做游戏)也是可以的。
于是平舆城内举办了一场运动会,这应该是最古老的带有竞技性质的体育运动。比赛项目只有两项,投石和跳远。要这么说的话,王翦还成了中国古代奥林匹克的创始人,值得骄傲呀!
士兵们又是一阵欢呼雀跃。整天呆在这军营里,除了训练还是训练,又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时间一长,自然会觉得没意思,谁会想到还可以这样娱乐!
每个士兵都踊跃报名,一时间,加油声呐喊声乱成一片,由于人数太多,每个人又都想露两手,所以导致场面十分混乱。但大家玩的仍是不亦乐乎,有时将军王翦也会出来巡视一圈,为士兵呐喊加油,这一天实在太有意思了。
其实,以后都会是这样,这是王翦的战术,恐怕这些士兵还没能体会到他们将领的良苦用心。
◇不安定的比赛
秦军这边游戏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但可别忘了,城外还有几十万大军在那儿候着呢,他们会安稳地看着秦军玩比赛?当然不会,他们是会骚扰的。秦军的这场比赛注定不会安生。
楚军又开始他们的进攻了,秦军一看形势不对,跳远的也不跳了,投石的也不投了。表演的人都没了,自然也就没有了观众。秦军又拿起了武器,与进攻的楚军展开了殊死搏斗,最终他们再次打退了楚军的进攻。接着,他们又开始了娱乐活动,依旧吃着白面馍,每天都洗澡,洗完澡就又继续玩,一会投投石,一会跳跳远,好生惬意。
王翦是个著名的将军,又不是个傻帽,当然不会做一件没有回报的事,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王翦要用这些竞技项目提高士兵们的体力和战斗技能,以前的那种硬训练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以,但这样做的效率不大呀,整日整日的体能训练让人很厌烦呀,每天都是喊喊杀杀的,还很费体力,士兵当然不乐意干了!但王翦这样一做就好多了,不仅调动了士兵训练的积极性,还提高了训练的效率,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大将军就是大将军,连训练人都用和别人不一样的方法,不服不行呀!
经过这一练,士兵的战斗技能也提升了,玩也玩够了,吃也吃饱了,身上也洗的够白了。将军都这样对咱了,不卖命可不行呀,等到了战场一定要奋勇杀敌,冲锋陷阵,以报答将军的大恩大德,士兵们都在心里这样想。王翦的这一招还有了意外的收获,惊喜不已。
这也说明了一个道理,想要让别人为你卖力气你就得对人家好一点,力气好买,但人心不好买呀,当你能收买住这个人的心时,你的付出就有回报了。
“忠”何以为“忠”,下面的心最重要。
◇诱敌撤兵
王翦这边闹腾的是载歌载舞,不亦乐乎,却着实苦了城外的一群楚国的娃。
项燕也没办法呀,不论自己如何攻如何打,人家就是死赖在城里不肯出来。城没攻下来,人倒是被石头砸死不少,这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看来也是有事实依据的。
但项燕明白,他不能就这样一直耗下去,一定得想个办法。
项燕是很想打赢这场仗的,但光他一个人是不行的,关键是士兵,然而,这些曾跟着项燕打败李信的士兵要让他失望了。
其实楚军是需要速战速决的,因为这是楚国的最后的反抗,举全国之兵力,作最后的决战。所以楚军在未来之前个个都是斗志昂扬,视死如归,但等他们看到眼前的战事时,个个都傻了眼。他们是精神饱满了,但秦军对他们很不屑,你尽管在外面骂吧,我就是不出来,这就真没办法了。
刚开始还好点,士兵们最起码还能保持住战斗的激情,但日子一长,特别是久攻不下之时,士兵们的士气开始消沉了。斗志松懈,逐渐失去了之前的战斗激情。一支军队,可以打败仗,抛头颅洒热血,但一定不能失去战斗的激情,这是军队的灵魂。
可是现在,项燕带领的这支军队已经开始步入沉迷了。
失败,就这样注定了。
为此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士兵,还有他们的将领,项燕。
看到士气如此低沉,项燕虽心存战斗意识,却也被士兵们的低迷感染。他决定,不再围攻秦军,向东撤离。
就是这道撤兵令,彻底断送了项燕的军队,也包括他自己。
命令已经下达,士兵们接到命令后,开始执行。他们把驻扎的营帐,做饭的锅碗瓢盆,晒着的衣物都收了起来,经过几天的折腾,东西都收拾好了,也该起程了。
迈出第一步,就意味着踏入了鬼门关。
还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现在,这双眼睛正在对面的城楼上观望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让我们把焦距拉近,看看这双眼睛到底为何人所有?
我们对这张脸并不陌生,他是王翦。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些天的坚持没有白费,既然你准备走,那我也该行动了。
楚军在收拾行李的同时,城内的秦军也开始行动了。
他们结束了投石和跳远的比赛,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战斗的准备中,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不久的将来,他们将接受战场的检阅。
收拾好行装后,楚军起程了,连日的战斗和失败的打击在长久的影响着这支军队的士气。不过现在好了,他们已经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希望换个环境能让他们稍稍振作一点。
楚军走后不久,那座他们攻了多次都没能攻下的城突然城门开了,然后便看到城内的城内的兵马全都出来了。
他们沿着楚军刚刚行走的路线追了去……
此时我想你已经明白秦军的用意,王翦是想照搬项燕曾经用过的招数——偷袭。这就叫班门弄斧。秦军跟在楚军的后面,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一个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地点了。
现在,这个时机终于要来了。
秦军在王翦的指挥下开始了突袭,虽然项燕有曾经偷袭的经验,但当他同样遇到敌人偷袭时,他还是乱了阵脚。
不仅仅是项燕,那些士气低迷的战士也是一样,遇到这样的情况,想反抗也无能为力了,只有失败了。
奋勇的秦军在消沉的楚军面前显得更加勇猛了,打败这些士兵根本没费多大的力气,没多长时间,楚军便被打散了。
项燕率领剩下的残兵败将向蕲地(今安徽宿州)逃窜,然而,王翦似乎并不想放虎归山,他要赶尽杀绝。
于是他亲自率兵前去追击项燕,但当他追上项燕时,王翦才发现,项燕已经自杀了。
一位名将的一生落幕,留下的,却是千秋感叹。
项燕的死也确实冤枉,他的离去也给楚国以致命打击,从项燕死去的那一天起,楚国便已经在等待着它的末日的到来。
◇最后的战斗
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阻碍,秦国把目标放到了楚王身上,打败这个终极目标,便又将完成一项统一任务。
目标已经确定,现在开始出发。
秦王政二十四年(前223),王翦再次率兵深入楚国。
没有了项燕的阻挡,一切变得顺利多了,大军直入楚国国都,不日攻陷,寿春(今安徽寿县西南)破,楚王负刍被俘,楚国全面沦陷,亡。
秦把这里设为楚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