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法人生

从小到大,我们的人生都是一直在做加法。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解的知识越来越多,参与的活动越来越多,明白的道理越来越多,总之,是无限的叠加与增长。生活,从简单走向复杂,生命,从弱小走向强大,可以说,人的一生就是一个不断追逐增加获得的过程,直到我们走向衰亡,才重新开启减法人生。

上学时,我们获取知识,通过孜孜不倦地学习,来掌握新的知识与技能,当然更多的是为了分数而学习,只有好的分数,才能读好的学校。最轻松的时候,哪怕小升初按片区派位,虽然学区房比分数更重要,但依然不会放弃对分数的追逐;初升高,完全就要看分数了,高分进名校,低分进普校,再差的没有高中可读,只能进职高。进了名校的,家长们笑称是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一本的大门,因为高中名校基本是百分百的大学上线,并且至少是一本以上。至于到了大学,再考研,依然是分数至上,还增加了一项看出身,双非学校大学生考研还要受歧视,光有分数还不行。

不可否认,在我们人生的启步阶段,这样的加法生活是必须的,尤其是知识的获取,认知的提升。在不断地迭加中,我们变得睿智、变得丰厚、变得强大,我们逐渐成长及至成熟。结束学生生涯,当我们走进职场,原以为可以卸下一些重担,但事与愿违。我不知道别人的职业生涯是怎样的一种体会,就我个人来说,当初心心念念,那么渴望赶快上班,真正走进职场后才发现,更累,身心俱疲的那种,恨不得再回学校才好。

走过的这些年,并非工作本身让人累,累的只是人际关系,累的是复杂的局面。或许,你可以说,那是因为你把名利金钱地位看得太重,如果你不追逐那些,你可以轻松做自己,你甚至可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那么,你不会有那些烦恼,不会被无关的人事所打扰到。是的,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可是我们能做到不在意吗?谁都年轻过,谁的青春不是奋发向上的,说得崇高一点,为了理想,为了人类的进步,但绝大多数还是为了自我的富足生活,因此,说得俗气一点,就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一种状态。

相信很多人为了追求进步,都学习的是这样一种处世哲学,融入这样一个关系社会。在不断的渗透与交融中逐渐把自己打磨得毫无棱角,内心的坚持一并被兼收并蓄,能够做到外圆内方已经是一种最高层级的修炼了,这种层次是较为舒服的,无公害的,也是最能好好活下去的一类人;还有一部分升到极致,整个就是一个滑头,失去了基本的真诚与实在,反倒令人不适,这种人属于用力过猛,自以为如鱼得水,实际上给人们的只是圆滑的印象。当然,也有不稀罕与这个社会相融的刺头。

昨天有幸读到蓝胖说说的一篇文章:《喜欢干架的刘文典,你知几何?》,从文章中了解到刘文典的一些为人处世的小故事,确实为之大惊失色,世间还有如此处世的狠人?佩服之极,可是回过头来说,值得吗?如果对同僚稍微友善一些,对上级稍微尊重一点,对当权者不去硬杠,他的人生必定是另一种境遇。一个敢于挑战权威的人,他相信自己就是权威,这是一种能力的体现,但也说明过于自傲了。文章中,作者没有过多给出自己的看法,对刘文典这个人没有太多评价。

如果不是这篇文章,我也不知道刘文典其人,更不知道还有如此狂的行为,在我们眼中的大文豪沈从文、巴金,在刘文典眼里居然一文不值,让人感觉确实是狂妄了些。不可否认,刘文典肯定是个相当有才能的人,但恃才自傲,也是非常不可取的。到处得罪人,再有能力,人生也不可能走得顺畅,所以54岁时,他被清华解聘了。佩服他特立独行、孤注一掷的精神,但佩服归佩服,还是觉得不可取。也许像他这样有能力的人,确实是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但也用不着处处得罪人、看轻人。

作为普通人,我们真的需要去把那么多的人和事请进自己的生活吗?我们需要在意那么多人的感受吗?我不知道,但过去的我,却一直是在违心的活着,没有做自己的机会。因为只要你想做自己,你的行事方式就会与周围格格不入,你不得不放弃,然后像周围的人一样,戴着面具生活,说着违心的话,陪着皮笑肉不笑的笑脸,见到每个人都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它让我厌恶自己,却又不得不接纳这样的自己。我想,大多数人的前半生,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活,只能是被社会裹挟着,在所谓的人情世故里挣扎,身不由已。

人生进入下半场,从这一刻起,想要开始减法人生,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更不是受了什么打击,只不过是是觉得没有必要了。曾经追逐的某些东西,到了这个年纪,已经不再去想了,就像是船到码头车到站,该放下的放下,该舍弃的舍弃,必须要转换航道,换个活法,那么开启减法人生就成为一种必然选择。

前半生,一直津津乐道于财富、名誉、地位,而转入下半场,最重要的事只剩健康、家庭、幸福。林语堂说,幸福人生无非四件事:睡在自家床上,吃父母做的饭,听爱人讲情话,跟孩子做游戏。可是,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我们前半生又享受了多少呢?为了一单生意能成功,吃几顿饭能成我们还会在意吃不吃父母做的饭吗?陪伴爱人和孩子的时间是少之又少,牺牲自己的时间和健康的事每天都在重复上演,但为了成功,为了升官或者发财,为了飞黄腾达的人生,我们乐此不疲,敢于牺牲,勇于付出。 

人生上半场,我们确实顾及太多、在意太多,什么都想去追赶,什么都不想舍弃,在得失间把自己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真是难为自己了。人生下半场,从现在起,只做减法,把不必要的人和事都请出自己的生活,过自己的简单日子。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就不必为琐事烦恼,更不必苦恼纠缠在无效社交里,享受属于自己的静时光,这一刻,孤独没有孤单、孤寂之意,而是一种美的享受,一种独处的惬意与轻松。应付过太多的杂乱无章,走到一叶知秋的人生阶段,唯有静美才是归宿。

减法人生,从减少社交开始,不是绝对必要的人和事,再不用扎堆去参与,从前削尖脑袋想要结交的人,想要参与的圈子,到这个时候,就再也不必了。试想,即使我们曾经挖空心思结交的人,哪一个不是以利相交呢?以利相交利尽则人散,真正以情相交的人,不需要我们费尽心思,也不会让我们徒增烦恼。年轻时代,我们的社交已经并非都有价值,到了人生下半场,做减法才是真道理,与三五知己偶聚,可以愉悦心灵,而酒肉之局就是浪费生命了。

人生下半场,时间已经是最宝贵的资源。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过一种自己想要的日子,这才是不枉人世走一遭。上半场为了社会价值而活,下半场为了自己而活,不管怎么样,两种人生都体验过,也是值得的。昨天谈到生活中的一些坏习惯,有友友评论,她认为我们之所以改不了那些坏习惯,只因为那里面藏着我们最大的需要。她的评论让我有了新的想法,眼前是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话有它的道理,我们有那些习惯,因为我们从那里感受到快乐。人们都有一种感受,工作和娱乐,工作是使我们痛苦的,但我们必须要去做,而娱乐却会使我们快乐,可是我们却不能因为这些快乐而放弃工作。这也许便是我们总也改不掉某些坏习惯的根本原因,因为它们确实可以让我们感到快乐,确实是我们所需要的,只要不影响到正常的生活,一些坏习惯也是可以与我们的共生的。

年轻时喜欢一句诗,“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前半生,为了绚烂夺目的精彩,我们努力去盛开,也许只是年少气盛,活得只是一种心气,但怎样的活法都是值得的、应当的;后半生,无论是否绚烂过,是否辉煌过,生命注定都将走向静美,我们终将要活出自己的心态,不再为难自己。

不留遗憾的人生,若在生命静止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新的快乐,开启一个新的生活,就算是圆满了。下半场,能让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怎么自在怎么来,不必再讨好他人获得好感,想要的东西自己能力范围内能获得就去争取,没必要千方百计,挖空心思,不值得!得不到就不必去纠结,生命其实已经容不下太多,前方已告警,时间不多,好好珍惜,方为上策。

真正豁达的人生——减法人生,从下半场开启快乐之旅!

(2023.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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