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龙灯是一项具有悠久历史,有着浓厚寓意和承载丰富文化内涵的民俗活动,在我老家,每年正月间都会举办,特别是在元宵节前后最为盛行,但凡大一点的村庄都能见到声势浩大,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头攒动的迎龙灯场面,更增添了传统节日的喜气和热闹。
过年,图的就是闹腾。
迎龙灯,大家都喜闻乐见,大人小孩都爱看,我就是追着龙尾巴长大的,孩提时,只要有迎龙灯,就跟在龙灯后面跑,直到拆灯的那一刻,那兴奋劲一直可以延续好多天。
但是,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迎龙灯也有不安全一面,下面讲述两个我身边由迎龙灯而引发的事故。
事故(一)
1986年,当时我在距离金华城十多里的一个补习班就读,正月初十就已返校学习。到了元宵节,有消息说金华城里晚上迎龙灯,大家兴奋议论着纷纷相约进城观看龙灯,我由于其他原因没有跟着去。
金华传统的龙灯是板凳龙,由一桥一桥的板凳组成,板凳上固定有三盏灯,灯外面有罩壳,罩壳也称灯笼架,用竹篾扎成,罩壳外面用布或纸糊着,俗称灯笼壳,里面用的是蜡烛。
龙头是用木头雕刻而成,龙头上固定有许多盏同样的灯,点上以后会形成一个龙头轮廓,远看就像一个活生生的龙头。龙头有一些分量,需固定在一个特制的架子上,架子下装有一个适宜人肩膀抬着的专门物件,迎龙灯时须2个年轻力壮的后生一前一后扛在肩膀上行走,身旁还需4~6个人助力并保护着一同行进,但龙尾巴只需一个人就够。
除了龙头和龙尾巴,中间就是一桥一桥的板凳灯,板凳两端开有圆孔,圆孔中插入木棍与前后板凳相互连接,行走时,板凳扛在肩膀上,手握着木棍。整条龙灯的长短由板凳灯的数量决定,可以300多桥,也可以50多桥。
当晚,进城看龙灯的同学回来说迎龙灯出事了,到了第二天早上才知道是真出事了。
在婺州公园门口由于看灯人数高度聚集而造成相互踩踏,伤亡多人,受伤人员中就有我同学。
他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才回校上课。
他说,当时金华城里密密麻麻到处是来看灯的人,他也在人群中,不知为何,靠前的人突然一阵惊呼刹那间迅猛后退,他也被迫后退却被绊倒了,摔在了一个人身上,随后有人又摔倒在他身上,像叠罗汉一样,他被多人重重压在下面动弹不得,声音也喊不出来,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算是幸运的,被救出来时只压伤了腿。
迎龙灯中有一个俗语:“开茶馆店”,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开茶馆,而是描述迎龙灯时发生的一种危险状况。
当行进中的龙头因事(如换人或者换蜡烛)停下时,由于整条龙灯长达数百米,要把停止行进的信息传达到每个迎龙灯的人,到整条龙灯全部停止行进,需要一定的时间,这期间,在龙灯靠后的迎龙灯的人仍然是按照原先的脚步前进着,包括龙尾巴在内,会形成一股合力推着龙灯继续前进,此时龙头已经停止不动,而板凳龙是通过圆孔互相套接,中间挤压受力后就猛然往侧面岔开,这是人力所无法控制,哪怕是迎龙灯的人也要跟着被甩,如果边上看灯的人群密集,被板凳龙强大的惯性带到,就非常危险,想后退,却退无可退,因为身后也挤满了人。这是瞬间发生的事,估计还没明白过来就绊倒在地了。
我那同学就是这样倒在人群中,他的下面是人,上面也是人。
事故(二)
乡下迎龙灯程序更为复杂,除了两面大铜锣鸣锣开道,还要在龙灯必经之路(俗称:灯路)提前找好地方放铳,铳声冲天,声震四方,并伴随着火星四溅。
我近距离见过放铳,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令人胆颤,在后来,一听要放铳,我就远远躲开并捂上耳朵。
铳是铸铁做的,底部呈尖尖状,燃放时要大半个打入泥土里,里面装上黑火药,用木棒把火药捣实,顶部用木塞封口,并用榔头敲打木塞,使木塞又紧又实,点火的引线要足够长。
放铳有严格规定,必须由两人担任,一人操作,一人负责监护,选的场地要开阔,放铳之前要大声发出警告,方圆十米范围严禁站人。
那年元宵节,晚上11点多,我实在太困了,迎龙灯还没结束就上了床。当时龙灯尚未经过我家门前道路,家人却早已做好准备等着接灯了。
“嘭”,很剧烈的一声爆炸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就在附近,接着有哭喊声传来,好像还夹杂着“救命”。
不好,出事了。
“是煤气瓶爆炸了”,家人说完马上跑了出去。
根据传来的哭喊声判断,应该就在我家隔壁。
我穿好衣服赶到时,一股浓烈的火药味还未散去,现场已经围满了人,场面一片混乱,有两个人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厨房的屋顶被炸出一个大洞,旁边有人在打电话,由于慌乱,把“120”错拨成“110”。
没等救护车到,大家七手八脚把受伤的两人抬的抬背的背,用私家车送往医院。
事情的发生出乎意料,并不是煤气瓶爆炸,而是黑火药的威力,受伤的两人就是负责放铳的。
他们在等候龙灯的间隙(放铳的时间较早,家家户户要接灯,所以龙灯行走的很慢)到邻居家歇脚,邻居好客,端上茶水糕点招待,他们边喝边聊,一副箩筐里装有放铳所需材料的担子就放在脚边。
说明一下,放铳是在现场临时装填火药的,所以放铳所需的一切材料全带在身边,箩筐里装有:木塞,榔头,导线,还有黑火药。
聊着聊着,就抽上了香烟,无意中弹落的烟灰掉入箩筐,尚未燃尽的烟灰熔透箩筐内紧密包裹着的双层塑料袋,引爆了塑料袋内装着的黑火药。
创新
2018年元宵节,在金华体育中心举行盛大的迎龙灯活动,有四条板凳龙依次参与表演,市民免费领票入座。
大家坐在高高的看台上,像观看比赛那样观赏精彩的迎龙灯表演,身临其境的同时即文明又安全。
图1、2、3、4分别是“龙头”“盘灯”和“磨灯”,都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