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2-13

在我的记忆里,一直有条田边小道。

这条小道连接了妈妈的店和奶奶家。我小时候,妈妈就在村子南边开店,她经常忙不过来,店也很小,所以我和弟弟都由奶奶带,我们和爷爷奶奶住在村北。站在奶奶家楼上,春天能看到碧绿的田野,夏天能看到沉甸甸的稻谷和被它压弯的禾苗,秋天则是堆在一起的草堆,到了冬天的时候田里便显得空荡荡的,还有这条小路一直通向妈妈的店。我经常站在楼上看着这些田野这条路和妈妈的店。

我和弟弟还有村里的小伙伴经常在田边小路追逐打闹,特别是秋天割了谷子后能走在田野里,从上面的田跳到下面的田。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我们会捡起晒干的稻草,铺满一地再搭个稻草屋,去附近邻居家果园里偷几个黄澄澄的橘子,躲在我们搭好的屋子里吃几个橘子晒太阳。那时候的时光过得很快,我也记不清一下午做了什么,就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父母叫吃饭的声音。我和弟弟总是最晚回家的,因为爷爷奶奶要喂完家里的十多头猪和几十只鸡才叫我们吃饭。那会的梦想是以后要和爷爷奶奶分开,有个自己的茅草屋,能在里面躺一天。记得当时有个小男孩告诉我,一下雨茅草屋就会漏雨然后倒掉,所以我们不能一直住在茅草屋。

现在奶奶老了,爸爸妈妈也把店翻新扩大了,我和弟弟住到了村南。新房子很大,但只有爬到顶楼才能看到我的田间小道与奶奶家。村里也修了一条很宽的水泥路,很少有人再走这条小路,重稻谷的人也越还越少,再也没有绿油油的田野也很少这条小路上有成群结队嬉闹的小孩了。但我依旧喜欢走这条小路,只是我很少去楼上望望奶奶的房子。

我越来越大,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在奶奶家待的时间更短。今天去奶奶家我又爬上了楼,我熟悉的小道加宽了,田里还没人耕作。奶奶跟了上来,笑着说,你从小就喜欢站在楼上看,你都看什么呢!我说,奶奶,站在这儿能看到好多东西,还能看到妈妈的店,我小时候想她就会从这儿看看,但现在被一颗大树挡住了。我低头看了看奶奶,发现她已经比我矮一截了,我从前认识的精明能干的奶奶现在站在我旁边,像个小孩,就像我曾经站在她身边一样。我大了,她也老了。

我突然看到烟囱开始冒烟,闻到了熟悉的饭菜味,我知道又到饭点了,但这次我没听到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奶奶突然说,你们不在这儿吃饭吧!以前啊,叫你们吃饭可费劲了,天天往田里跑不愿意回家,现在啊,我们事情少很多了,但总是闲不住,还是习惯很晚吃饭,你们都不在家了,我们两个人吃饭也简单,就是冷清了点。还是小时候好啊!

我鼻头发酸,摸了摸吃撑的肚子,跟奶奶说,奶奶我还没吃呢!走,吃饭去!奶奶乐呵呵说,走,开饭喽!“开饭了,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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