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轮回的三花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十八期“轮回”写作主题。

“等啊等啊,孟婆等了好久,她知道三花总是会回来的,毕竟生死轮回的终点,不是生,不是死,而是不断的回。”

三花静静地蹲坐在奈何桥后面的望乡台上。

往前看,是黄泉路上排着一条长长的,望不到边的轮回的人流,一个个踌躇的灵魂挪动着犹豫的步伐,满怀算计地走向孟婆的汤罐;

往后看,是飘渺如烟又迷迷沉沉的忘川河,那一川被浑浊包裹的清流在前方把各种的爱恨情仇以及无数的狗血剧情冲刷入河底,将所有人的生前往事一切归零。

孟婆在望乡台旁边不断地舀着汤,一碗一碗地灌给那些心事重重的灵魂,接着这些被迷了魂的蠢蛋就浑浑噩噩地奔向了往生,走入轮回。

三花就这样蹲坐在望乡台的最高处,看着下面的一切,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也可能并没有过去多少年,毕竟阴间地府里面可没有时间概念。

奈何桥也有没人的时候,黄泉路上空荡荡的,忘川河上就只有孟婆和三花两个孤零零的故人。

三花也曾经步入轮回,只是当下他没有走进轮回,他跟孟婆一样,游离在生与死的边缘,没有死,也没有活。孟婆在不断地舀汤,三花在静静冥想。

其实好多好多年前,三花已经轮回过很多次了,三花是个特别的轮回者,三花记得他的第一世是一只漂亮的三花布偶猫,死了,跟着其他的灵魂一起走过黄泉路,来到孟婆的前面,孟婆那时候还是很敬业的,每碗孟婆汤都刚好舀二两,不多不少,灌予众人。

孟婆给第一世的三花递过去了一碗孟婆汤,三花舔了舔,难喝,但是孟婆还是逼着三花喝下了这碗汤,事毕,问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你是谁吗?”

三花双目清亮,神志清醒,回答:“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知道我是一只猫,刚刚死掉,太痛苦了。”

孟婆大惊,感觉遇到了职业生涯的挑战,于是又舀了一碗,再问,继续舀一碗,再问,就这样一碗一碗,喝得三花当场失禁。

但是结果还是一样,三花没有忘记自己的前世今生,甚至他还多了两份新鲜的记忆:

面前不断灌他喝汤的奇怪女人,叫做孟婆,孟婆是负责煲汤的;

那一碗碗带着股难闻中药味的汤,叫做孟婆汤,孟婆汤……是用来利尿的。

孟婆不敢怠慢,当机立断终止了轮回,提着三花快步跑入阎王殿。阎王也没遇到过这种事,他既不懂熬汤,也不懂三花,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万一让玉帝知道了,难免会被穿小鞋,为了一只永远不会灌迷糊的三花布偶猫而被批评教育,这以后在阴曹地府还哪里有权威呢?

所以,一只三花猫而已,扔了,当作不知道。

孟婆瞪圆了双眼:“扔了?他自己的前世今生记得清清楚楚的,轮回凡间,怕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

阎王爷看了看孟婆,又看了看提在手上的三花,答曰:

“人间愚钝,何以容得下半分清醒;世事难料,糊涂混沌更加幸运!”

良久,孟婆又带着三花回到了奈何桥,这次不喝汤了,直接问:

“说说你下一辈子想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三花第一次投胎,啥都不懂。

于是孟婆开启了科普模式,解释道:“严格意义上,轮回有六道,分别是天道、人道、畜牲道、阿修罗道(魔)、恶鬼道、地狱道。正常来说是按照你上一世的善恶来判定你有多少阴德,然后根据不同的阴德进入不同的轮回道,但是因为你不正常,所以也不在乎你到底有多少阴德了,而且你是记得你的前世今生,无论你轮回到哪一个道,不断行善,多攒阴德,那一般第三世就可以轮回到一个善道上去的,所以我们就不要走常规流程,你想进什么道,做什么角色,你自己挑吧。”

三花听完孟婆讲的东西,一句都没听懂,不过他听懂了去做自己想做的人,上一世作为一只三花猫,他虽然有一顿没一顿的,但至少遇到一个好人,那是一个渔村的小孩,他时不时地会在打鱼归来的时候,扔给他几条小海鱼,那种咸甜不腻的清爽鱼肉,是他那辈子最幸福的快乐,因此他做梦都想着自己要成为一个海边的渔夫,那样天天都有新鲜美味的小鱼鱼吃了,想想都觉得是天堂!

于是,三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选择:”我要投胎当个渔夫!”

然后,三花一蹦一跳地踏入轮回,回归那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中,而奈何桥又恢复了死寂,孟婆继续舀汤,灵魂继续算计,生死继续轮回。

阴曹地府是没有时间概念的,所以,不知道何时,这只小三花,又一次穿越了黄泉路踌躇的灵魂,来到了孟婆面前。

孟婆认得他,问他:“渔夫的人生,过得怎么样啊?”

三花蹲在汤罐旁边,整理一下思绪,跟孟婆说道:

“渔夫的日子好苦啊,比猫还苦。不对,比猫苦多了,我出生后才五岁左右,就要跟着父亲出海帮忙打鱼,那海上颠来倒去的,我吐了好多回,晕了好多回才适应过来!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关键是我家辛辛苦苦打回来的渔获,还要拿去换钱,然后分一部份给一些叫做官府的人,天知道这些人为啥有那个资格去管大海的事情,他们甚至连游泳都不会!真是缺大德!”

三花恨恨地说道,接着停了一下,因为口干了。

孟婆给他递过去一碗孟婆汤,问道:“后来呢?你后来怎么样啦?是怎么结束你渔夫人生的?”

三花喝了几口孟婆汤,继续说道:“后来,后来是这样的,我家住的地方,叫做九湾河,九湾河面对东海,背靠陈塘关,然后陈塘关的将军姓李,他生了一个儿子,穿着打扮接近于裸奔,常年踩着烧着的车轱辘在天上飞来飞去,惹是生非,有天他不知道干啥幺蛾子了,把那个东海龙王的三太子惹毛了,于是他们就翻江倒海地打起来了,刚好我那天要出工打鱼,突然一个大浪打过来,然后我就又回来了,享年十七岁。”

孟婆支着手背托着下巴,听完了三花的故事,说:“挺好的,十七岁,比猫要长寿了。那你还要不要继续轮回呢?这次是去当什么呢?要不去当个收税的官员?要么去当守关的将军?或者去当将军的裸奔儿子也可以啊!”

三花看着孟婆,呲之以鼻,回答道:“去当那些官府的人?不要,我的大德还在,不缺。将军……是要管好多事的吧?还是不要了,太麻烦。将军那傻儿子啊?那个小孩几乎天天打架的,我不喜欢打架,不要。呀~~~我想到了!”

三花说到这个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我想到了,我当渔夫的时候啊,经常有个人过来渔村里面卖烧饼,他在镇里面有个铺子,天天只要做好大饼就出来卖了,不用下海,不用日晒雨淋的,也没有官府的人讨他们要钱,自给自足挺好的,而且他卖的烧饼还很好吃!我最喜欢吃他家的烧饼了!就这样定了,我要投胎去卖烧饼!”

于是三花又一次蹦蹦跳跳地踏入了轮回,黄泉路上的喧哗又一次消失了,只剩下孟婆一碗接一碗的舀汤。

结果,过了一段时间后,三花他又回来了!

这次明显带有情绪,气得脸鼓鼓的,来到孟婆跟前,一屁股蹲下来就不动了。

孟婆看着他,伸手摸摸他柔顺的耳朵,说道:“来来来,烧饼郎,说一下你这辈子的故事吧。”

三花气鼓鼓地说:“人活得太累了,卖个烧饼都不能让人消停,我投胎后当了一个卖烧饼的,确实是自给自足,日子过得挺安逸的,而且还有一个当捕快的弟弟,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弟弟抚养成人的,挺威风挺厉害的,原本一切都是好好的。可后来呢,我娶了个老婆,别人都说我老婆长得很漂亮,可我一只三花投胎,我只管做烧饼卖烧饼吃烧饼就算了,有个吃饱饭的日子挺舒服的,漂亮老婆与我何干呢?结果偏偏这个女人听一个叫王婆的鬼话,去跟一个叫西门的骗子鬼混,本来嘛,你不喜欢我了,那你回家老实跟我说就行了,我又不会纠缠着你不放的,可偏偏后来那个婆娘又听西门大骗子的鬼话,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喂我喝毒药,那个药呀,真的不知道比你的汤难喝多少倍了,喝完我就毒发身亡了,哎!大姐!你加害我之前能不能和我商量一下,如果你仅仅是想跟那个西门野男人跑路,你跟我说嘛,毒死我干嘛?我又没有说不让你走,白白害了我一条性命,我累死累活地养大弟弟,又撑起了饼铺,还没过几天清闲日子,还没吃几个烧饼就这样回来了,我死的时候才三十五岁啊!”

三花一股脑儿地发完牢骚,接着指了指汤罐,于是孟婆给三花又倒了一碗孟婆汤。

三花咕咚咕咚地喝完,手背一擦继续发牢骚:

“我觉得人的世界太麻烦了,本来出海打鱼多自在,偏偏要攒多多的钱给官府税银,最后死在人与人争斗的巨浪中,殃及无辜,死得不明不白;本来卖个烧饼好好的,人畜无害,自得其乐,可偏偏娶了个祸害的婆娘,然后毫无缘由地被另一个陌生人害死了。看来人世间,单纯地想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还是很困难的,努力打鱼亦好,善良卖饼也罢,都很容易被人欺负,最终落得丢掉卿卿性命。人的江湖里面,还是得有些强体技能防身才行,比如我那个做捕快的弟弟,就没有人敢去招惹他。”

突然三花又一次眼前一亮,对着孟婆喊道:“我知道了,下一辈子我要做一名捕快,这样我就可以活得潇洒自在,也没有人敢惹我了。”

于是三花又一次屁颠屁颠地跺步走入轮回,走向他所向往的捕快人生,黄泉路上再次恢复了平静,孟婆看着三花远去的背景,居然有些不舍,那一碗碗的孟婆汤,在她心中的分量,越来越浅了。

等啊等啊,孟婆等了好久,她知道三花总是会回来的,毕竟生死轮回的终点,不是生,不是死,而是不断的回。

终于,三花可算是回来了,他穿过那些不断算计的灵魂,来到孟婆的面前,还没等孟婆开口,就说道:

“这捕快当得有点一言难尽啊!”

孟婆急忙递过去一碗孟婆汤,轻声问道:“咋啦?”

“唉……“三花习惯性地叹了口气,”当捕快啊,确实是挺爽的。苦心锻炼十数载,一朝登入六扇门,腥风血雨坐等闲,官朝六品座上卿。在外面追捕是威风凛凛的,在府内探案也是一板一眼的。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让我三分,别说在我的茶里面下毒这么恶劣的事,在我的茶里面掉粒灰尘他们也不敢,总结起来一句话,爽死了。”

孟婆盘下腿来,饶有兴趣地摸摸三花那圆圆滚滚的猫头:

“这么爽,你还回来干嘛啊?”

三花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才一言难尽嘛,唉,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呢,那个六扇门的头头,也就是我的师傅,他跟锦衣卫不对付,不对付的原因好像是他跟另一个控制着锦衣卫的人在皇帝面前争权,那个人啊,是一个没有鸡鸡的男人,姓魏,年纪不大,但是别人都叫他九千岁公公。很多事情其实是我师傅做得对的,但是无奈那个公公!一个没鸡鸡的人,就在皇帝身边侍候着啊!皇帝天天听他的谗言啊,我们这些捕快在外面打打杀杀的,皇帝看不到啊,于是那个姓魏的找了个机会,在皇帝身边参了我师傅一本,那死老头居然信啦!然后我师傅就入狱了,连带着我们这些属下也一起进去了,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周不到,咔嚓一声,我就又回到这里了。”

三花用后腿搔了搔脸上的痒痒,叹了一口气:

“人世间的破事啊!实在太复杂了,原以为有了安身立命的非凡体技,就可以无惧他人,结果反而被一个没有鸡鸡的人陷害了,是因为他练就了葵花宝典特别能打善斗吗?不是!是因为他获得了更多的权力,权力啊,是比高强武功更好的护身符啊!真的,这生死轮回呀,每轮回一次就涨一回见识,多死几回估计没脑子的稻草人都可以开窍了。”

“嗯嗯,权力啊……可能是很重要,那你又要去尝试一下吧?”孟婆托着腮问道。

“好的,” 三花重新斗志昂然了起来,“ 既然太监这么获得恩宠,那我下一世也去当个顶天立地的大太监!”

于是三花就迫不及待地奔入轮回,再临人间,而黄泉路上依旧沉寂,唯有孟婆端着汤碗,若有所思,欲言又止。

不出所料,很快,当过大太监的三花又一次穿过了不断算计的灵魂,一脸苦笑地回到了孟婆的身边,孟婆看到他回来,有种遇到亲人的温暖,很亲切地凑过去,温柔地抚着他圆圆滚滚的猫头,问道:“大太监,此次轮回旅途感受又如何啊?”

三花不好意思地缓缓说来:“太监的人生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原本以为五岁跟父亲出海打鱼已经够惨了,没想到当太监的也是得五岁就断根啊!天啊,我才五岁耶,疼得我真的想马上就往生回来啦!接着入宫侍候皇室,那种天天提心吊胆的日子,真的是不会再活第二次了,当我还是个刚入宫的小太监时,跟我同期的十三个小太监,就有七个因为侍候小主不周而被活生生地打死,还有三个因为莫名的过错而被投到潲水桶中被淹死的,我是运气好,侥幸没有死,当我成为一个青年太监后,接手侍候嫔妃那也是惊心动魄,侍候的几个嫔妃,要么是刚入宫就被打入冷宫;要么就是被皇帝宠幸之后有喜,突然间就得了重病,一下子一尸两命;要么就是突然间被揭发在宫中搞针扎小人,然后被赐毒酒;要么就是因为自己的婆家——那个显赫豪门望族因为权力倾轧而被抄了家,而留在宫中的这个可怜女儿也就被赐三尺白绫自缢!真的,太可怕了!”

三花说到这里不由得自己浑身一哆嗦,然后心有余悸地继续说下去:

“但是最可怕的是,往往这些被赐死的嫔妃都不想死啊!她们拼命地想要活啊!但是宫里掌权的恶人们如何可能放过她们,她们不肯自杀,那都只能由我们这些太监去送她们上路,那些灌毒酒啊,用绳勒死啊,甚至拿着枕头想办法闷死啊!都是我们这些卑微太监干的事情,你都不知道那个情景多恐怖啊,原本入宫的嫔妃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但那濒死的一刻啊,面目狰狞,充满怨恨,眼珠子带着血丝突出,唾沫鼻涕眼泪横流,舌头都生生地被勒出来了,才断最后一口气,最后好端端的一个绝世美人儿就好像一头病死的老猪那样被一块烂布包裹着,抬到潲水桶前往里面一丢,人就从王宫里彻底消失了。”

孟婆也听得受惊不浅,然后继续问三花:“那都是别人,你呢?你后来过得怎么样?感受到了权力的甜头了吗?”

三花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已经很接近了,我就这样一路小心翼翼地苦心经营好多年,终于做了一个皇帝储君的近身太监,老皇帝马上要死了,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去当一个天下第一的大太监了。谁料到啊!老皇帝驾崩后,留下来的诏书里面,原本写的是“传位十四阿哥”,变成了“传位于四阿哥”!简直是晴天霹雳啊!然后我的主子十四阿哥就被软禁了,他的所有亲信,包括我,最后都被当上皇帝的四阿哥秘密处理了,不过好在我见惯了皇宫碾压的恐怖和无情,在他们抓住我之前,早早喝下了鹤顶红,死得还算是安详。”

三花舔了舔自己的小手手,叹口气说道:“哪里有感受到什么权力的甜头呀?我只是感受到了权力的烟头——这辈子被烫得遍体鳞伤,但最后还是被无情的命运一掐就灰飞烟灭了!”

孟婆安慰地摸了摸三花的头,说道:“听起来确实不走运,我的建议是,你就不要再投胎第二个太监去碰运气了,一步到位,当个皇帝吧,这样普天之下唯你独尊啊!”

“唉,说的容易,那你看我上一世跟的那个十四阿哥,不一样是最后关头从九五之尊变得一文不值嘛,还是要赌一把的,太累人了。”三花嘟囔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大笨蛋啊,你找一个皇帝的独子去投胎不就行了嘛!”孟婆果然是年纪大,所以有更多的老谋深算。

“对啊!找个老皇帝的独子投胎就可以了,我怎么这么笨的呢!这次肯定不会受什么委屈的啦!”三花眼睛里又重新有了光。

于是,三花又一次斗志满满地踏入了轮回,黄泉路上又恢复了原来的沉寂,那些算计的灵魂对刚刚奈何桥上的喧闹毫无感觉,继续麻木地往前挤着走,反而是孟婆心中觉得缺了一块什么似的,她有一点点后悔为啥要给三花出主意,她想,如果不出那个主意,三花会去向何方呢?还是说,有可能会留在自己身边更久一点呢?

但是不用担心,三花终究会回来的,毕竟轮回的终点就是起点,出去的,早晚是会回来的。

所以,孟婆很快看到三花那熟悉的猫头又一次摇摇晃晃地穿过排队的灵魂,来到孟婆的面前,一屁股蹲下来,绝望似的说道:“我再也不去轮回了,连皇帝都不好玩!老子不玩了。”

孟婆看到他回来,很是开心,连孟婆汤碗都顾不上了,迎上去抱着他,要他继续讲下去。

三花似有好多苦水,一股脑地全部给孟婆倒出来:

“我呢,轮回去了明朝,成了第九个皇帝的儿子,我的父亲是一个特别专一的男人,他就只有一个老婆,所以也就只生了一个儿子,也就是我,我的出生还算聪慧啊,小时候其他大人都说我以后肯定是个好皇帝,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后面的故事真的超出了能够掌控的范围。首先,因为我老妈只有我一个独子,她担心我以后还是只生一个独子,据说这样对社稷不好,于是她就在我登基后天天给我纳妾纳妃,前前后后一共纳了七十六个妃子!我轮回了这么多个前世今生都没试过有这么多个老婆啊!太吓人了!太后为了让我传宗接代,要求我一周六天必须每天跟一个妃子同房!这还是我强烈抗议下做出的妥协!原本太后的期望是每天要跟两个同房,白天晚上各一个!我的天啊!这已经不能用僧多粥少来形容了,这是灾民遇到施粥铺子——刮个底朝天啊。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但是七十六个妃子,个个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而且还都是社稷重臣和名门望族的女儿,需求旺盛又不可得罪,七十六个妃子,就算我全年无休,雨露均沾的每个妃子也就幸临最多五次,结果几乎所有的妃子都很不满,一个个的,不是今个哭着上吊,就是那个在我殿外中庭那里跪过夜,我几乎夜夜失眠,神经衰弱。最后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去宫外开了一个叫“豹房”的地方,然后那里全部都只有男孩,就没有嫔妃来麻烦我了,结果那群被我冷落的文官对我怀恨在心,到处造谣我不但喜好女色,还喜好男色;我原本想抓几个文官治一下罪修理一下他们的破嘴,然而!太后和首辅都不同意,整个文官团体铁板一块,我后来没招了,只能重用身边的宦官去跟他们搞平衡对抗,结果这群老夫子更生气了,他们说我‘重用太监和小人,远离谏官和直言’,是妥妥的昏君啊!气得我一下子就不孕不育啦!你说这哪里是皇帝啊,在宫里面,日夜被嫔妃折磨;好不容易逃出宫外了,日夜被文官大臣指桑骂槐。”

三花一副欲哭无泪的绝望样子,继续述苦道:“我心想,你们这群文官,就知道挑人家的不是,说这个不好,那个亦不佳的,自己却任何实事都不去做,刚好那个时候蒙古入侵边境,我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于是就御驾亲征,并且打了胜仗,结果呢?那群文官集团就阴阳怪气地说我什么穷兵赎武,好大喜功,不懂坚忍……气得我当夜就跑回去豹房里面。之后呢,我觉得既然你说动武不好,那我就不动武好了,我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总可以吧,于是我就深入市井,看看小老百姓到底需要我这个皇帝为他们做什么,这件事我为了避免被那些碎嘴文官知道,还特意没跟任何人说的。结果那些的太监啊!他们悄悄跟太后说,说什么朱厚照进民宅那是因为家里面的七十六嫔妃不香了,不爱家花爱野花,喜欢去市井抢民女啊!结果他们和太后就到处去市井抢良家妇女,甚至连寡妇都不放过!苍天啊!我连家里的七十六位祖宗都没供奉好,还特意去外面找其他菩萨回家拜祭?我怕不是有大病吧!结果那些抢回来的民女,别说宠幸了,在王宫里面挤都挤不下!只能在洗衣房和御膳房里面找个位置把人家塞进去,成了一个洗衣或者做饭的才人,我觉得这样会误了别人一辈子的幸福,就跟太后她们商议送人家出宫,结果太后真的老糊涂了,她认定了种不出后代的天子,那就更要广撒网,勤播种,坚决不放别人回家。最高峰的时候,整个皇家后院里面有超过五千名女眷,晚上在皇宫散步都会不小心踢到某个宫女的脚。”

孟婆一边听,一边忍不住拍手哈哈大笑起来,自从做了孟婆这份工作后,她就没有听过这么有趣的故事!她接着问:“那后来呢?你是不是又躲回豹房里面闭关思过啊?”

“我倒是想要思过啊!但是那些文官和贵族不肯啊!他们觉得我不受他们控制,于是他们就扶持一个叫宁王的宗室,并且在我下江南游玩的时候设计陷害我,害我翻船落水,本来吧,那是八月的江南,天气本就热得不得了,他们偏要说我害了伤寒,找一大堆的医师给我治病,天天猛灌我吃药,我其实一尝那药就知道他们打什么鬼主意了!那药的味道和我当初卖烧饼时候被喂的那种是一模一样的!然后他们还给太后进谗言,说天子这个样子怕是不行,得找嫔妃和他及时行房,留有龙种。于是那些人就白天叫御医猛给我灌药,晚上叫嫔妃轮番在我身上采药,不出一周,我就如他们所愿,暴毙身亡,普天同庆啦!”

三花最后若有所思地分析到: “其实我上一世当皇帝是最有权势的,一言堂,想要谁生谁就会生,想要谁死谁就活不了!但是,也因为你掌握生死夺予的至尊权力,所以你身边所有人最大的想法就是限制你,不管你做得对还是做得错,你身后总是会跟着一大堆的人把你从一个方向拉到另一个方向,因为无论你倾向于哪些人,那么总有失落的另一些人会心生不满与你作对。一直等到你精疲力尽,放弃人生,拥抱躺平。如果真论起自由自在的话,海边的渔夫可能比当今天子更自由,因为无论渔夫做什么事,普天之下几乎没有人会去在乎,也不会去说三道四,横加阻拦。甚至他被大浪卷走死在海底也不是以任何人的意志转移,但是皇帝呀,他甚至连自己怎么死,啥时候死都是被一群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所以呀,”

三花喘了一口气,总结道: “做人一点都不快乐,无论轮回多少次,做哪种角色,看似是有不同的便利,实际都有着无穷无尽的各种意想不到的烦恼!”

然后他跳上望乡台的最高点,往石头上一躺,四平八叉的一动不动,宣誓着刚刚打定的主意。

孟婆还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舀着汤,送那些算计的灵魂去往轮回。

突然,三花一跃而起,跳下了望乡台,小跑到孟婆面前,急急忙忙地说道: “我再去尝试几次,看看结果是不是一样!”说完不等孟婆回答就又急急忙忙地跳入轮回了,孟婆都还来不及搭话,三花已经消失在忘川河的岸边。

没多久,三花又回来了,但是没有跟孟婆搭话,又冲进了轮回里,如此往复,连续三次,三花终于不再折腾了,一跃而上望乡台,四平八叉地躺死不动了。

孟婆终于是送走了黄泉路上所有的旅人,放下孟婆汤碗,来到望乡台上,伏下身,揉着三花雪白的肚皮,问道: “你来来回回的到底去哪里耍了去了?说来听听吧。”

三花连续轮回三次,看起来好像又悟透了一些东西,只见他慢慢地说来:

“我当完皇帝后往望乡台那里一躺,我就想,会不会是人的社会才会这么复杂呢?会不会不做人反而会轻松很多呢?于是我就尝试着轮回到妖道去,一开始啊,我转生成了一个骨头精,骨头精要修炼成仙,需要吃人肉,我其实内心是抗拒的,但是为了成仙,也只好无可奈何了,结果遇到一个和尚,无缘无故地被那和尚养的猴子三棍打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我后来回来总结,可能是因为吃人肉太缺德了,于是我又转生成了一个白蛇妖,这次不用吃人肉就可以修道成仙了!可是好死不死的,中途杀出一个姓许的帅气书生,拼命地追我,我一下子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就跟他处在一起了,按理讲’人妖情未了,提裤各奔途。’但是我居然有了身孕,而这个时候又恰好有一个长得很像猴的胖和尚出来,把我老公带走,然后又把我压在雷锋塔里面软禁下来……我心想遭那么多罪,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妖道本来在尘世间就很受欺负呢?于是我把心一横纵身投入了恶魔道,结果呢,情况没有改观!我小小年纪就被人类召唤去了人间,被一个教授收养了,虽然我是个实力最强悍的恶魔,但是最后我还要锯掉双角为了人类而去跟恶魔同类拼命,关键那些人类还要不感激我,常常怀疑我。我就搞不懂啦!每次轮回都比前一世有实力,但是最终要么被打,要么被困,要么被差来遣去累成狗。”

三花仿佛想通了好多事: “我算是看透了,生死轮回,跟你有没有实力没关系,跟你有没有权力也没有关系,无论是什么出生,无论你是出世的聪颖还是天生的神力,活着就总有遇到不同困难和各种烦恼,而且你还不知道那些破事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与你相遇,也不知道何时与你相遇,所以——”

三花翻了个身,趴在了望乡台上: “不管你是谁啊,活着是真累啊!”

孟婆听着三花的感慨,没有赞同,也没有异议,其实她心中暗喜,毕竟三花这次肯定没有那么快再走入轮回了。

黄泉路上的旅人徘徊着,终于再一次全部走入了忘川河的轮回,只剩下望乡台附近的这一婆一猫。

她们俩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望向那一眼看不到头的黄泉路,平时路上排着等轮回的灵魂,还不觉得荒芜,但是等到一个人影都没有的时候,那种阴曹的冷清就从空气滚向地面,地府里面没有日出,但是空中总是有微光,如同一束束鹅毛绒那样散向四面八方。

“孟婆,你进过轮回没有啊?”三花突然问。

“我?我乃是天阶下来的散官,我没有进过轮回,我只是在天界和阴间远远地观察过凡间。”孟婆回答。

“那你有没有想过轮回到人世间去亲自感受一下呢?”三花继续问。

孟婆看了看三花,回答: “没有,其实我是因为看到凡间所有去世的灵魂都无法放下自己生前的爱恨情仇,才下到阴间煮孟婆汤给予众人,让大家忘记前世的所有不甘和仇恨,了无牵挂地往生。”

孟婆接着说:“所以,我已经见证过无数的轮回了,怎么说呢?无论这个人生前是大富大贵,还是贫困潦倒,在他死后,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后悔和烦恼,会因为上一辈子做过某些事情而后悔不已,也会因为上辈子不敢做某些事情而追悔莫及。总之,几乎没有一个是心满意足的。可笑的是,尘世间有一些小说家,虚构一些重生转世的爽文,什么重生变成一个世界的强者,读者看起来很畅快淋漓的样子,但是其实我所接手的好多过来阴间报道的世界霸主或者九五至尊,他们都跟普通人一样,一辈子充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烦恼,也有各种其超凡能力和脱俗智慧无法解决的麻烦,甚至有些千万人敬仰的至高尊者,死的时候连瞑目都做不到,所以轮回投胎做什么角色,那就真的都只是舞台上的一个角色,无论那个角色多么显赫,完成他的戏份后,就要走下舞台。毕竟人生的舞台里,每个人都只是你自己的主角,对于你自己而言,其他人都只是布景,对于别人而言,你也同样是一个布景,角色只有一个,就是你自己。”

孟婆看着三花:“就正如你一样,每个人总是算计着如何在下辈子活得更容易,更轻松,更开心一点,结果每一次的轮回都是状况百出,反而很多想法简单,生活简朴,无欲无求的人,在骑鹤西去的时候会更少遗憾。”

三花用心地听着孟婆的解说,似乎能够理解她说的道理,但是他还是追问了一句:“既然无论如何轮回,活着都不容易,那为何黄泉路上总是有络绎不绝的人等着投胎呢?”

三花这句话没有毛病,既然活着无论是怎么样的角色都过得这么麻烦,各种忧虑的话,为何要轮回呢?为何要拼命地投个好胎,活下去呢?

孟婆把腿缩到胸前,她对于这个问题也没有很好的见解,她从盘古开天辟地就看着人间和阴间人来人往,但是却完全没有想过,为何人活着这么累,却又偏偏要在死后匆匆忙忙地奔赴轮回,一而再再而三地折腾自己呢?

“兴许是因为死人觉得寂寞,才会不断地,迫不及待地跳入轮回吧,所以如果那些死去的灵魂不去喝孟婆汤的话,那么轮回三回后,他就不想再活了,因为活着没意义,无论怎么活,都会有各种麻烦,以及各种的累。”

“所以孟婆汤才是生死轮回的兴奋剂啊!哈哈哈哈!” 三花突然灵光一动地说了这句俏皮话。确实,如果没有孟婆汤,你知道你三生三世经历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破事,你很有可能就直接在黄泉路上摆烂,不再去轮回折腾了,即便是个孤魂野鬼也更为清净和洒脱。

三花突然觉得一下子想透了很多,自己这将近十个前世今生的悲欢遭遇,说起来也不算是特别亏,不过呢,总是觉得似乎欠缺了什么,如果说自己已经看透轮回了,那确实是的,但是如果说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轮回,这种想法也好像过于绝对,总之,三花觉得躺在望乡石上看着黄泉路到永远,这种想法,怪怪的。

三花静静地蹲坐在奈何桥后面的望乡台上。

往前看,是黄泉路上排着一条长长的,望不到边的轮回的人流,一个个踌躇的灵魂挪动着犹豫的步伐,满怀算计地走向孟婆的汤罐;

往后看,是飘渺如烟又迷迷沉沉的忘川河,那一川被浑浊包裹的清流在前方把各种的爱恨情仇以及无数的狗血剧情冲刷入河底,将所有人的生前往事一切归零。

孟婆在望乡台旁边不断地舀着汤,一碗一碗地灌给那些心事重重的灵魂,接着这些被迷了魂的蠢蛋就浑浑噩噩地奔向了往生,走入轮回。

三花就这样蹲坐在望乡台的最高处,看着下面的一切,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也可能并没有过去多少年,毕竟阴间地府里面可没有时间概念。

不知道过了多久,三花好像打定主意了一般,他跳下望乡石,跟孟婆说道:

“我下去了。”

孟婆看着他扭过来的毛茸茸的猫头,有点紧张但欲言又止的问道:“你又去投胎啦?你咋不多留一阵子下来呢,我……你这么着急地去轮回干嘛呢?”

三花奇怪地看着她,问道:“留下来干嘛?当然轮回确实很麻烦,但是,但是呀,就是,在这蹲着趴着躺着,我总是觉得空落落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但是总觉得有些答案没有找到,还是去凡间一趟,兴许能够悟到一些道理呢。”

三花一边说一边往忘川河边上走,孟婆再也忍不住了,大喊:“可我不想你走啊!你留下来不行吗?”

三花一脸不解地看着孟婆,他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但是他依然很友好地和对方说:“孟婆,要不我们结伴一起去轮回里面感受一番吧!”

孟婆脸一下子红了,她压低了头,但是眼角余光还是不舍地留在三花身上,辩解道:“我在阴间还有工作呢,我走了,谁来熬孟婆汤啊?”

三花笑了:“哎呀,你咋这么傻啊?你从天界下阴间后,一直在这里熬孟婆汤,这只是轮,没有回,只要你再次进入了轮回,去过另一种人生的时候,那上苍自然会找其他人轮回到你的位置上,代替你这份苦差的,难不成凡间天天死人,他们身前的工作和使命,在他们死后都没人去做没人去继承了吗?对吧?”

孟婆没说话,因为三花说得有道理,正如苍生不断地轮回,别人可以,她为何不可呢?

三花继续一路小跑地冲进了忘川河,消失在青色沉雾里,正如他之前好多次步入轮回那样,不顾过往地步入新的尘世,把彻底的沉寂还给黄泉路。

也还给了孟婆。而这份沉寂反而在孟婆心中撞出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在凡间。

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在这个江南水乡是稀松常见的,现在不是旅游的旺季,所以路上行人极少,而且路面湿漉漉的,这对于爱干净的三花布偶猫而言并不友好,更可况三花还是一只流浪的猫。

这一世三花转生成了一只普通的布偶猫,也就是他第一世的模样,他已经有一周没有正经吃过东西了,因为城市卫生的成熟,街道上别说是老鼠,连一只蟑螂都看不到,这种干净的环境,对于流浪猫而言简直就是地狱,毕竟城市里面,除了水泥依然是水泥,没有任何野生的食物。所有的野生动物,都需要依靠人类的施舍。

三花这一世已经一岁了,他从流浪中出生,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地支撑到了现在,有好几次他感觉自己都准备要饿死了,可冥冥中还是侥幸地活了下来,他搞不清楚是为什么,但是他每次觉得很痛苦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总是坚持下来,因为他想要寻找一些东西,一些能够解释尘世众生为何老是在轮回路上不断奔波的东西,一些在他之前的好多个前世今生中都没办法找到的答案。

他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但是他就是坚持住活下来,他要看看到底活着有什么意义。

但是这次他真的没有力气了,因为他在这条文创街上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星期,真的什么吃的都没找到,而且原本开门的那几家小吃店也都关门不开张了,反而有很多穿着制服并且戴着口罩的人在路上来来往往的检查。他们在检查什么呢?为啥要戴口罩呢?其实三花略懂一些,但是现在骨瘦如柴的他真的没精力去想这些了。

慢慢的,他走不动了,瘫倒在路边,雨水还是沥沥落下,在青石板上敲打着,也落在三花身上。他原本还觉得很冷,但是慢慢的突然觉得仿佛温暖起来,那是一种被灿烂阳光普照的一种温暖,他知道这仅仅是一种幻觉,但是趁着这种幻觉,他反而觉得肚子没那么饿了。

呵,原来活到最痛苦的时候,反而会感觉到一种恍恍惚惚的轻松,这种濒死的体验,让人既抗拒又着迷。他知道如果等一下死了,他就会回到黄泉路那里,在望乡石的旁边,有挂念他的人在等他。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没所谓了,甚至嘴角那里还有一丝的微笑,在慢慢扬起。

许久,可能没有许久。三花依然能感觉到那种异样的温暖,而且肚子还真的不饿了。但是很奇怪,这种新的感觉,不是虚幻的,而是仿佛很真实的,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身上被一条厚厚的粉红小毛毯包裹着,而嘴上叼着一个暖暖的奶嘴儿,自己的嘴正不自觉地吮吸着里面香香的牛奶。三花挣扎地探出头来,看到原来自己正被一个女孩抱着,而这个女孩长得落落大方,还特别眼熟。

三花不禁睁大了双眼,他心中嘀咕:到底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个女孩看三花终于有了反应,开心地笑了起来,她笑得时候,连眼角都洋溢着幸福的纹路,那种暖人的善意仿佛可以把江南烦人的细雨都一扫而空。

“你醒啦?好好歇着喝多几口奶,没事了,你还活着,你没死。”女孩开口说话了,那把温顺而绵柔的声音,是三花再熟悉不过的了。

女孩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把头凑到三花的猫耳朵那里,说道:

“第一次在尘世相见,小女子姓孟,芳龄十二,往后余生,多多指教。”

于是,这一婆一猫的故事,从阴间,来到了人间,又来到了新的轮回上面,这一婆一猫可以找到属于她们轮回的答案吗?

没人想知道,毕竟黄泉路上依旧排着长队,芸芸众生打着各自的小算盘,步入轮回。

为何要投胎?他们从不考虑,他们只想着走入轮回,即便是一无所获。

而那一只三花,早已经走出轮回了。


by 晓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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