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头那片空旷的地方上,用一米高的铁栅栏护住的古树倒了,就倒在了南意的面前。听人说那树已经上千年了。
南意看着眼前被尘土包裹住的树,枝干仍然在发出巨大的嘎吱声,仿佛是在痛苦的嘶吼。眼前的那个男人的身影也不断地闪现着,他匍匐在地上,一身黑衣下是一摊血迹,夹杂着泥土。男人微微抬眼朝着她看,伸出手,不知是想触碰什么,最终徒劳地倒在地上。南意的眼眶里不知何时蓄满了泪。
只听见周围嘈杂的声音,有人们叫喊的声音,有救护车的声音,有各种各样听不清楚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南意在医院里醒来,入眼便是洁白的白已经浓厚的药水的味道。这些天,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时至今日仍然觉得很感动。
南意再次来到商祠,忽然觉得一切好熟悉,熟悉的门窗,熟悉的走廊,还有,熟悉的他。看着他清秀的脸庞,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身姿笔挺如松,南意眼里蓄满了泪水,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南意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1)
阳光刺的眼睛生疼,南意在这个沙漠一样的地方已经呆了三天了,幸运的是,她找到一处水源,要想离开就必须守株待兔。可是太阳太过毒辣,南意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虚影。慢慢地,眼睛变得沉重起来,整个头上方充斥着黑暗。
“圣子,我们在前面发现了一处水源和一衣着怪异的女子,那女子似乎因体力不支晕倒过去了。”男人被晒得嘴唇干裂,眼睛因为强烈的光线刺的眯着眼。元隽耐着性子等着圣子开口。圣子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小的葫芦状的瓶子递给元隽,“给她服下。”元隽给南意服下后,南意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模糊的人影,光景慢慢聚焦起来,南意感觉之前被太阳毒晒过的难受窒息感逐渐消失了,想开口感谢,却发现嗓子哑的说不出话了。滋滋啊啊了两声,便听见元隽扭头说:“圣子,原来这丫头是个小哑巴啊!”南意顿时黑了脸,暗暗骂道:你丫才哑巴!又啊啊了两声,确定自己是真的说不出话了,随即作罢。只见那白衣男人的帽子扣住了半张脸,也不知是如何看路的,南意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元隽看她的眼神,心里了然,解释说“这是我们天城国的圣子,此次去往帝督为天城国的子民祈福的,姑娘若是顺路,便同我们一同前往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南意听了直点头,甚至忍不住哑着嗓子说了好几句道谢的话,可这声音穿到元隽的耳朵里,就跟鸭子的叫声一般,不中听。便安抚她说“好好好,我们都明白!可快别叫了!”
一路上,元隽的说话声,南意的滋滋啊啊的声音不绝于耳,圣子却一言不发走在前面。南意从元隽这里了解到现在的这个世界,不是历史上所记载过的,更像是架空的,因为里面的一些国家名称啊、地方啊,南意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历史学得再好也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啊!但细一想虽然名字什么的不一样,但这体系和制度也是相似的。
元隽说道“现在所处的地方原本是一个强大的国家,据说都有能力与帝督相抗衡了,但是在起兵的前一晚,整个国家突然就陷到了地底下,第二天,这里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周邻各国都认为他们是触犯了帝督的权威,所以帝督国主惩治了他们,于是各个国家每年都派使者前来为国家祈福,到现在都几百年过去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岁月静好啊!”听到这,南意扯了扯嘴角,心里想到:不过是巧合罢了!地壳的运动挤压把这个倒霉国家给搞地下去了,这群人却以为是神明的力量,果真是愚昧!笑着笑着感觉有道视线在看着自己。扭头一看,圣子盯着自己,皱着眉不知在思考什么,转而又看向别处,仿佛刚刚只不过是自己的错觉,南意尴尬地搓了搓手。“圣子,如果不出意外地话,天黑之前我们就能到帝督!”圣子闻言点了点头,起身接着走,南意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有些心事重重。
元隽估算地差不多,天刚刚摸黑,三人便到了帝督城门口,元隽说:“姑娘,此处便是帝督城了,以后的路就看您造化了,我们就此别过吧!”南意看着元隽,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圣子,那圣子依旧笔挺地站在那儿,帽檐依旧很低,既然相识一场,总该道道谢,毕竟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里第一个帮助自己的人,但其实更想借点钱,但张口仍然像是鸭子叫一般。元隽扶了下脑门,认命般地说:“好好好,我明白!”说完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南意着急地啊啊叫,“借点盘缠啊!大哥们!我一定会还你们的!”待他们走远,南意懊恼地坐在地上,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不得不说帝督可真是个好地方,虽然跟电视剧里演的不甚相像,这里的人看起来更加自然真实,他们脸上的每一条皱仿佛都是时光的烙印,这石头上的每一处凹痕都证明了时间的流逝,南意有时候觉得这里的自己才是真实的自己,之前的那些似乎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只是闲暇时的幻想一般。这里很是繁华,虽说是古代,但却并不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而是贤者任之的理念,不管男人女人,只要有才,便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栖身之地。这样的社会谁能不爱?南意成功地融入了这个社会,成为一家饭馆的服务员!包吃包住,还有双休,闲暇时还能在街上晃悠,真是不要太幸福!而且嗓子也慢慢好起来了。
再次见到元隽他们,就是在这家酒楼里,老板说二楼来了几位大人物,让我们好生招待,不要有丝毫怠慢,不然小心我们的脑袋!我们都很惜命,于是在外面紧张地候着,里面时不时传来交谈的声音。“上菜单!”南意战战兢兢地把单子递进去。“诶?圣子您看,这不是古城遇见的那个小哑巴嘛?”听见熟悉的声音,南意抬头一看,果然是元隽那小子,正想说话时,注意到后面有两个男人,一白一黑,虽有五分相似,但白衣那位明眸皓齿,温润如玉,黑衣那位清冷俊逸,此刻正盯着她看,南意被盯得有些紧张,笑道“哈哈哈,对呀,好巧!”元隽惊奇地张大了嘴,“原来你会说话啊!”这一问,南意更加尴尬了,“。。。”觉得这儿真不是聊天的地儿,便拉回话题说“您快看看菜单吧!我们家的招牌菜超好吃的!保证您吃一次想两次,想的都停不下来呢!哈哈哈~”元隽被带了过去,搁那认真地选菜。南意长舒一口气,退了出来。
临走之前,元隽又悄悄把南意拉到旁边,“我们这次就要回天城国了,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你与我们在那古城相识也算有缘。”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倒出一块玉,接着说道“我家圣子说把这块玉留给你,若你需要帮助,可带着这块玉去帝督城西的白府求助,他们一定会帮助你的。”南意心想,“哇!还有这等好事儿啊!怎么不早说!”说完拿过那块玉,小心地抚摸了几下。元隽看着她那快咧到耳根的嘴角,说道“不过,只能用三次哦!你可省着点儿用吧!”南意一听,对着跑掉的元隽喊到“不是吧!大哥!这还要计数的啊!”元隽边跑边笑,回头向她挥了挥手。圣子依旧一身白衣,南意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似乎有一些些伤感。
扭头,一抹黑色映入眼帘,是刚刚那个男人,他似乎也在目送他们离去。南意偷摸地看了他两眼,进店里帮忙去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南意成功地从小小地服务员混到了管理者级别,店里的伙计们,都尊称她为南姐!小日子过的也还算不错,前几天刚在城南郊外置办了一套独栋小别墅,虽然不大,但也算是自己的小家了,时不时跟店里的朋友们聚一下,聊聊天,喝喝酒,日子也好过些。
只是,听他们说,“最近西部局势不稳了,西郡国的老君主去年缠绵病榻,今年听说不行了,几个儿子正在费劲心思地想要上位呢,这边搞个改革,那边搞个变法,一时之间,百姓们都有些晕头转向了,也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头!”南意倚着窗,浅浅地酌着杯里的酒,有股淡淡的桃花香。似乎哪里都是这样,有人的地方,就总会有这些闹心的事情。
“南意姐,你听没听说过圣子啊?”小桃靠过来,眼神亮晶晶地问道。南意笑了笑,没开口,小桃又接着说,“听闻天城国的圣子,风度翩翩,一表人才呢!我表妹就在天城国的连锁店里工作,经常溜班出去听圣子讲课呢!咱们现在能生活在这种男女平等的社会,都要感谢圣子呢!”南意听闻有些诧异,一直以为这种体系是这个世界的设定,原来竟也是人的努力。
“听说东郡的一些人还想搞复辟呢,他们仍然认为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依附于男人,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他们还是这么冥顽不灵。”南意心里起了波澜,女德竟然从未消失过!
风水轮流转,女德风飘啊飘,竟然从东郡飘到了帝督。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就要帝督女王退位说起了,近年帝督女王与帝督国主分权执政,相互抗衡,使得帝督的社会体系变得男女平等。但人的骨子里都是弱肉强食的,女王能够与国主对抗,自然是握着很厉害的筹码,然而,女王终究年事已高,国主逐渐架空女王权利,东郡就如同草原上的一个火点,只要有风,就能刮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这股风来的又急又快!似乎就在一夜之间,南意都没有反应过来,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只见街上的那些男女平等、共创美好社会的牌子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一些,在家从夫、丈夫就是天、女人没有资格说不的一些画本、书籍。甚至之前禁止的那些声色场所,都渐渐地明目张胆地办了起来。看着街上酗酒的男人抓着妻子的头发,对其拳打脚踢,周围的人却不制止,反而在旁边笑着评论说“这种女人就是该!谁让她不听话,男人喝点酒怎么了!哼!活该!”“呸!打死她!”“打死她!再找个年轻漂亮的!”南意看着他们那副嘴脸,为什么?为什么边上的女人不站出来?同为女人啊?就算夫妻之间有争执,也要讲道理吧?这样拳打脚踢算什么?南意刚想上去,突然被人拉住了胳臂,回头一看是小桃,只见她的嘴角也是青紫的,再一看胳膊,这哪里是胳膊?南意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小桃拉着她走到一个小巷子里面,说“南意姐,帝督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帝督了,新上位的女王只是个傀儡,民风变了,我们回不去了。权利就像是毒药一样,灭人心智!我要去找圣子!他一定有办法帮助我们的!南意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南意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街上对着女人谩骂的男人,说“好!我跟你一起去!”两人拉紧手,只听一声“她在这!快给我抓住她!别让她给跑了!”小桃一听,急忙松开南意的手,朝着反方向跑去,南意有些懵,看着小桃被他们驾走,嘴里不停地哭喊着,“一定要找圣子!”南意回到家,坐到床上才发觉自己的腿一直在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快步折回去,把大门的几道锁都锁上,房门窗子也都关上了,盖着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就算出了一身汗,也都不敢把被子掀开。
梦里光怪陆离,有圣子,有元隽,有小桃,有街上的那些男人,有被欺辱的妇女,有人拼命地追赶着自己,南意突然被惊醒,坐了好一会儿,天才刚刚亮,南意稍稍收拾了下自己,穿上粗衣布衫,头发像男人一样束了起来,把东西小心地揣在怀里,去了城西白府。
光看门面就知道这个白府里住的是位大人物。小厮进去通报后,让南意带着玉进来了,门面很气派,里面也很对得起门面,过了好几个门门槛槛,才到了这个会客厅,小厮让她稍等一下。南意坐在椅子上,不安地搅动手指,听到脚步声传来,南意立刻站了起来。男人逆光进来,一时间看不清脸,只觉得他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待离的近些,南意才看清是那个当年跟圣子在酒楼一起吃饭的那位。他示意南意坐下来,随即端起桌上的茶饮了一口。南意有些局促,手里捏着玉,说“我想见圣子一面,希望您能够帮帮我。”白璟承笑了一下,说道“帝督近日缭乱,国主实行封城整改,圣子远在天城国,怕是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姑娘不妨重新说一个。”南意有些吃惊,不曾想他竟拒绝的如此直白,电视里不是这么演的呀?不是拿着玉说啥都会被满足的吗?没多想,南意又说“那……那个女德会一直持续下去吗?”白璟承直接回道“会的。”
“你还有最后一次提问或者帮助的机会。”南意“!!!”啊?就……就这?啥也没干啊?南意还在发懵。一个人走上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话,白璟承点了点头。对着她说道“你可以在这慢慢想想,我有事先出去一下。对了,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这种情况,我应该会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说完朝她点了点头。
南意有些丧气地坐在椅子上,思索着该怎么办。
(2)
有时候真的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正的自己,现在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自己,还是现代社会里的人是自己?到底哪个是真是的自己,哪个是梦,南意分不清楚。他说的似乎是对的,应该先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
南意在这等着,等着等着天渐渐地黑了,白璟承回来后,就看到南意小小的一团窝在椅子里面,自己平时坐着都感觉憋的不行,这女人是怎么在上面睡着的?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叫来管家点上灯,也没叫醒南意,在那边喝茶边看书。
南意睁开眼,就看到古色古香的屋子里,烛光闪着它独有的颜色,感觉心里痒痒的,就像是中午一觉睡到黄昏,醒来发现妈妈坐在自己的旁边做着手里的活一样,那一刻满满的幸福感。不自觉地笑出了声,感觉到有翻书的声音,南意抬头一看,白璟承也正抬眸看着她,立马从椅子上跳了下来,站好,说“白先生,您回来了。我想好了,我最后一个愿望是想让您护我平安。”说完紧张地看着他,依他的尿性,说不定真的会拒绝。白璟承淡淡的点了点头,“这个不难。管家,带她熟悉府里的环境,以后她就在书房呆着吧。”管家大爷上来后说道“好嘞,爷!”“姑娘,这边请。”
于是,南意就又开始了在白府打工的日常,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白璟承虽说是个不好说话的主,但是对衣食起居也不挑剔,有时,晚上直接就在书房睡着了,南意好几次进去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惊醒了,他也不恼,搞得南意都不好意思了,之后,南意每次进去都先小心翼翼地看一下他是不是在睡觉。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南意也记不得了。只是忽然有一天,白璟承告诉南意“圣子要回来了,就在后天。”南意高兴坏了,这个社会似乎有救了!前一天晚上,南意都兴奋地睡不着觉。
只是没想到,再次见到圣子,会是这样的场面。
囚车里,他的一身白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上面全是污垢,周围的人不停地向他扔鸡蛋,扔烂菜叶叶,他也不躲,只是闭着眼睛,任凭他们的所作所为。南意看着他,眼泪涌了出来,这是她的希望啊,是小桃的希望,是天下所有女人的希望啊!南意一路追着他,想挤到前面,但围观的人太多,囚车最终驶入皇城,城门渐渐关上,隔断了圣子与她。
南意意识涣散地回到白府,走到书房里,身上夹杂着菜叶鸡蛋腐败的味道。白璟承似乎知道她会回来。
“为什么?”南意问道,白璟承把玩着手里的金属球,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看着她落寞的眼神,拉起她的手,把手里的球放到她手上。随即戏谑地说道“明白了吗?”南意感觉手里的球很重,一只手根本无法撑住。
“你看,男人和女人的差距就是天生的,可是却总是不自量力地想要公平正义。何来公平?何来正义?乖乖地在强大的力量下面寻求庇护不好吗?”拿回放在她手中的球,继续把玩着。南意只觉得荒谬至极,这种距离现代几百年的腐朽思想竟然还能复辟,真是活久见!
“地球是圆的。”南意说道。久久听不到白璟承的声音,南意抬头看过去,只见白璟承用看傻子的眼神儿瞅着她。似乎是被她逗乐了,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了,南意被他的笑声弄得一阵羞涩。“哦!原来地球是圆的呐?咱们府上管家的五岁小侄子也知道这个事实诶!”南意心里一阵懊恼,不对啊不对啊!思想这么腐朽,怎么文化知识没匹配上!
“真的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吗?”南意不死心地继续问道,白璟承看着小女人期盼的眼神儿,内心有些不解,答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只不过前些年国主被迷了心智,才会颁布那些荒谬的法令。才造成了如今这种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的现象,现在这样多好,男人上战场打仗,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大家各司其职,这不是很好吗?”南意被他反问地有些哑口无言,毕竟有些东西他确实没有说错。南意忽然想到圣子,接着问道“那圣子呢?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这个问题,白璟承似乎有些情绪,转过身去,说道“不该你操心的别操心,我收留你只不过是为了偿还一个人情罢了,你若不想流落街头,就早些住口!”南意呛道“你帮我,是我盛了圣子的情,如今他有难,我定不能坐视不管!”“呵,你管?你如何管?你又有什么能耐管这帝王家的家事?”白璟承斜睨了她一眼。南意无措地站在那搅着手指,而后被管家叫去干活了。
南意心里不舒坦,自己孤身一人在这陌生的时空,陌生的国家,如今能安全地或者,都是因为圣子的帮助,可自己空有现代人的思维,如何能与这时代的洪流相抗衡?白璟承站在窗旁,看着坐在那发呆的小女人,感觉很奇妙,她就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会认真干活,会呛嘴,会发呆。不像脑海里那种断断续续地画面,没有温度。
南意晚上做了莲子羹,听管家说白璟承酷爱甜食,真是跟他的外表极其不符,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雄厚的声音“进来。”南意小心翼翼地地把莲子羹端上去,并且露出了谄媚的笑容。“爷,这是我跟厨房学了好几天做的莲子羹,您快尝尝吧!”白璟承看了她一眼,端起碗来,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完了,把碗放回她手里,又拿起书开始看。南意有些懵,不知如何开口,刚“额,那个……”还未说完,就听见“嗯,味道还不错,再接再厉!”南意只好沮丧地出门。看着小女人耷拉着脑袋走出去,白璟承感觉一阵好笑。摇了摇头,接着看书。接下来的几天,南意每天都变着花样儿的做各种好吃的给白璟承送过去,白璟承那边也照单全收。
这天,南意做了绿豆糕,刚送进去,准备扭头出来,白璟承叫住她“说吧,想干什么?”南意内心一阵欢喜,说道“爷,我想见圣子一面。”
“……”
白璟承思索了一下,“想见他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有个身份。”
“什么身份?”
“帝督睿王妃。”
“额……什么…什么飞?”
“我的王妃。”白璟承没好气地又解释了一遍。
“为…为啥啊?”
“自有用处。”
南意一阵疑惑,但白璟承办事速度也是属实地快,隔天就向国主递交了折子,次日,国主便批了下来,让他携着南意前往督城面见国主。南意穿戴着华贵的衣物首饰,小跑地跟在白璟承后面。一个没看见台阶,差点把膝盖卡秃了皮儿,白璟承见状,抱住了她,才逃过一劫,嘴里吐槽着“笨死了。”但步子却放慢了很多。终于到了殿上,国主与白璟承寒暄了一会儿,把南意召了进来。南意看着王座上威严的国主,与白璟承的那种气质不同,国主显得更加刚毅,就像是武将出身一般。对答了几轮后,白璟承开口说“主上,景仪,进日可安好?”
国主叹了口气说“许是受了些刺激,仍旧不愿开口说话,罢了,你们一起去看看他吧。”白璟承带着南意来到一处偏殿,南意有些诧异,不知为何来这,但下一秒就惊呆了。
只见圣子,一头秀发披散开来,衣服也松松垮垮地系着,立在窗前,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听见他们进来,也不曾回头。白璟承唤了声“仪,我带她来看你了。”听到这句话,圣子才回头,走动的时候,南意才注意到圣子脚上被带了一条链子,细细的,长长的,不容忽视。南意一时之间有些害怕,不自觉地抓住白璟承的胳膊,躲在他的身后。
“南意姑娘,为何这般生疏?”圣子边倒茶边说道,声音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空灵。南意抬起沉重的脚步,走到他的面前,坐了下来。
“这是为何?”南意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一个无聊的赌约罢了。”圣子回道,而后又接着说“你若回不去,如此便挺好。”说完看了白璟承一眼。
南意听得有些迷迷糊糊地,圣子又接着说“这次跟睿王好好过日子吧,这一次,我会护你一世平安的。”南意想开口,却见圣子起身,回到窗旁“睿王,带她走吧。莫要再来了。”
白璟承拉着南意走了,南意挣脱不开,回头看到窗边的男人慢慢把窗户闭了起来,就如同那日的城门一样,把他俩隔了起来。
(3)
“你认得我。”南意说道。
“自然是认得的。”白璟承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我是说,在我还未找你之前,你就认得我。”南意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看着眼前男人眼神的变化,南意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世间万事,自有其因果循环。”白璟承对上她的眼睛回道。而后转过身站在窗前,沉默不语。
“我不属于这里,这里就像是一个梦一样,一个精心为我而编织的梦,也许下一秒就醒了,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在这里,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我熟悉的生活方式,我只是把这里当做是一场游戏,一个情景模拟的游戏。可是,即使我一直暗示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也许都是假的,都是别人演出来的,但当女掌柜被关起来,酒楼被收走,小桃被抓走,街上的女人被毒打都没有帮助她时,我仍然感觉到很难受,堵得慌。”南意用手抚走脸上的泪接着说道“那一刻,我确信这不是梦,这都是真的,疼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心痛也是真的。还有圣子,他明明也是识得我的,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为什么要那么说,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白璟承叹了叹气,走回她的面前,抬起手轻轻地擦了她脸上的泪。说道“现在的圣子,就是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南意疑惑道。
“从来都没有人见过女王的真容,她只是宫里流传出来的。我时常会做一些梦,梦里是与你相处的片段,断断续续地,但却让我感觉很真实,仿佛那些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过一般。我与圣子景仪谈过。他说因果由天定,我尚有一丝记忆说明事情还未结束,时空错位,终会让悲剧再次重演。于是,他用自己作为筹码与国主交换圣子的称号,把你之前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这样即使你回来了,也不会因为任意篡改时代潮流而遭受天谴。”白璟承平静地说完,南意却有些傻眼,“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吗?可是为何又让我来到这个时空?我从来都没有能力改变什么,又如何能改变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南意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想不通这究竟为何。
南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进入一个场景,有个小男孩跪在地上哭,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抱住小男孩,小男孩边哭边说:“阿姐,为什么?为什么阿爸不喜欢我们?”小女孩眼神冰冷地看着前方说道“因为你不够强大,因为你不是王!”小男孩说道“真的吗?阿姐,我成为了王,大家就都会喜欢我们了吗?”“对啊,你成了王,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大家都敬畏你,惧怕你,会把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在手心上送给你!”小男孩听到后,笑了出来“那阿姐,以后我做了王,便要你做女王,我要把我所拥有的所有好东西,都要分享给你!”
画面一转,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坐在窗前,伸开五指,挡住太阳,又让阳光透过指缝映在脸上,似乎在与阳光嬉戏,不时地发出笑声。殿里空荡荡地,只有景仪跪坐在殿门口,听着里面女人不时发出尖锐的笑声。
“国主。”景仪对着来人行礼。
“景仪,你先退下吧。”
“是。”
“阿姐。”眀晏看着窗前的女人称呼道。
女人抬头看了看他,又转过头自顾自地玩着自己的小游戏,笑得声音更大了。
“阿姐,你为何这般不开心,你已经是女王了,是整个帝督的女王!整个帝督的人都会把最宝贵的东西捧在你的面前献给你的!你为什么不开心?”眀晏捧着女人苍白的脸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没有得到女人的回应,他有些发疯地嘶吼“回答我!回答我啊!”他猛地拔出身上的佩剑说道“你不愿再说话?不如,我把景仪抓起来,以他羸弱的身子,你说他能抗过几刀?”女人终于有了反应,猛地转过头,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说“不要,不要,我听话!我跪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真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眀晏蹲下抱住她的头,泪水滴在她的头上,他咬着牙说道“来人,把景仪拿下!千刀万剐!”
女人的手不停地颤抖,握紧拳头说道“北眀晏!十年了!就算是天大的债也够还清了吧!我不是你的阿姐!十年前就不是,现在更不是!她早被淹死了!十年前你起兵的时候,就被淹死了!我自问对你不薄,把你当做亲弟弟一般,劝导你,帮助你,可是,你呢?你立暴法,行暴政,万民皆痛恨于你!你得到了什么?我帮你改政法,安万民,可你为何杀我夫,灭我友!”“杀你夫?姐姐莫不是忘了,你与那白璟承还从未成过亲,同过房,又如何称得上夫妻?倒是姐姐与我日日床榻缠绵,才是真夫妻吧!”眀晏说着便又要动手撕碎女人的衣服,只听外面雷声大作,天空逐渐暗淡下来,大雨来的又急又猛,不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一道惊天大雷闪了起来,照在殿内女人苍白的脸上,她拿起一个烛台砸向身上的男人,鲜血溅到自己脸上,形成诡异的红。她推开身上的男人,向外跑去,跑了好久,终于到了那棵老树前,景仪一袭黑衣,此刻却已凌乱不堪,身下一片血迹,染红了大片雨水,看到女人来了,他伸着手,仿佛要触摸什么,后面狂风大作,大树发出咔咔地声响,骤然倒地。周围形成一片很大的水雾,南意站在旁边感觉心好痛,仿佛要呼吸不过来一样,猛然惊醒。
原来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