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昱雯
和他一起走了很久,天已经黑了,我们来到长廊,坐下来。他紧紧拉着我的手,然后哼起歌,我也附和起来。突然,起风了。他前额那片黑黑的头发向上扬起来,檐廊上的红灯笼一个劲地檐廊里倾斜,灯笼下边的黄流苏轻轻地摆动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呼出的每一口热气在在红红的灯影中不停地变幻着,他的头发映着光,丝丝分明,他脸上的绒毛细细的,泛着淡淡的金色。清冽的风带着他的声音,穿过我的身体,留在我的每一个关节处。我感受到身体里的凉,这使我心生愉悦,就像旁边的梅花开了一样……
陪爸爸去拔罐,今天帮忙的是老板的小女儿。现在旁边认真的看着她父亲工作,肉肉的小手端着盘子,里面放着各种工具,老板说要拿什么,她就拿起来,手直直的递过去,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看着我。接着又继续专注她的工作。我跟老板说,你女儿好可爱,然后她 偷偷跑去卫生间,我看到她在照镜子,整理额前的头发。待发现我在 看她时,她飞快的转过脸去,于是我不再看她,假装在喝一杯水。
睡觉前戴了耳塞,但是耳边依旧是哐嘁哐嘁的声音,空调温度很低,一直睡不安稳。突然抖动了一下,应该是到某一个站停车了。我起来打开一包瓜子不耐烦的嗑着,嗑到第五个的时候,对面来了新的乘客。
是一家子,父母带着一对儿女,女孩儿四五岁的样子,男孩儿则还抱在母亲怀里。妇女穿着白色的T恤,上面有点点油渍,时不时用手整理下乱蓬蓬的头发,手上戴着一个不大的金戒指。脚上是一双紫色的塑料拖鞋,其中一只正被挂在脚尖上晃来晃去。孩子的父亲一上车就爬上床玩手机,游戏声音开的极大。
妇女休息了几分钟后突然给儿子换尿布,翻了几个袋子什么也没有见她拿出来,于是她穿好了自己紫色的拖鞋把孩子抱去了厕所。在她起身的时候我瞥见了白色床单上的一抹黄色。
而小女孩光着脚在过道里到处乱跑,随便爬到没有人在的铺位上,玩手机的父亲爬下来对她大吼,她一直爬上爬下吵的她父亲睡不好了。这下一家人终于坐在一起,小女孩更加兴奋,不停的找父母讲话,但是搭理她的只有弟弟的哭声。又继续闹腾,这下父母理她了,换来的又是一顿吼骂。这时我才好好看看她,黄黄瘦瘦,穿着一件旧的黑色纱裙,坐着的时候习惯岔开腿,头发和她妈妈一样乱,脸上黑黑的,脚上比脸更黑了,脚边上粘的有过道的烟灰,槟榔渣。她时不时会抠一下她脚上的死皮,抠的很认真,这对于她像是一个精细的活儿。我盯着她看,她也盯着我看,脸上没有不好意思。
我闭上眼睛,带上耳机听歌。耳边哐嘁哐嘁的声音听不见了,但是能听见那个男人打电话的声音,一口湖南的方言,我不能辨别是湖南哪里的话,这样半梦半醒的到了目的地。
碰巧和他们一家人在一个地方下车,准备下车时我提前起来收拾行李,乘务员走过来退还我们的票,那个妇女慌慌张张的把被子盖好,听着夫妻俩对话,原来是儿子又尿床了。
下车到出站口的一段路,仍能够听到他们俩人的骂骂咧咧,主要内容还是教育自己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